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师兄作为一个常年被一只猴子欺压的人,果然面色淡定的多,没准还同病相怜,心有戚戚焉。
石小荞无限同情的冲雍不朽笑了一下,随口安慰道:“小孩子都是魔鬼,一堆小孩子撒起疯来也不比一只猴子发疯更好应付。”
天地良心,她这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安慰一下里子面子都被一帮孩子折腾得不成样的雍城主,并没有借机揶揄灰师兄的意思。
哪知道这个雍不朽当即便接过话茬,将话题引导至另外的方向。
雍不朽道:“正是这样。记得上一次我们相见之时,琅兄家中有一只甚调皮的猴子,明明上手挠了我的手下在先,自己倒受了莫大惊吓状同琅兄面前卖乖,可见也是一只不好哄弄的猴子,想必琅兄对此等事也必有些心得。”
他左不提右不提偏偏提到这件事,灰师兄的脸色隐约有些不大好看,想必是想起那日小丝瓜受伤一事,原本稍稍缓和下神情瞬间又仿佛白水一样清淡,开口道:“家人或许略有顽劣,然而就见不得旁人损他们一丝一毫,我同家人幽居山谷已许多年,雍城主倒是头一个惊到他们之人。”
雍不朽本想套个近乎,没想到近乎没套上,倒是彻底冷了场。
气氛一冷下来,雍不朽的扇子就又有了用武之地,“唰”地一声展开,挡着脸尴尬地扇动了几下扇子,才又收了扇子,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向灰师兄深深一揖,道:“琅兄爱重家人之心小弟万分理解,上次是小弟过错,万望兄海涵。”
他直起上身左右走了两步又停住,一手捏扇柄轻砸另一只手掌心,似在思索如何措辞,片刻后终于无奈叹出一口气,索性直白道:“我实给琅兄说了吧,上次贸然唐突实在是有事相求......”
原来这话还得从不朽城说起。
鹄河分南北,以北有舟饶,以南是梧琰,周边又有大小数国。之前虽偶有征战,但总体尚算和平。
原本不朽城是个四不靠的地儿,近百年来不依附于任何国家生存,因为地势偏远,即使征战也都往往殃及不到这里,这许多年活得倒也是逍遥自在。
但自打舟饶肖傹继位以来,鹄河北的几个小国已尽数被他所灭,鹄河南的梧琰以及其他国家也颇受舟饶袭扰之苦。舟饶就像一只不加束缚的疯狗,撒起欢儿来不管远近,简直是逮谁咬谁。
总的来说就是一个好战分子出来四处捣乱,搅扰得天下百姓不得安生、鸡犬不宁的故事。
半年以前舟饶把鹄河周边数国搅扰得苦不堪言,转而又开始向远处延伸祸害。不朽城因为四不靠,此时倒成了一个活靶子,孤零零地立在那,好像在等着被疯狗撕咬。
当然也确然是将疯狗引了过来。
肖傹手下有三千鬼面煞,里面有各色奇人,有的功夫变态、有的长相变态,还有的心理变态。三千人数,死一个补一个,杀之不绝。
被这些人效忠的自不必说,肯定也只能是一个大变态。舟饶好好的一个国家自打肖傹继位,就俨然成了一个恶人大本营,就连自己本国百姓过得也甚是水深火热。
就在数月之前,少量难民投奔不朽城,并屡屡传来消息,又有几座城被肖傹手下鬼面煞带兵屠杀干净,所过之处如食人蚂蚁,只剩累累白骨,情状惨烈。
不朽城过了多年的安逸生活,早就忘了什么叫“兵荒马乱”,乍一听闻那些惨状,城民立时就慌乱起来。
城主雍不朽特意找出压在书堆最底下的地图仔细研看了几日,悚然发现那些被灭的城只在不朽城几百里之外,若一路蔓延过来,眼见着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不朽城。
也是机缘巧合,投奔到不朽城的难民之中有一个老者叫朱沅,年轻时曾从军参加过征战,做过守城大将,颇有些经验可谈。雍不朽又恰好是病急乱投医,便无丝毫怀疑,起用了朱沅。从那日起开始训练城中不足数万的兵士,主力便用作于守城之上,以备万一。
