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起门来,在连满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曹公子、曹公子的书生朋友们,和沈耀进行了一次彻夜长谈。
八名白衣书生对沈耀行了君臣大礼。
沈曜正吸溜着汤面,一看这架势,虽不知他们要说什么,却明白自己一会儿必得放下汤面去扶他们起来。想到这儿,他赶忙吞下一大口面,斯哈斯哈的嚼着,先填饱肚子。
“小西山派第二十三代弟子,拜见太子殿下!”
八名书生铿锵有力道。
小西山派?沈曜这几日疯狂补习大炎朝历史,对大炎朝开国前后的各种事情已经了然于心。他推测小西山派是一个武林门派,只不过,各大武林门派应该在大武宗建立之前就被一个叫戚无言的人给分解掉了,武林余孽也在大冲六年在左仪的授意下被梅将军围剿殆尽,按理说不应该存在什么小西山派。
他心中好奇,面上却没有多问。
行过大礼之后,曹公子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道:“从蜀州运来的3万石粮食可解成纪之困,另外,小西山派还有几万精锐,这些年我派日日操练,该军队战斗力决不亚于开国前战无不胜的武林军。得此佩者可以调动小西山派的全部粮草和军队。今日,草民便代替小西山派掌门官晏宁先生,将此物赠与太子。”
“官晏宁?你们的掌门就是我朝蜀州大将军、常乐官晏宁吗?”沈曜很震惊。
他没想到,一个左仪面前的红人,本朝威名赫赫的大将军,竟然偷偷养了这么庞大一个门派,好大胆子!好大能耐!
只听曹公子道:
“正是本朝大将军官晏宁。掌门他一介武夫,平生之志就是看到海清河晏,天下安宁。然而,他先辅佐侯先生十余载,侯先生输给了世家贵族。后来被迫斡旋于左仪身边三载,左仪权力一步步膨胀,始终不肯放下屠刀。”
“鸟禽尚则良木而栖,苍生必得先择良主而后安乐。然良木易择,良主难寻。掌门深知这样的道理,卧薪尝胆三年,囤良田万万亩、储粮百万石、养骁骑精锐十万众、建书院育儒生三千人。三年间,小西山派万事俱备,只缺一个明主。”
说到这里,八名书生又一次跪拜:“小西山派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沈曜惊得忘了吃面。
曹公子双手将白玉佩送至他面前。
那块玉雕刻精致,温润有光泽。
沈曜忍不住想去触摸。
手还未碰到玉佩,便又缩回。
“为什么是我?”
他不认识官晏宁。
他甚至觉得,一个人集齐以上这些元素,可以直接造反单干。
“掌门说,侯先生曾说过,殿下你心地仁善,将来能做个仁君。所以不是掌门选了你,而是,这些东西本来就是掌门给你准备下的。”
“其实不止这些,最初让你出宫避难,也是掌门跟皇上提议的。走这一遭,回去才能真正做个帝王。”
人逢喜事精神爽。
很快就要登基,左仪每日都神采奕奕,看上去也年轻了好几岁。
登基前夜,左仪还在大宴宾客。
大殿里坐着的,是远道而来的各州长官,和各种氏族族长。
官晏宁一个也不认识。
他只管埋头吃各州带来的贡品果子,自己眼前的果子吃光了,便眼巴巴的望着左仪面前的。
左仪自然注意到了。
趁着地方官们醉心朝廷歌舞,左仪向官晏宁招手:“官爱卿,过来拿。”
官晏宁笑嘻嘻的跑过去,端起左仪面前的果盘就准备溜回去。
左仪道:“在我这儿坐会儿,我们说说话。”
他说着,又招呼已经升任宰执的李巍:“李爱卿,你也过来坐。”
两人坐下。
左仪看着歌舞,似在品评说笑一般,小声问他俩:“我没有玉玺,也没有九鼎,但是这个皇位仍然是我的,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官晏宁道:“这事儿不合理,我想不出来。”
李巍道:“是众望所归。”
左仪欢喜:“李爱卿说得对。”
他眯着眼,扫视一圈坐在下首的群臣,颇有些感慨:“天下看着人潮熙攘,说白了,组合成天下的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氏族和一堆为氏族所管辖的奴仆。皇帝是什么?皇帝,就是这些世家贵族选出来的代言人。谁能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谁就是他们认定的皇帝。先帝没法满足他们,所以先帝退守仙界去了,我满足得了他们,所以,我荣登大宝。”
说到这里,左仪得意起来:
“你们莫以为他们很好满足,论谁能平衡得了朝野上下和地方世家,这世上,也只有我左仪一人。”
李巍低眉:“臣受教了。”
官晏宁一脸真诚,问:“天下除了氏族和奴仆,不是还有很多普通百姓吗?”
