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君安很奇怪,这几日都在大堂里坐着。她疑心有人一直看她,可细细想着又觉得不是,唾弃自己自夸,未免觉得不好意思。
忍冬跟在她身旁用扇子给她俩扇风:“姑娘,我来盯着就是,你去里头坐会儿吧。”
“无妨,我们一起嘛。二人一起做才有意思。”
不是她不想歇下,是她只要一见到闻君安的脸,就会浮现他几日前唐突自己的举动,让她十分介意。
在沈香龄心中,他是身世可怜的君子,可自己看走了眼,想起他的无礼之举,便不满丛生。
她也自觉尴尬,避免是自己自夸,回去后又细细想了想,说不定闻公子那时是想提醒自己什么?
沈香龄微微抬起胳膊,想起那日他紧握自己的手,却又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想着又恼了起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种被盯上的热意又涌了上来。
沈香龄装作同忍冬讲话,微微侧身用余光瞄了眼身后,只见大堂内闻逸举着茶杯正同和闻君安侧耳交谈。
“应当是我多想了。”
沈香龄小声地嘟囔着,脸上浮上一片红晕。也不知为何她在心里松了口气,这口气松到底,居然露出了些沉在心底的失落。
又默默地念了句登徒子。
忍冬扇得手酸,换了只手拿着扇子。沈香龄见状道:“你累了?那…我们要不去歇会儿。”
忍冬用力地点头。
两人往大堂走。
“你们二人在聊什么呢?”
闻君安见沈香龄走来,眼睛瞬间被点亮,可沈香龄眼神游离却怎么也不敢看他。闻君安笑道:“没什么,正同闻逸说你有个习惯,老喜欢哼哼,让他猜猜看像什么呢。”
闻逸:“?”
沈香龄原本只是轻扫一眼闻君安,把视线放在闻逸身上,听罢生气地叉腰。
对着闻君安道:“你怎么到处编排我。我还想请你们去我置办的院子住上几日。多亏了你,这下你们可就没有这个机会了。”说罢她在谢钰对面坐下,“哼。”
她将茶壶拎起打算给自己斟茶解渴,也不知为何这客栈里的茶竟然都是放久了的冷茶,于她而言很是便利,忍冬顺手将茶壶接了过来。
“这茶不烫,你现在喝刚好。”闻君安说道。
沈香龄摆手:“诶—闻公子,你现在奉承我可是为时已晚啊。”
闻君安觉得有趣,他推着轮椅向前到了沈香龄身侧,忍冬倒完茶坐好,她自觉,好似闻君安在了就没自己什么事了,默默地拿出话本子。
闻逸挑挑眉,听见闻君安故作柔声细语,觉得真是没眼看。
见沈香龄的茶杯空了,闻君安便马上拎起茶壶给沈香龄斟茶,他慢悠悠道:“方才只是我随意胡言了几句,并无取笑沈姑娘的意思,还望沈姑娘海涵。”
“只不过,前几日闻某有唐突之举,当日骤然想起了些往事,一时激动忘了分寸。这几日回去后自觉不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能让沈姑娘放心。”
“这几日遍寻机会,可沈姑娘忙,同我总是阴差阳错。我想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能解释清楚。”
沈香龄抬眼:“是么?”
他并未说是什么唐突之举,其余二人都很好奇。
“是。闻某想起了些旧事,姑娘想听闻某待见过钱掌柜后,自会告知姑娘,不会作假。”
“当日举动冒失,实该道歉。闻某已知错,沈姑娘可会原谅我?”
他说得小心翼翼,收着下巴,抬眼看向沈香龄,做足了低姿态。
不知道是不是沈香龄的错觉,明明瞧着闻君安与往日没有不同,可他一但收敛起姿态,眼睛微睁大,原本深而长的眼廓骤然变圆,显出几分无辜。
语气又放得低,还带着颤抖,就会显出几分可怜兮兮。
沈香龄轻咳两下,撇过眼去。
见他有礼有度地给自己斟茶,一举一落皆是规矩,沈香龄便放了那点不满。她自小在谢钰身旁,他的行为举止皆是条理有度,虽繁琐了些,可做起来就是赏心悦目。
她将茶捧起悠悠地啄了一口,算是卖他个面子。
原来他每每见到自己,张着一桩泛着水光的眼神是想要道歉呀…沈香龄还以为…咳。
“知道了。这几日我躲着你也是我的不是,这事就当过去了。”
“好,沈姑娘大度。闻某敬佩。”
这有什么,沈香龄微微摆头,被夸得有些高兴。
谁知他收回拿着茶壶的手,放在腰间,却骤然提起另一件事:“闻某方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小命还攥在沈姑娘手里,自然不能太张狂。”
沈香龄被呛了一下,她捂嘴看向闻君安,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茶水。闻君安含笑地看着她,眼里深不可测地揶揄。
闻君安见她一直用袖子擦拭着嘴角,于是从袖口里扯出帕子,都拿到袖口处,露出了雪白的一角,突然想起什么又放了回去。
沈香龄察觉到脸上有一丝茫然。
她将手臂搭在桌边,反着来调侃他。
“闻公子,那这事我们就得好好论一论。我给你吃的可是补身子的人参养荣丸,对你的身子没坏处。你应当庆幸你没吃毒药,是也不是?“
说完沈香龄觉得很有道理,她昂起肩膀:“你应当感激我才是。”
闻君安做无辜状:“我没说不感激沈姑娘?”
