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得太快,显然是瞅准了时机。即使只差一步也早已伸出双手往沈香龄身上抓去,转手从袖口掏出了破碎的瓷片。
沈香龄安然无事。
等她缓过神来后,眼前宽大的身躯完全挡住她。他嘴角下压隐忍着疼痛,晕倒的钱掌柜被听音打晕瘫软地挂在他的身上。
“姑娘!你没事吧!”忍冬低头吻。
“嘶…”只听见有人发出了疼痛的声音。
沈香龄瞳孔紧缩,她在原地愣住片刻,听到闻君安从唇齿间溢出的痛楚才渐渐缓过来,很快地拍过忍冬的胳膊让她松开,招呼着听音:“快、还不快把他弄走!”
“妈的。”
听音也是心有余悸,她拎着钱掌柜的衣领拖着往隔壁的客房扔进去。
“闻公子,你还好吧?可是伤到哪里了?”
她关切地将闻君安扶起,闻君安犹豫一瞬才将手搭在沈香龄的手腕上,扶着她,她身上熟悉的暗香漂浮着,萦绕着。
那么细的手腕,用自己的手圈住也能空出一半来,平日里吃得这么多,怎么也不见长肉。
他坐回到轮椅上,沈香龄张皇失措的情绪还未消散,因方才的惊险情形,腿还有点打颤。
闻君安轻拍她的手背,又很快地收回去,像轻轻触碰的含羞草的叶子一样,蜷缩起来。
“没事,别担心。”
沈香龄四处查看着他的模样:“你伤到哪儿了呀?”
闻言,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厉,方才这位钱掌柜瞄准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位置,幸好被他拦了下来。
他将扎在自己的肩膀上的瓷片他拔出,随意丢在了地上。
“小伤罢了。”
说着小伤,一副不以为意的态度,却将自己左手的袖子捞开,好似有什么困惑。
将袖子捞开一看,他的手臂上皆是方才钱掌柜用力抓出来的指痕,带着指甲刮出来的卷肉,一道道血痕通红一片。
“你这还叫没事,谁知道他有没有下毒!”沈香龄低头见到地上的瓷片,紧张道,“赶紧叫胡郎中来诊治一下吧!”
闻君安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嘴角的笑意,他紧皱眉头:“真的没事。”说着,垂着眼睑,长长地睫毛挂落下来,似有隐忍难以言表。
看他这幅样子,沈香龄认定他是故意忍着:“既然你因我而受伤,我自会看顾好你,我们现在就回客栈。”
“这种小事怎么好劳烦姑娘费心,闻某自会去的。”
他有些委屈的瞳孔平移一瞬,眼皮微垂,随意地点头。
沈香龄只觉得敷衍,她微微弯腰,对他果断地命令道:“不行,我等下就同你一起去,你这伤是替我挡的,我定是要监督你。万一你被毒死了可怎么办?”
“虽伤口小,也不能不当一会儿事。”
她想到方才还有些惊魂未定,如若被他扎上那么一下…沈香龄摸着自己的胸口,难道方才钱掌柜是奔着自己的胸口来的?
一阵恶寒从她身上惊出,她忍不住害怕地颤抖了一下。
“真是危险,下次还是找个绳子给他拴起来比较稳妥。”
听罢,闻君安蹙着眉,说出话冰冷的不近人情,还带着生杀果断的狠戾:“栓起来怎么够?不如打断他的腿,挖掉他的眼珠。反正说话只要有一张嘴就足以。”
忍冬也在一旁捏着拳头附和:“对,他也太不识好歹了。我们救了他,他怎么可以恩将仇报呢!”
“还往姑娘身上扑,不打他几个耳光都算仁慈的!”
沈香龄也有些气不过:“你们说得有道理,等下我让听音给他关起来,不给吃食,先罚几日再说。”
忍冬却不满:“姑娘,他都疯了,会知道自己在受罚嘛?”
“疯了?”
她还是觉得这个钱掌柜是装的…毕竟疯子怎么会有心智打翻饭碗只为了拿到瓷片?
闻君安将袖子收拢好,他冷峻的侧脸和格外明显的下颌线紧绷,淡淡道:“疯了?明明是装的。”
“装的?”忍冬纳罕着,“他眼珠瞪那么大,走路好似伥鬼,若是装的,那演得也太好了。”
“先按沈姑娘说的办。”
闻君安扫过沈香龄的眉眼,郑重地叮嘱着:“若你要去问询他什么事,定要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去。不要再擅自行动了。”那目光凝视着沈香龄,显得格外珍重,宛如世上的珍宝就在眼前。
他身量高,坐在轮椅上比沈香龄还高出一个头来,可很奇怪得是,一副只会俯视的桀骜姿态却好似一直仰视着、祈求着沈香龄一般。
沈香龄错开眼神,有些慌乱地摸了下耳朵。
“我知道了。”
说完了,又觉得不该直接答应他。
“什么东西是装的?主子你怎么样,没受伤吧?”听音焦急地走进来,拉着沈香龄前后左右都扫了一通。
“他一路上都没吃什么,整日都没什么力气,在我们面前时也都龟缩在墙角……为了避免他真的被饿死被虐待,我和听壹便没有将他捆牢。”
“是属下没做好,应当领罚。”
沈香龄被她拉着转了一圈,忍不住笑出声来,摇头。
“我好着呢,还多亏闻公子替我挡了下,不然…”她安抚地抱了下听音的胳膊,顿了顿,“领罚倒也不必,我们救了他,自然想不到他会突然向我下手。下次注意就是。”
“我和他先回客栈,去找个大夫看看伤势如何,你和听壹就先歇着吧。”
“是,不过主子方才再跟他们说什么,什么装不装的?”
“哦…就是那个钱掌柜。我觉得他应是在装疯卖傻,你有看出来什么?”
她话还未说完,听音带着怒气插嘴道,“管他是不是装疯的,要不是他还有用处,我就早将他处置了。等下就将他丢去猪圈里,让他饿个几天再说!”
听音说罢胸膛起伏着,很明显地在气头上。
“就按你说的做。”沈香龄点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听音上前扶过沈香龄的手,端详着在身后一句话不说的闻君安,他的肩膀上正在洇出一圈红色。她凑到沈香龄身旁,喃喃道:“我端看这闻公子一点事儿也没有,姑娘要不先用了膳再回去。”
“无事,左右这两间客栈也近,而且我们那间客栈做的菜很好吃。”
闻君安内力不错,耳力过人自然听得很清楚。
他低着头将袖子拢好,搭着肩膀左右摆动,轻轻地发出了声“嘶”的声音。
沈香龄侧头,显然是听见了的,她不想再拖延:“好了,我们先走一步,等下记得再来找我一趟。”
听音瞥了眼闻君安,腹诽着,她方才将钱掌柜绑起来后,才发觉他的胳膊早就被人卸了。一瞬间就能如此敏锐,明明是不容小觑。
她才不信这位闻公子伤得很重,估计是又在那儿装模作样地招惹姑娘心疼。
他们这位阁主,对于人情从来都是一一划分得格外清楚,有给就有还。这位闻公子看着真不像好人,也不知道又要拿人情做什么噱头。
瞧着真烦。
沈香龄浑然不觉,她一门心思地回客栈,来的时候走了一炷香,回去却只用了半炷香的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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