左仪轻蔑一笑,道:“种地的罢了,比奴仆还没用。”
“原来是这样!”官晏宁一副受教的模样,暗地里,很艰难的咽下一颗酸葡萄。
李巍道:“陛下,臣敬您一杯。”
佳酿入腹的空挡,一出歌舞戏谢幕。
台下喝彩的官员不少。
左仪也高兴,喊:“赏!”
说罢,他指着领舞的舞姬,问:“你跳的最好,叫什么,孤单独赏你。”
那舞姬喜不自胜,跪谢道:“回陛下,奴婢昭儿。”
“昭,哪个昭?”左仪问。
那舞姬深知被新皇看中,是个飞黄腾达的好机会,她想趁机卖弄才学,便说:“回陛下,是司马昭的昭。”
那一瞬间,左仪脸色大变,不知怎么,急火攻心,半晌没有喘过气来。
“杀了她!杀了她!”缓过来后,他怒喝。
舞姬甚至还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人托了下去。
午门外,负责斩首的荣公公是家传的皇家侩子手。没定罪便拖出来被主子赐死的人他见多了,主子们的性情他便摸透了大半。
“荣公公,临死前,求您给个明白。”昭儿把手上的玉镯塞给荣公公。
荣公公低声道:“姑娘您不该说那个名字。”
“司马昭?我记得戏文里,那是个很厉害的大臣啊,怎么,他是皇帝的仇人吗?”
“不是。司马昭杀帝篡位,路人皆知。”荣公公说罢,手起刀落,砍下昭儿的头颅。
那天夜里,曹公子和沈曜彻夜长谈。
两个从小读四书五经的书生见面,所思所言,绕不开家国大事。
沈曜问赋税。
“成纪县的税收,真的像我那日见到的崆峒派妇人说的那般苛重吗?”
曹公子道:“那个妇人为博你同情,有些夸大其词。总的来说,李县令不算贪官,不论上头的赋税多重,他都会想办法给百姓留一口吃的。”
“李县令的账目我看过,他还算是个有底线的官员。可是,就不知道天底下是李县令这样的县令多些,还是贪得无厌的县令多些。”沈曜道。
曹公子拿出了小西山派土地册,翻到其中几页,上面记载的是小西山派在各县所拥有的土地数量,还有得来土地的方式。
“殿下能看出些什么?”他问。
沈曜仔细翻阅一遍,道:“蜀州土地最多,剩下的县有些土地很多,有些县土地很少。有些州的土地是跟百姓买来的,有些是杀恶霸贪官抢来的。”
“那么,现在殿下知道哪些县的县官待百姓好,哪些县的县官待百姓不好了吗?”曹公子问。
沈曜确实是聪明的,他略一思索,便参透其中玄机:“土地是百姓的立身之本,若非走投无路,他们不会买地。还有这些圈地的恶霸贪官,如若县官治县严谨,便不会滋生这样的人。所以,只需要看哪些县收来的土地多,就可以看出那些县吏治不清。”
他这么说着,一看,傻了:照他这套理论,全国七成的县令都有很大问题。
也就吴州还好点。
“吴州是左仪老巢,为了不惊动左仪,掌门不让我们在那里囤地,最多就是丰年时在那里低价收点粮食。”曹公子解释。
照这么说,清白的官员便更少了。
沈曜拿着账本,道:“你们囤地后,原来那些百姓怎么办?”
“我们的土地都是用官员的名义囤的,纳税纳得比普通百姓少一半。卖地的百姓受我们雇佣,给我们种地,算是长工,一日三餐有肉有菜,每月也按劳动发放工钱。另外,需要打仗时他们也充当兵源。”
沈曜想了想,觉得要真是曹公子说的这样,百姓们倒也还好。就是便宜了小西山派,苦了大炎朝的税收。
怪不得自己的零花钱一年比一年少。
曹公子仿佛看穿了沈曜所想,道:“其实县官好坏,本也不是先天如此。君圣臣贤,便是好县官多。君不君臣不臣,便是坏县官多。从前我们囤地,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今日我小西山派把土地交给殿下,有朝一日殿下你登基为帝,这些土地便等于是回到了国家手上。那时候百姓有没有土地,有了土地后过得好不好,都看你。”
“官先生高义。”沈曜道摸索着手中玉佩,问,“官先生处处为百姓考虑、为我考虑,那么,他就没有为他自己考虑些什么吗?”
有些东西没法摆到桌面上说,但是沈曜清楚,大将保明主,大将亦是求功名,一般来讲,这样有钱有势的主子来投靠自己,总得从自己身上谋取点利益。
“自然是有考虑。”曹公子道。
赶榜中,写得比较粗糙,下榜后再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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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囤田囤粮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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