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四章

温鑅见她醒了,他立刻凑了过来,神情焦急,“身子可有不适?”

阿姌迷茫地点了点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衣裳已换成了干净的,脸上一热,恍若被火烫了般。温鑅见她面色绯红,以为她因身体不适发热,急忙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

察觉到她的尴尬,温鑅才略作迟疑,清了清喉咙,才低声道:“山下布桩的娘子正好来送衣服,请她给你宽的衣。”

阿姌不禁转头望去,见桌上摆放着几套新衣,狐疑道:“你如何知这些衣服我能穿?”

温鑅随即干咳一声,掩饰了心底的慌乱。他日日为她施药,虽蒙眼却仍能感知她肩腰寸寸,只道,“不合身,再改便是。”

两人陷入了一阵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突然,温鑅轻声开口:“我可以收你为徒,但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

阿姌一愣,随即猛地从床上坐起,双膝跪地,恭敬地望着他。

温鑅目光淡然,缓缓说道:“其一,无论如何,不可再用损身之伎。其二,报仇的事还需从长计议,没有我的允许切不可擅自行动。其三,羽翼未丰之前,不得轻易出山。”

阿姌虽报仇心切,却也知目前是最好的安排,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温鑅见她似欲开口,便淡淡问道:“还有何事?”

阿姌抬眸,眼中有些许玩味,“你究竟姓温,还是姓萧?”

温鑅微微一愣,表情一瞬间有些不自然,眼神暗了暗,思索片刻后,才轻声答道:“温鑅是我,萧筠,也是我。”

思绪飘的有些远,千头万绪,温鑅不知从哪说起,只是简化道,“大缙安平侯温以涵与天霖庄主萧寰有金兰之谊,萧寰是我义父。”

阿姌眸中闪过一抹了然,轻笑道,“原来师父真是天生的赢家,出生便站在人生的巅峰,别人一生的终点,便是你的起点。”

温鑅心里一丝苦笑,表面却装作被她逗笑,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语气温和却不失威严,“没大没小,你该叫我师父。”

阿姌调皮一笑,轻轻应道:“好的,温鑅。”

温鑅眉头一挑,语气沉了几分,“叫师父。”

阿姌理所当然地回了一句:“好的,萧筠。”

温鑅无奈,拗不过她,低声道:“随你吧。”他顿了顿,话题一转,“收拾收拾,出来吃饭了。”

……

饭桌上,温家三人已经坐定。

温鑅见她施施然走来,穿的竟还是自己幼时的旧袍,以为是自己报的尺寸有误,皱着眉问,“竟这般不合身?”

阿姌却不以为意,扯着衣服,低头左看看右看看,“我觉得这身儿挺好?”

温鑅只道,“那坐下吃饭吧。”

四个人,四个心眼。

瞧着那俩徒弟眼神勾兑的样子,温鑅轻描淡写地说道:“以后你们便多了个小师妹了。”

伯都虽然眉头紧皱,审视了阿姌一番后,最后还是客气地喊道:“三妹。”

阿姌微微一笑,举杯回礼,柔声道:“大哥。”

轮到温翎时,阿姌主动开口,轻声道:“二哥。”见他久久未应答,伯都忍不住捅了捅他,温翎这才拿起杯子,阴阳道:“师妹好手段。”

阿姌也不恼,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心里暗道了句,“来日方长。”

......

与玉坤山隔着五百里路的燕世子府,此刻也在大办宴席。

屋内歌舞升平,其乐融融,屋外却冰天雪地,连商贩也早早收摊回了家。

世子府外,前后门都蹲了郭尽的人,此刻从怀里掏出两个冻得像冰块的包子,含着热泪咬上了一口。

其中一个吸溜了会儿鼻涕,狠狠道,“他娘的,没想到燕国这破地方三月三了还这么冷。”

其余几个附和道,“是啊是啊,这种盯梢的活儿竟连个热乎的宵夜都吃不上......还是中原好啊”

那盯梢头子把手又往袖洞了塞了塞,“我要是那燕王,我也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当王也憋屈。”

突然后门“吱”一声开了,两个小厮装扮的人抬着个架子出来了,他们以布裹着口鼻,只露出两只眼睛,一脸惊慌,那架子上盖着白布,还耷拉只手出来。

盯梢小分队头子粗溜着上前,点头哈腰地套近乎,“这位小兄弟,可是府里有人过世?”

那小厮警觉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晃荡?”

“在下是做棺铺的,这不是生意不景气,需要自己到处逛逛,拉拉客源。”

小厮“哦”了一声,使坏似得道,“你掀开看看?”

那头子壮着胆子上前,一掀白布,是张长满脓疮的脸,血污盖了满脸,继续辨不出长相,还有股恶臭,他捏住鼻子问道,“何人死相如此惨烈?”

