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二十八分。
我已经在这间茶馆呆了将近六个小时。警局的人基本已经撤退，但是还有一个警官留在这里，他的身形挺拔魁梧，脸部轮廓刚毅有型，左腿有稍微的不灵便，这是我用超清分析仪进行分析的结果，但是以一般的仪器观察大概看不出什么不对。
这位警官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走上楼的动作不急不缓，但是我看的真切，在一个小孩猛然冲下去的瞬间，他的左腿动作稍显滞后，但是躲避很成功，跟在后面的服务员没能将茶水洒在他的身上。
木质的地板发出几声咔吱咔吱的声音之后，他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好啊，沃兹，好久不见。”他伸出手，出于礼貌，我也站起身跟他握手，“你好，张警官。”
“请跟我来吧。”我向辛昌要了一个包间，名曰：清雅居。包间看起来很是简陋，用粗浅的竹帘隔开大厅，在外面还能看到里面的人，但是意外的隔音不错，我不知道辛昌做了什么手脚。
“张警官，请坐吧。”我再次对他发出邀请，他倒也没有客气，直接坐在我对面，我也用没有多费口舌，直接落座。他叫张征，也算是我的旧识。
“你现在还真是大变样了啊！跟当初很不一样。”他坐得笔直，跟我翘着二郎腿的随意模样截然不同。没想到这种耿直的家伙见面第一句话竟然是在回忆以往，我还以为开门见山才是他的作风。
“我还以为，你会先编排我一番，来个下马威，再来跟我聊事。没想到还有回忆成分。”我开口道，为我们两个斟了茶。
他从鼻子里轻哼一声，那种懒洋洋的感觉倒是跟以前很像“你结婚了？跟一个机器人？”
“怎么了？不可以么？”我反问道
“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他拿起面前的茶盏瞥了我一下，眼中毫无波动“跟你以前的豪言壮志完全不同。”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气定神闲得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他的确能力很强，但是似乎是时运不济，到现在仍旧连个像样官衔也没混上。说起我的“豪言壮志”，可能他指的是我以前说过的永远单身的宣言，没办法，人类的本质就是不断戳破自己的豪言，不断改变自己的观点。
“可能人都会变的，但是在我看来我一直是个二流子。”我实话实说，估计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觉得我有些惺惺作态。
他有些意外地笑了笑，“你现在倒是比以前坦率得多。”
“您可真会说笑。这么多年您也长进了不少，也幽默了许多，不像当年那样毫无感情。”我正视他，当年他可不会这样损人。
“行吧，我们都算是有所成长。不过既然我来了，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吧？”似乎是注意到我们在进行这样的话题可能是永无止境，兴许更能浪费时间。今天我将近六小时的等待也就毫无意义了。
“张警官，您说呢？我等您了将近六个小时，还掺和到一场案件中，如果您再等两分钟来，我这边可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那就是即便我不来，你也会跟我合作了？”
“可以这么理解”我摊摊手，但是该说还是要说明白的“即便如此，你晚踏上这层楼两分钟，我难保不会放弃你。”
“是么？那看来我还算识相？”张警官指了指自己，眼角带着一丝戏谑。
我点点头“没错。不然你以为，我自己可以做成的事情为什么要捎上你，还不是看你太可怜？”适当的装逼会给自己增添气势，尤其是对方毫无表情的时候。
“行吧，如果这样会让你开心地话，我倒是没意见。”似乎是多年习惯使然，他身体坐得直挺，见我口出狂言，也将大腿搭上另一只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眼神探究极深的聚焦在我身上，这是一种当权者的威严。
我瞧见他的动作一时之间有些担心，出口问道“你这样没事么？”我的眼神在他的腿上逡巡了一会儿，他了然，拍了拍压在下面的那条腿，唇角勾了勾，“没事。这都多少年了，科技都日新月异了，难道我就不会升级装备么？”
