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往后怕再不能安静

这一座山谷多年的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院子里平白站着一排统一身穿天青色劲装短袍的男子,身后背着刀剑,个个腰杆笔直,一看便是护卫身份。

小白似乎受了惊吓般,瑟缩在小丝瓜的怀里,小丝瓜眼瞅着对面突然冒出来的这许多人,满脸无措的看向风一般出现挡在他和小白前面的灰师兄的背影。

此时对面的众青衣护卫突然侧了侧身,一男子从后面缓步走出,抬手“啪”的一下打了旁边一个护卫的脸,那个护卫立马垂头敛声,一副任打任骂的听话模样。

“下属莽撞,让足下的爱宠受到了惊吓,万望海涵。”

那男子嘴上说着抱歉的话,面上表情却是十分理直气壮,四下里环顾了一下身所在的院子,“唰”的一下展开手中的扇子轻轻一扇,颇悠然自在地长叹道:“没想到这世上竟还有这般安静的地方,竹篱茅舍、自在清净,真真是一处避世的好地方”,目光正正又落到灰师兄身上,收了扇子在手,双手抱拳向着灰师兄拱手见礼道:“敢问足下高名?”

灰师兄的身影立在那,半面的夕阳余晖斜照在他身上,他的表情掩在半昏半明的天色里看不真切,声音倒一如往日平和清爽:“山野村夫之名,不须入客人耳。请问客人是从何处来,又为何而来?”

对面那人珠玉冠发、绸缎加身,腰间缀着佩玉,扇柄上垂着缨络,脸上虽故作谦恭之态,却藏不住倨傲之气,一身华贵昂首阔胸地站在那里,便像是白鹅堆中一头扎下个花孔雀,做作而又和眼前之地极度地不合宜。

偏他自己大概还自诩姿态风流无双,“唰”地一下又展开了那把纸扇子,一边扇一边悠然道:“在下不过是在山中闲逛,偶然逛到此处,见这篱笆院景色精巧幽美,便忍不住驻足入院中一看,萍水相逢也是缘分,足下难道不引我进去喝一杯茶水吗?”

灰师兄道:“陋室茶涩,不堪招待客人,日色已晚,客人不妨自去,免得天黑林深不方便行走。恕不多留。”

那人一笑:“主人既然不留,再留下去亦无趣。只是我这人有个癖好,每到一处称心之地,必要带走一物,方不算白来。”

灰师兄颇爽快道:“那好办,寒舍虽简陋,但物件还是有几件的”,转头向小丝瓜道:“小白房中那只坛子,搬出来送给客人拿走吧。”

小丝瓜想笑,但是马上又憋了回去,眼前这场景明显不是逗笑的时候。但是小白那只坛子...可是它那奇怪癖好施展的必需之物,每到睡觉之前小白总要从坛子里掏一些以各种香花香草浸泡出来的水,往身上各处例如胳肢窝、脚趾缝、下肢中间某处等部位依次涂洒上一些,才会安心睡觉,它又怎么可能把它让给另一个人以成就他人之奇特癖好呢?!

所幸即使小白相让,对面那人显然也自不会取。

“足下家中之物在下并无兴趣,我只想...足下你能跟我走一趟。”

那人把手中折扇一扬,身旁众护卫迅即会意,几人凭空拔起身子,一纵一跃之间已然分别飞落在篱笆院侧、树上、房顶等地,形成包围之势。

天边的最后一丝霞光也沉到了山下去,石小荞站在那,无端的感受到一股冷意。

方才后院中,灰师兄看到那坛中所插花束时瞬间变化的神情,以及眼前这突然发生的状况,石小荞知道,是自己闯了大祸。

前边灰师兄突然回过头来,向她道:“带着小丝瓜、小白进屋里去。”

她的喉咙不自觉哽了一下,问灰师兄:“那...你呢?”

灰师兄蓦然笑了一下,在瞑朦的天色中,他的眼神格外发亮。

“已然找到了家门口,往后怕是再不能安静了,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从现在开始吧。”

耳边乍然扬起了风声,院外的柳树和院中香椿枝条乱晃,那位华服公子的长袍被风鼓荡着衣角翻飞,四围的青衣护卫蠢蠢欲动。

“人我只要活的,下手要有轻重。”扇子男后背起手,吩咐道。

众青衣护卫领命,三五个摆开架势,向着灰师兄直取而去。

灰师兄的身影就像飘在风中的落叶,随风势走向而上下移转腾挪。原本对方众护卫碍于主子的吩咐,开头只上来四五个人试探灰师兄的身手,哪知二三十招走下来,使出浑身解数却都不能沾到他半片衣角。

紧接着余下的护卫七七八八也加入了战局。

战风疾、海棠花落,灰师兄的身形在上下飘飞之际,探手将被风卷落半空飘荡着的飞花带入指尖,再飞甩出去,花瓣迅即疾飞如利刃冷针,瞬间便有三四人着道,身形凝滞,一连后退几步才堪堪稳住。

扇子男圈外观战,看得分明,知道这般束手束脚打下去,绝无可能将人拿住,于是手掌一握,扬声开口道:“放开手脚,打伤了不责罚,只要留此人命即可。”

众护卫领命,尽皆使出十二分的能耐,缩小战圈,妄图以人数的优势将人困住生擒。

然而灰师兄的身法路数,便像浮云流水一般捉摸不定,又岂是那么容易能近得身的?