小厮答,“不过是我们太子殿下偶得的舞女”,那头子一听舞女,心想莫不是家主要的那位,还往前凑了凑,想着看得仔细点,那小厮却讽道,“凑这么近你也不怕传染,这可是天花加强版。”

闻言那头子猛地撒开了布,踉跄间没站稳,粗溜一下摔了个屁墩。

那俩小厮一看乐了,嘲笑着,“胆子这么小,还做不做生意了。”

此时收尸队赶着辆破车也到了,小厮们厌恶地把尸体往车上一扔,还不忘跟那收尸人碎嘴几句,“我就说异瞳的女人就是祸害”,“还给她添棺椁呢,烧把火给她已经是恩典了”,末了又嘱咐了赶尸人句,“烧干净点,烧成灰了再挫挫骨,省着又投了胎,再来害人。”

赶尸人领了命,赶着破车“吱吱”地走远了,那头子的同伙儿才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着。

头子定了定神,也不说传染的事儿,只道,“弟兄们,咱们能回家了,那小魔头身消玉陨了。”

众人闻言喜极而泣,把头子围在中间,抱头痛哭,那头子则闭着眼睛,心里默念,“菩萨保佑,我上有老,下有小,传染别人,别传染我......”

.....

郭尽三日后便得到了阿姌已死的消息,他背着手狐疑地望着众人,厉声道,“尸体呢?”

活阎王一怒浮尸千里,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把那头子推到了最前面。

头子战战兢兢道,“烧了.....”

郭尽上前一脚踩在那人心窝上,碾着问,“缘何烧了?缘何不带回来见我?”

那头子此刻也反应出自己的不谨慎,但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瞎编乱造,只见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抱着郭尽的金丝黑皂靴哭道,“家主,那燕世子府上的刁奴厉害地紧,不让奴才等人近身,待给尸身浇了油点了火才离开,是奴才冒着生命危险,冲进火场里细细查看,那颊上一道肉疤,却是娘子无疑啊,家主节哀啊,奴才没用啊。”

众人一听也跟着随地大小演,抱头哭作一团,郭尽却不买账,脚下加了力度,咬牙切齿地问道,“桉良去燕地三百多公里,你说说她是怎么过去的?”

要不说他能当头子呢,只见他脸上怆然之意犹在,大脑却飞速旋转,把这几天在燕地打探的消息进行了重组,“娘子是藏在了郡主的车队里,那车队里有个叫燕澄的侍卫,在昭华楼便垂涎娘子的美貌,后来趁着咱们人都休息了,约了几个兄弟,偷偷潜进了府里,一把火烧了后院,才救走了娘子啊。”

头子所言确实能和证据对得上,那日大火,竟没把任凤烧死,她虽已面目全非,神志不清,但手里死死握着个燕府的令牌,整日张口闭口,“燕...杀人啦”

但郭尽仍有疑虑,他俯下身,阴森地问道,“若是垂涎美色,那是阿姌脸上已毁,这个燕澄何故铤而走险还要劫走人?”

这个问题倒是把头子问住了,他心口的那只脚踩得他眼冒金星,他张口就来,“许是看上了身子?脸蒙上,不都没区别.....”,他还懂得旁证,不管三七二十一都往上编,“郡主后来知道这事,还把那侍卫活活打死了”,还懂得拉垫背,“我们大家伙都看见了.....”

他不知司马彦蓉半道上还遇上过张瑛等人,也不知蜇息草失了药效和燕澄的秘辛,此刻郭尽对头子的话信了大半,眼神凛冽地向众人扫过去,皆获点头如捣蒜。

那头子觉得故事完整性还差点,忍着痛又添油加醋道,“郡主本想把娘子送回来,但据说被世子看上了舞姿,那燕世子是个舞痴,强行把人掳去了世子府,奴才没想到啊,那天杀的世子,娘子身上几乎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啊......”

郭尽气得青筋直冒,那女人只能自己作践,司马彦德那张污秽的手怎配碰她,他怒火中烧,质问道,“说的好像你趴在人家床底,亲眼目睹了一样清晰”。

心口的压力也有所放缓,那头子觉得郭尽像是信了七分,胸有成竹,没听出此话暗含的杀机,还觉着应该给自己的功绩编排几句,悲怆道,“这不全是奴才的功劳,诸位弟兄们都出了力,才让奴才能上刀山下火海,为家主排忧解难。”

“是嘛”,郭尽皮笑肉不笑,随即一抬脚,“那你现在可以去死了”,言罢人便像抛物一般飞了出去,落地后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

他叉着腰像只喷着气的老虎,在堂上巡视,他又问了遍,“他说的句句属实?”

众人谁都没本事把事儿编这么圆乎了,不远处的头子还在继续喷血,多说有风险,于是,继续点头如捣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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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温长离
连载中樾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