闻冬序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宋瞿,径直从他旁边走过。
“哎?见了面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吗?”宋瞿受不了在女生面前丢面子,伸手就要去扯闻冬序,被沈灼向前一步挡住了。
宋瞿矮沈灼大半头,这会被沈灼挡得严实看不见闻冬序的表情,他面上有点绷不住,但语气矫揉造作:
“还是这么没礼貌啊小序,也不知道你朋友怎么忍得了你的,”他扫了一眼旁边的沈灼,意有所指:“真是佩服你的好脾气。”
闻冬序打算照例无视,他早习惯宋瞿的阴阳怪气,甚至能猜到他还会试图挑拨离间一波。
但还不等宋瞿再开口,沈灼就疑惑回头看向闻冬序:
“你们这书店门口还会刷新阴阳怪?技能是挑拨离间吗?但茶味儿太冲了,残次品吧?”
闻冬序憋着笑,语气淡淡:“抬举了。”
宋瞿脸色不怎么好看,准备好的挑拨离间生生咽回肚子。他冷哼一声,转身带着姑娘走了,边走边跟姑娘说:“我弟从小就这样,一点教养都没有,你别在意啊。”
姑娘没吭声,宋瞿自顾自接着道:“我都习惯他这样了,没办法,当哥哥的嘛,总要让着......”
进了书店,闻冬序轻声说:“刚刚谢了啊。”
“客气什么,顺嘴的事儿。那人太烦人了。”沈灼边说边说边瞄了眼闻冬序的脸色,看他脸色如常,又迅速补了一句,“要我帮你挑资料吗?”
“好啊。”闻冬序说。
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看见有人把宋瞿嘲讽回怼得哑口无言,闻冬序也不打算在沈灼面前装什么家庭和睦兄友弟恭,一点没掩盖自己对宋瞿的厌恶,肯定道:“他是挺烦的。你看人眼光挺准。”
“那是相当准了,我见你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好人。”沈灼边看书架的资料边说,“这本适合你,比较基础。”
“停,别给我发好人卡,那天明明就是你死皮赖脸赖着我。”闻冬序伸手接过卷子,回忆道:“你知道我看你第一眼什么印象吗?”
“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芝兰玉树心地善良的宇宙第一美男子?”沈灼说。
闻冬序无语地笑了,“第一印象是欠儿登。”还重点强调了后三个字。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还帮你的小蛋糕点烟呢!”沈灼不敢置信。
“哪个正常人会帮一个蛋糕点烟啊!”闻冬序说,“我当时真以为你精神不正常。”
“这显得我多么友好且善解人意!还知道给蛋糕点烟!”沈灼说着自己都乐了。
俩人一个靠着书架一个面朝着资料,原地无声笑了半天。
“他是你哥?”出了书店,沈灼问道。
“舅舅家的表哥。”闻冬序说,“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怼人。”
“我哪有你会怼人,”沈灼正色道,“我多文明,一个脏字儿都没说。”
“就是欠儿了点。”闻冬序笑着说。
“靠。”沈灼也笑。
买好资料俩人回到胡叔家,胡叔家的大门开着,院子里一人一狗正你追我赶,互相咬尾巴,玩得开心。
“你怎么在这?”闻冬序关上大门,问正追着小狗撒欢的李倾。
“来帮忙啊,”李倾义正词严,双手叉腰,“再说你的“羁绊”不也在这。”他一指沈灼。
“那你去把柴劈了。”闻冬序指指空空如也的柴垛,“正好我还没来得及补。”
“啊,劈柴吗。”李倾哼哼唧唧磨磨蹭蹭极为不情愿,“没有别的活儿吗?”
“洗水果烧炉子补窗框,你选一个吧。”闻冬序转身向屋里走去。
“那我还是劈柴吧。”李倾嘟嘟囔囔去拿斧头。
洗水果水太凉,洗完手都不是自己的,烧炉子熏一身烟,补窗框......他根本不会。
“我洗水果吧,我就会这个。”沈灼说,烧炉子和补窗框他确实不会。
闻冬序看沈灼一眼,指指拎起斧头摆好架势的李倾,“你去跟李倾劈柴,你俩换班劈。”
“来来来沈灼咱俩一块。”李倾巴不得有人跟他分担任务,招呼沈灼,大包大揽道:“我教你,我最擅长劈柴火了,我家以前柴火垛年年都是我码的,那叫一个板正。”
闻冬序没再管俩人,换了胡叔干活的衣服,先烧了炉子,等屋里慢慢暖和的功夫把水果倒出来洗。
沈灼进屋的时候闻冬序已经洗好了一大盆。
“我来洗吧,你手都冻成萝卜了。”沈灼指指闻冬序冻得通红的手。
“那我去熬糖浆。”闻冬序看了眼袋子里剩不多的水果,去厨房提了热水出来,“加点热水,要不水太冰了。”
“不用,刚你不也没加热水。”沈灼把手伸进盆里,水温让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冰冷刺骨,浑身的热量瞬间顺着指尖溜走,手指头没坚持两秒钟就麻了。
“刚刚那是没热水,刚烧好的。”闻冬序把水贴着边慢慢倒进盆里,“别没苦硬吃,怕你下次不来了。”
沈灼眉眼慢慢带上笑意,“那肯定不会啊,我还想天天来呢。”
“啧,”闻冬序挑眉,“赖上我了呗。”
“是啊是啊,”沈灼仔细洗着盆里的水果,顺着闻冬序的话往下扯,“天天找你来混吃混喝。”
“行,肯定好好喂你,正好也快过年了。”闻冬序往炉子里添了几块柴。
“过年了什么意思?”沈灼不明所以。
“喂胖了宰了吃肉。”
......
