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玉真公主便会差人接沈静姝过来祭拜叶依澜。
因为立夏,是叶依澜的忌日,那个恬静的女子,留在了夏之始,如暮春的暖阳,永远柔和,静好。
叶蓁蓁已经离开快八年了,这个名字成了玉真公主府的忌讳,无人敢提起。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什么,让一向黏着玉真公主的小姐连夜出走,多年来,了无音讯。
玉真公主还是如往常一样,拔掉坟头的稻草,再擦拭碑铭,而后絮絮叨叨地自说自话。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回避,包括沈静姝。
“依澜,我要去锦安了,此次一去,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你放心,我会照顾好静姝的。”
毕竟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与你有血脉联系的人了。
最后一句玉真公主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将酒倒在了叶依澜的墓碑前。
临走前,玉真公主回眸望了一眼,风吹过,长在坟墓旁的香樟树晃着叶子沙沙作响,好像那个人就立在树下恬笑着与她告别。
回宫很顺利,虽然沈静姝的身子骨并不弱,但为了装样子,原本十五天便能走完的路,她们走了二十天。
“娘娘,您猜猜谁来看您了。”太后方才睡醒,身边伺候的宫女繁音神秘兮兮的说道。
“嗯?这个点,锦柔应该还没有下学才是。”太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说道。
繁音轻笑:“您指定是猜不着的。”
“你个小丫头片子,既然知道哀家猜不着,还不快把人带进来。”太后佯装生气道。
“是,方才您睡午觉,奴婢就让人在外边等着了,现下就去把人带进来。”说完,繁音浅笑盈盈地走出来了。
太后靠在床头,听着脚步声由近及远又由远极近。
珠链叮当,来人脚踩乌金云绣鞋,身着远天蓝色烫金碎柳絮大袖衫衫配常磐色齐胸襦裙,鬓间的芍药开得娇艳。
“母后。”玉真公主走至太后床前,柔柔地唤了声。
“欸!是月儿回来了,快来,让母后仔细瞧瞧。”太后捏着拉着玉真公主的手,后者乖顺地坐到了太后床边,任由太后端详。
病中的太后目光有些混浊,她用那双如沉暮般的眼眸仔细的描摹着玉真公主的轮廓,将她脸上的一笔一画与记忆中的面庞仔细对比。
“瘦了,变稳重了,也更漂亮了。”
玉真公主垂眸浅笑,“孩儿都这么大了,自然是要稳重些才是。”
“你也是心狠,这么些年,都不回来。”太后拍着玉真公主的手抱怨道,“罢了,在涂临也好,总比锦安城自在些,你开心就好。不过这次怎么突然就回来了?可是陛下给你施压了?”
太后皱眉,当年崇德帝与玉真公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玉真公主大怒指着崇德帝大骂了一顿,从此玉真公主去了涂临,不再踏足锦柔城。
“想母后了,自然要回来看看,而且,这次也不止我一人回来。”玉真公主狡黠一笑。
“哦?月儿可是带了谁回来啊?”太后挑眉,萧婉月这些年一直单着,也没听说宅子有过什么郎君,太后心中也是为她的婚事操心。
“母后想哪去了?”玉真公主嗔了太后一眼,“这个人啊,母后也是知道的。”
说罢,玉真公主朝门外摆摆手,珠帘再次被掀起。
碧霞云纹绣花鞋,丹枫色裙底配无心绿齐腰百褶裙,杏仁黄色对襟外罩着青蓝色银纹蝴蝶半臂衫。
珠帘下落刷啦响,来者的抬头,与太后对望。
看着那双熟悉的凤眸,太后蓦然红了眼眶。
“是姝儿回来了吗?”太后伸出手有些迟疑。
沈静姝快步走到太后床边,此时玉真公主已经将位置让了出来,退至一旁。
沈静姝跪在太后床边,拉住她的手,将脸贴在太后的掌心,“姑奶奶,姝儿回来了。”
看着眼前出落成少女模样的人儿,太后微微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沈静姝的脸庞,“怎么就回来了呢?”
话落,泣不成声。
一旁的玉真公主拿出帕子偷偷抹了抹眼泪。
沈静姝仰头,红着眼眶扬起笑容,替太后抹去眼角的泪:“想姑奶奶了,所以回来看看。”
“好好好。姝儿长大了,漂亮了,孝顺了。”太后摸着沈静姝的头,泪水迷蒙了双眼。
“姑奶奶别哭,现在应该高兴才是。”沈静姝笑着安慰道,关于崇德帝一旨将自己召回一事只字不提。
“是啊,母后,孩儿与静姝好不容易回来一次,该高兴才是。”玉真公主在旁边劝慰道。
“是是是,应该高兴了。”太后连连点头,破涕为笑,拉着沈静姝坐在自己床边,一手拉着她,一手抚摸着沈静姝的脸庞,“转眼姝儿都这么大了,姑奶奶也老咯,动不了。”
“呸呸呸!姑奶奶才不老,姑奶奶在姝儿眼里永远年轻。”
“孩儿也这么觉得。”玉真公主坐在丫鬟端来的梅花凳上搭腔道。
“你们啊,净会哄哀家。”太后刚睡醒,这会儿子精神头很足,“你们俩什么时候到的?可有住处了?”
“今日方到锦安,这不来求母后收留啦。”玉真公主撒娇道。
玉真公主坐的位置离太后很近,太后抬手,轻轻刮了刮玉真公主的鼻子,“你啊!多大了,还是小孩子心性!”
“再怎么大,不也还是母后的孩子吗?”
“行了,明华殿一直给你留着,你若不喜宫内,就出去自个儿找个地搭窝吧。”太后没好气地说道,转眼看向沈静姝,“姝儿这几日便住在永寿宫陪陪哀家吧,等过了端午再出去,哀家让人把宫外的宅子收拾收拾,到时你在出去。”
“全听姑奶奶的。”沈静姝敛下眼眸温声说道。
“对了,这次你们回来打算住多久?”
沈静姝静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崇德帝旨上写的回宫侍疾,并无归期。
还好玉真公主机灵,及时把话接了过去,“怎么?母后不想见孩儿吗?怎么孩儿一回来母后就要赶孩儿走!”玉真公主嘟囔着嘴,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沈静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玉真公主,娇蛮地,生动的,往日里的玉真公主都是温婉的,端庄的,此刻半老徐娘的玉真公主在太后面前俨然像个孩子。
太后扶额:“我哪敢啊?”
“哼!我看母后巴不得我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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