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过去，清珺已经快把藏书阁里的书看完了。书中的记载晦涩难懂，还很片面，更多的事情还得靠口口相传。在冥宫里混的久了，清珺听说了不少关于当代冥主的传闻。
冥主名兆幽，曾手刃前代冥主，一举拿下王位。在冥界这个强者为尊的地方，这种即位方式非常常见。
兆幽真身是一块玉石，和历代冥主都不一样。冥界很注重血脉，他们将妖魔后裔奉为正统，将名门望族奉为强者，认为他们生来就有妖根魔骨，比自然化形的生命更容易修炼。
正如先前无间魔尊所说，兆幽不过一颗顽石，既无妖根也无魔骨，似乎不配作冥主。
事实证明，配不配和血统没关系，实力才是硬道理。
清珺敬佩她的胆识和野心。因为他和兆幽一样，没有正统血脉，从小就不被同族看好。他自卑懦弱，至死都只是无名之辈，而兆幽勇敢强大，年纪轻轻就一统冥界坐上冥主的位子。
然而关于兆幽的年纪，大家答案不一。有说她已经上千岁，也有说不到五百岁的。
光看长相兆幽似乎年纪不大，但若要看修为至少需要千年才能达噬魂期（魔修等级），这还得算天赋异禀，不用说冥主的修为深不可测，需要更多的时间。
距兆幽即任冥主之位已有一百年。她性子淡漠，寡言，继位以来很少说话，下令也是寥寥几语，言简意赅。但她处理政务认真负责，对待平民宽厚仁爱，称得上是一位贤主。
几年之前，东、西两地似有异动，以魔尊为首的众妖企图谋反。一开始局部暴乱都被压下去了，冥主也不屑于管理，只陆陆续续派兵过去。后来两地魔尊愈发猖狂，拥兵自重，散布流言，东、西两地战乱频发。最后冥主亲自出马，斩杀无间，智取祈虚，至此冥界重归安定。
这些都是听宫里的守卫谈论的。在冥宫做事已久，和附近的魔军渐渐熟悉，大家常常凑在一起闲谈。清珺在宫里憋闷，也乐于和他们扯东问西。
魔军们好奇冥主对清珺的“特殊关照”，清珺也摸不着头脑。他既没修为也没才能，怎么就得到冥主青睐了呢？
“或许只是相中我这幅皮囊罢了。”清珺苦笑。
“非也，非也，”小士兵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你是不是不知道，冥主一向不近男色，后宫还一直空着呢！”
“倒是养了很多男奴。”清珺喃喃道。
“不养男奴养什么？难不成养女奴？”小士兵好像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女子尊贵，不得为奴，这可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
“额……我是个刚化形不久的小妖，很多事情都不了解。”清珺扯谎说。
“能入冥宫做事，是你的福气！”另一个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
“做男子不容易啊！”小士兵仰天长叹。
地域的不同造就了民风的差异，看过了天界的生活也领略了冥界的种种，此时的清珺突然理解了天界女子的不易。
不论是朝堂还是家庭，天界女子都做着卑微的事情，过着不易的生活。上到尊贵的天后，下到他的母亲，她们终其一生都在做着男子的附庸，身不由己。
天后之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说句大不敬的话，一众贵族女子为了天后之位争得你死我活，天帝却稳坐高台置身事外，这何尝不是一种不公呢？
寻常女子更是如此。母亲生下他后便停止了修炼，放下了她引以为傲的修为，专心照顾年幼的自己。她是妻子，是母亲，唯独不是她自己。
可叹，可悲。
——
知晓了冥界男子为仆的传统，清珺更加好奇兆幽的心思。
自从他做了奴仆，平日穿与众不同的衣裳，住单独的寝殿，还常常与她亲密接触。兆幽不仅要他每天陪侍，还特许他参与议事，甚至对他的态度也与其他妖奴不同。
他隐约觉得蹊跷。一代冥主不至于为了男色接近一个外来者，他害怕自己神鸟的身份暴露，兆幽会对他另有所图。
晚上兆幽处理政事，只留他在旁服侍，他忍不住试探一番。
夜凉如水，他轻轻走到兆幽身边，为她披上外衣。
“冥主，在下这段时间的表现您还满意吗？”
兆幽搁砚台边挡了挡笔尖的墨：“有话直说。”
清珺失笑。“我有一事不明。为何冥主要在下常伴您左右呢？”
兆幽放下毛笔，抬头看着他。伸手拽住了清珺的衣领，将他拉近。
“因为我贪—恋—美—色。”她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虽然他早有准备，还是不免心跳加速。清珺不动声色抽回自己的衣襟。
“冥主的妖奴哪个不是美色，为何偏偏挑中我……”
“你想听到什么回答？”兆幽侧头看着他。
清珺语塞。
兆幽不再搭理他，专心看奏章。
陪兆幽处理政事到深夜，到了该睡觉的时辰，她却没有要歇息的意思。三更的钟声从屋外传来，桌案上仍有一叠奏章未动。
案牍劳形，这是冥主也无法避免的。兆幽撑着头，面带倦色。
清珺煎好了茶，却很是犹豫。他不希望兆幽继续熬下去，又不知如何开口。主要是他困的不行！冥主不睡觉他也得陪着！
“冥主，身体为重，您早些休息吧。”一位老臣路过时见冥主殿内灯火通明，就进来劝谏。
清珺在心里疯狂点头。
“本座没事。”冥主招呼他，“把提神茶给本座拿来。”
清珺进门没注意门槛，脚步踉跄身子一歪，托盘上茶杯落地被摔了个粉碎。
“在下该死。”清珺连忙跪地认错。
他听见兆幽叹了一口气。“罢了，今日到此为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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