没什么意义的话题,也没什么逻辑,沈灼觉得这种感觉跟做梦一样,梦到哪句说哪句,上一句还在扯学校,下一句扯到了过年杀的年猪该怎么吃肉。
这大概是自己太长时间没跟人聊天的后遗症?纯憋的,但闻冬序怎么也......
沈灼把水果一个个码在沥水篮里,抽空抬头瞟了眼闻冬序,这人跟平时也不太一样,突然这么无厘头。
闻冬序给沈灼的感觉就是超出正常的成熟,不像个 18的高中生,身上背着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责任感。
但有些时候闻冬序又幼稚得出奇,就比如现在......
俩人蹲在灶台前石头剪刀布,谁输了谁脸上抹锅底灰,闻冬序大概是睡眠不足导致状态不佳,接连失误,沈灼想有意让两把都没用,这会闻冬序的脸上已经黑得无处下手了。
“你又输了,没地方抹了。”沈灼一张俊脸笑得灿烂,他食指沾灰,在闻冬序脸上比比划划。
闻冬序摆摆手趁机开溜,“留到下次。”
沈灼不干了,“下次没准就不抹灰了,我多亏啊。”
“欠你个惩罚行了吧,你说了算。”闻冬序着急在李倾进屋前把脸洗干净,随口道。
“那我得好好想想。”沈灼沉思了片刻,说:“先欠着。”
“行行行。”闻冬序很敷衍。
“要不下次先让你十把吧,你这技术菜得跟报答案没区别,出拳前我都能猜到你要出啥。”沈灼说欠着惩罚但这会嘴上不打算放过闻冬序,欠欠儿地开启嘲讽模式,“我赢得都要不忍心了。”
闻冬序猛地从脸盆里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恶狠狠瞪了眼沈灼,“少嘚瑟,下次再战!”
“下回你也赢不了,小菜鸡。”沈灼欠嗖嗖地朝闻冬序呲牙。
两人休战。闻冬序撑着下巴盯着灶火发呆。
以前胡叔家这些活闻冬序一个人就能干完,有时候李倾会来帮忙,但都没有今天这么......这么惬意。
闻冬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干活肯定谈不上惬意,但现在盯着眼前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糖浆,旁边的沈灼在擦干一个个水果,屋外还有李倾砍柴的声音和豆丁欢快的叫声,他觉得有种久违的放松。
这种放松一直持续到做完糖葫芦。
天擦黑的时候,闻冬序本来还想着带俩人去吃猪骨拉面,但李倾说他带了菜非要露一手,沈灼表示非常想尝尝李倾的手艺,于是厨房让给了李倾,闻冬序被赶到小屋休息。
胡叔家的小屋是闻冬序小时候经常住的,打扫得干干净净。闻冬序本来想躺着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但眼睛一闭上困意就瞬间席卷而来。
沈灼进屋的时候,看见闻冬序躺在炕边睡得正香,连他进屋推门都没反应,这个房间的门打开的声音比鬼叫得还惨,闻冬序却连动都没动一下,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估计是累坏了。
刚才在厨房,李倾边利索地收拾菜边跟他讲了胡叔家的事儿,沈灼这才知道闻冬序从昨晚到现在根本没合过眼,他原以为这人至少上午还休息了,但李倾说,闻冬序上午刚回来就去了他姥爷家当劳动力。
小可怜儿啊。
小可怜儿睡着的时候没他醒着那么冷,大概是因为烧了炕后整个房间都暖了,连着带着小可怜儿看起来也暖融融的。
沈灼想起来第一次看见闻冬序那天,他整个人像个带刺儿的冰茬,又冷又扎人,一个人蹲在雪地里唱生日歌。
这会的闻冬序闭着眼睛,睫毛遮着看不到眼底一贯的冷漠,也感受不到他气质上的疏离,没有他日常里那么成熟,反倒更像他现实年龄该有的样子。
可能是炕太硬,睡着不舒服,闻冬序动了动翻了个身,脸朝向沈灼,一侧的脸颊压着,像个小孩。沈灼鬼使神差地掏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李倾做好饭叫沈灼出去吃,俩人一合计,决定留好饭菜在锅里,不叫闻冬序起床了。俩人风卷残云吃完,歪歪扭扭相当生疏地地把糖葫芦扎在车上,推着出去卖了。
-
闻冬序是被热醒的。
他梦见自己被扔进火里像烤鸡一样烤,他左右翻身都觉得烫得可怕,一边又觉得自己太有觉悟了,自己转着圈儿地烤自己,保证出锅时熟得均匀......
闻冬序终于大汗淋漓从炕上坐起。
炕烧这么热,谁tm给我盖的被?
他掀一把开身上又重又厚实的被子,又摸摸身上完全没脱的外套,感觉自己现在已经被烤得外焦里嫩,直接能端上桌了。
四下漆黑寂静,没人回应他。只有北风刮在窗棂的呼啸。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