“我的身世都攥在沈姑娘手里,正准备着好好报答沈姑娘。闻某打算这段时日都拜在沈姑娘的名下,替姑娘做事。你看如何?”
沈香龄讶异:“什么?”接着她冷静下来,“我身旁自有听音他们照顾,现下又没危险,并不缺人保护。”
“沈姑娘。”
“听音他们只是轻功尚佳,武功比不过闻逸和我。而无双城之事甚是复杂,若是想动脑不如加我一个。”
“想来沈姑娘已将钱掌柜移到家中,如若我在客栈住下,去你府上到时往来会很麻烦,还容易被人察觉,不如先暂定在沈姑娘名下,不是更好替你了结此事么?”
“再说,你本来就有此意,正好我们两全其美,情投意合。”
沈香龄没察觉到他用词的古怪,点头道:“你说得也是有几分道理。”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愿让闻君安轻易得逞。
“闻逸可是万宝坊的坊主啊,他怎么会缺银子呢?”她往后仰躺,望向闻逸。
闻逸和忍冬大眼瞪小眼,没有搭腔。
方才闻君安就明摆着不想让大家掺和进他和沈香龄之间,连侍女的活都巴巴给抢走,巴不得把她圈起来只同自己讲话。
闻君安道:“他只是坊主,听命于城主办事,收的也只是例银罢了。”
若他说的是真的,那身上没有几个银子确实难办,在客栈久住平民百姓确实难以支撑花销用度。
沈姑娘用食指点点下巴,有些俏皮地斜看向闻君安:“那不如你将紫玉冠直接还给我,我就不用涉险。”
“你同闻逸也不用白白花费银钱。”
闻君安收敛起笑意。
“沈姑娘倒是想得美。”
“之前闻某就说过,若你要闻某奉还紫玉冠也可以,只要把钱掌柜交给我就行。”
沈香龄轻哼一声没有搭理,知道他不会轻易松手。她点点桌子,思量片刻。
“行吧,就依闻公子所言。只是,我原先还期待着,能有幸见着行事稳妥的闻公子求我,这下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没意思,那可不行。
闻君安马上接话反问:“那我…”他眨眼,“求求你…?”
求你二字带着点疑问地试探,拖着长了些,像是不明白自己该怎么做,颇有些无辜的意味。
沈香龄也没直接应下,她瞪大眼睛期待着:“那你求我吧。”说完抱着手臂等着。
闻君安迷茫地问:“怎么求?”
“嗯…比如弹琴唱曲,琵琶丹青?”
闻逸受不了他们之间犹如无人之境的相处,出声道:“喲,沈姑娘这是把他当作清风馆的小倌来使唤啦?”
闻君安并不觉得被低看,反而认真回道:“我不善音律,但丹青还是不错,可以给沈姑娘描个小像。”
两个人好似没有听见闻逸的打趣。
“不善音律…”
依仗于谢中书的严厉管教,谢钰曾苦学君子六艺与文人四雅,但文人四雅谢钰只精通其二,其中琴与画都被谢中书驳斥过,曾说过“琴乃靡靡之音,画乃蹉跎岁月之举”,让谢钰不要沉溺于此。
谢钰知晓后便再也未从弹奏过琴,连画都是私底下描像再收好。
琴中有情,曲中有意。
当谢钰将琴亲手封好放于库房之时,沈香龄怎么看不出他对琴的不舍。于是便下决心,他若做不得,那么就由自己来做。
于是沈香龄勤于苦练,擅弹瑶琴,因着努力万分的劲头还曾得过名师赞扬。
……
闻君安见她垂首沉思,轻扯了下沈香龄的衣袖。
“沈姑娘?”
沈香龄蓦的缓过神来:“嗯?”
哦对了,闻君安会描画小像,可这事太过私密,她可不能做。
“唉,那就没有可看的了。”
她实在想不出作弄人的法子,本来就是逗他玩得,刚想说就此作罢。
听到闻君安道:“那不如闻某亲自下厨,给沈姑娘的乔迁之喜添上一喜,如何?”
“下厨…”她喃喃着,想来倒是许久未尝过谢钰的手艺。沈香龄皱眉一瞬,很快舒展开:“这个不错!不过菜式自有管家准备,那能让你操劳全盘,就单做你擅长的一二道就好。”
“就牢烦闻公子了。”
看她开心地鼓掌,可闻君安好似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疑虑,是他的错觉么?
“不过我们说好了,这单单只是求,我还不一定能应允你呢。”
闻君安含笑说着好,并未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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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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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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