百十个回合走下来,对方虽未吃大亏,然仗着人多竟也没能讨到半分便宜去,扇子男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侧头示意一直紧随身边的最后两个护卫,那两人立时便悄无声息地溜向别处。

屋里,小白紧紧攀在小丝瓜的身上,一双猴眼瞪大着,不住往门口的方向看去。

石小荞背靠在墙壁上,听着门外风声夹杂着刀剑的铿锵铮鸣,心中瞬间便有百千种滋味漫涌上来。

她来到这里已经一月有余,日日宁静平和的生活,让她以为这世界自来便该是这般悠闲模样。却不晓得这样祥和的生活,却是灰师兄许久以来费心费力维系的。只是现下这一夕之间,因为自己的无知,才招致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可是自己又能做什么呢?也只能是同小丝瓜和小白一样,躲在这屋子里,让灰师兄凭一己之身去遮挡刀剑与这突来的纷扰。

小天门那夜,灰师兄曾给她说过,山谷之外的事情他从来管不着,他便只想带着家人能安安静静地在这里生活,不让他们被外面的乱世所扰。

可是如今......

小丝瓜一脸担忧地望着那扇方才被灰师兄挥手关严的门,忧虑道:“我从小到大,第一次见到这般多的人。小荞姐...你说师兄他...会不会真的被那些人带走?”

石小荞此时内心已然是内疚非常,再看见小丝瓜和小白眼神里的慌乱和无措,心中愈加不是滋味。

她两步走上前去,手搭着小丝瓜的肩膀按了按,像是说给他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放心吧,他们奈何不了师兄的”,顿了顿,又道:“即使他们仗着人多,灰师兄落了下风,还有我呢,我去跟他们拼命,也不会让他们带灰师兄走的。”

小丝瓜望向她,顿了一下才又说:“我和小白不想让师兄被他们带走,也不想小荞姐去跟他们拼命。”

便只是这样一句话,让石小荞心中刚垒起的强硬一下子崩塌,胸腹之间哽着一道压不下去的酸胀之感,生生要将眼泪逼了出来。

她赶忙回身向一边走了几步,不想被小丝瓜和小白看到她掉眼泪,蠢是她犯下的,她又有什么资格扮柔弱哭鼻子。

就在这时候,隐约觉得头上有细微的响动,还没等抬头去看,便听得身后小丝瓜喊了声:“小荞姐当心!”

随即她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向前猛地踉跄几步才将将站稳身子,再一回身的同时,就听到小白尖利的叫声,眼睛望过去,混身的血液仿佛都顿时凉了下来。

一把长刀透过小丝瓜的左肩膀,他原本瘦削的小身形此时便像狂风暴雨中的小树苗,抖得十分不像话,殷红的血迹沿着透出的刀尖汩汩冒出,狠狠地刺着石小荞的双眼。

石小荞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一次,让她像现在这么愤怒过,眼睛看着小丝瓜身后突然出现的握刀的青衣人,猛地攥起拳头,她想她一定要杀了他,不管是用拳头、用嘴、还是用命!

那人也不犹豫,再一把将刀生生从小丝瓜骨肉里抽回,带出了淋淋的血迹洒得到处都是。他手腕一转刀尖向前,便向着石小荞的脖颈处划上来。其实他没打算伤她,方才他从房顶上破孔而入,不过是想捏住一个人质在手,那样对付门外之人显然就容易得多。哪晓得那个穿碧绿衫子的少年突然蹿上来一把推开了前面的姑娘,他的刀尖一时不查,走偏了位置,这才刺穿了少年的身子。

而眼前,眼见着第二刀又要沾上那个不躲不闪红着眼扑过来的姑娘的血,那青衣护卫微皱了下眉头,屋里狭窄又坛坛罐罐的,如果他不能一下制住她,等门外那人回过神来便不好办了。于是他心一横,半条命的人质也是人质,也足够让门外那人乱下手脚露出可乘之机。当下便不再犹豫,握着长刀向着石小荞斜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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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煮师兄
连载中薇风凛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