也就是一个半月之前,果真有探子探到舟饶军队正向不朽城行来,相距不过百里,守城将士按照朱沅所训,各守其位,加之城墙加高加固,故而舟饶军队贸然围攻上来时竟前所未有地遭遇到了阻力。
这次围城半月有余,不朽城城内秩序井然有条,百姓也都不再慌乱,粮草因有暗道供应,自然也充沛。领头几个鬼面煞几次带兵冲突皆都被强压下去,半月之后便自行退散了。
朱沅对雍不朽说舟饶之兵初遇阻力必不肯善罢甘休,必然会再次冒犯,一直死守也不是办法,再严密的布局都有被攻破的一天,当务之急便是去寻最稳妥的办法。
朱沅说自己从军之时机缘之下曾与知春子有过一面之交,颇为投契,知春子曾无意间说过一个叫做“归狼谷”的地方,叫雍不朽速速带人去寻,即使找不到知春子,或也可以找到他唯一的弟子。
“狼出谷,石开花”这句歌谣早在一年前便已有小儿唱诵,早不是什么稀奇的秘密,雍不朽自然也知道干系,便当真亲自带人四处搜寻。
那日巧合之下石小荞将石林阵中所布四十九株君影草采下了几株,破了灰师兄“一叶障目”的阵法,才叫恰在不远之处的雍不朽歪打正着撞进了山谷里。
灰师兄听到朱沅之名沉默了片刻,问雍不朽可否见一见此人,雍不朽言道此人自打舟饶之兵第一次攻城而退后不久便再在城中寻不到了,不知去了何处。
雍不朽又道:“不瞒琅兄说,小弟没什么大出息,祖上一直在不朽城安居乐业,给我取名也叫不朽,我便只想守着这一城之民过与世无争的安乐日子,我爱重城民同琅兄爱重家人之情别无二致。望琅兄能为小弟出个谋策,以保这一城之民安稳。”
灰师兄突然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再站住时回头看着雍不朽道:“若连自己的家人都守不住,外面人的生死同我又有什么相干?家师遁世之前对我有过交代,我亦无意于外面的繁杂纷乱,况且一句小儿之口吟唱的歌谣,又怎能轻易信之?良策我并无一条,唯一可说的便只是一句话。”
雍不朽上前一步急切切道:“是何话?琅兄但说,小弟细细听之。”
灰师兄道:“轻舟泛于海上,必有颠覆之患。如若化身为尘沙,随风起落顺势而为,天下之间,又有何惧?”
雍不朽一脸不懂之色,正待细问,外面突然有一青衣护卫闯入大厅,向雍不朽报道:“城主,梧琰奸细半个时辰之前已出城,向西而去。”
“出城便出城去了,何必慌慌张张!”雍不朽眉头微纵。
那青衣护卫又接着说道:“探子报原本消失不见得舟饶军队突然从五里之地以外冒出,此时正全速向这里行过来。”
雍不朽面色一变,问道:“可叫守城兵士各自归位?城门可否关闭?”
护卫答:“已然关闭城门,兵士亦各司其职,不敢有误。只是......”
这个“只是”出口,雍不朽就已然猜到了后边的事情,今日早上在城中刺杀自己的几个鬼面煞此时看来不过是想和外面的兵士来个里应外合,不费力将不朽城夺了。奈何他命大,尚未死于几人之手。另外舟饶军队突然在五里之地冒出,想必是不朽城一直城内外输送粮草的暗道已经被对方发现并截断,原本辰时便该回来的粮草队至此时未归已经是最好的说明。
雍不朽的扇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向着那护卫问:“城中百姓可有惊慌?”
护卫道:“百姓并未惊慌,妇孺尽皆闭于自家门户之中,其他青壮年及不分年龄男子尽皆在府外街道上,说要等城主差遣,同舟饶军队决一死战!”
“胡闹!”
雍不朽转头对灰师兄说:“梧琰奸细既已出城,琅兄便带着石姑娘速速离去吧。此间待不得了!我雍不朽虽没出息,无本事保一城之民安稳,却也能同不朽城共赴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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