我观察他的动作，这种程度的装备，想来是仿真肢体。
“看来你融合得很好，一般人很难看出破绽。”我调侃道
他也没有过多的反应，只给了个语气词“嗯”
“这个你看看。”我从存储设备里拿出我准备的资料，那里基本上包含了我多年接收的所有关于【闻香探秘】的案件及其归纳。这对于一个律师来说也算是珍贵的资料了。
他眼神认真地在那些文件上扫过，这并不会让我觉得怪异，从我认识他的那刻起他便一直是如此秉性。不知看到何处他的眉头突然蹙紧，我顺势问道“是有什么问题么？”
他摇了摇头，神色平静，“没什么问题，但是我要说的是，我掌握的信息不可能一次性给你，这个你要做好准备。”
我随意地笑了笑，我怎么会不知道机关的情报从来不会白给，在同意跟他合作之后我就已经考虑过这个事情了。“你放心，这事情我很清楚，我这些东西也不是白白给你的，而且我所了解的远不止这些，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来的吧？”
他注视着我点了点头“没错。”
“最近的事件都发生在昌明街，而且你也去过昌明街。”他双手交叉支着头，正眼看着我，眼神里闪烁着盘算的微光。果不其然，他开口便是“具体的东西我想我问你也不会说的，但是有一点我想要你做。”
“什么？”
“每次出行之前给我发个定位。”他的眼神带着些许威严，那是常年审判犯人留下的锐利。我被他这么盯着的时候，背后有些许发麻。
我绝不能轻易落于下风，即便我们相识多年，在关乎利益的时候仍旧不能善罢甘休。我也回视他，保持着冷静“我觉得这样的要求有些过分。如果我答应这几乎就能暴露我的所有行径，沦为你们的工具，那么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呢？”
“那你说怎么办？”他拿眼睛瞥向我，仍旧是冷淡平静的表情，不过我知道他也只是问问而已，但是这说明这件事仍有拉扯的可能。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办理案件的地点，但仅在特定时间，我还可以将我所获情报跟你们交换，但这个前提是你们在我需要的时候进行帮助，否则，一切免谈，我想凭我的能力，查到这些内容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我想问一句”他捋了捋下巴，玩味地看着我“你~为什么……对【闻香探秘】这么感兴趣？它可是最近五年才出现的，你为什么在十二年前就已经在调查了？”
没错。在我给他的那份文件里，最早的那起案件就是在十二年前，但是它并不与【闻香探秘】相关。“那件案子只是我自己的观点，我并不知道它是否与【闻香探秘】相关。”
“但是你把它写在文件里了。”他表情严肃，“你从来都不是一个随意编排文件的人，而且……你把这份文件发给我看，那是不是就代表你对这起案件最起码有一个很深的印象。”他抬起眼来，打量的神情又加重了几分。
我轻哼出声，这么多年了，这人对我的了解并没有减弱，不过，我也一样。我轻声笑了笑“你还真是了解我，那的确是我故意的，我之所以将那件事情暴露给你，是因为那件事情的资料我还没有掌握完善。”
他没有回答，反而道“我记得你跟你的丈夫”他抬了抬眉毛，“是叫谌江明吧，我应该没有记错。”
“没错。”
“你跟他就是在十年前在一起的吧？”
他不是在询问我的答案，继续道“我听说过这个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可是相当的神秘。”他的尾音故意拉长，我知道那是一种试探，我有时候也会用这招，出其不意进行观察。
“他只是低调罢了。”我答道。
“他是机器人？”
“嗯。”
“曾经有个传言，说是有一个科学家制造出了一个极其仿真的机器人，甚至因此他研究出了一种永葆青春的方法，但是因为某些原因，这机器人被销毁了，这位科学家也被控制了，有人说他似乎十年前出现过，也有人说，他可能就在中央。”
“嗯？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什么？”我不明所以，他讲这个故事的意义在哪？这种故事我听了没有千个也有百个，甚至每个人的口中都有不同的版本，但是现在“我并不认为这个故事与我们想知道的东西有什么关系。”
他嗤笑一声，“是么？你怎么这么笃定？但是我觉得这个故事很凑巧啊，你丈夫不也是一个神秘人物么？让我刚好能够联想到这些。”
“况且，你的表现让我觉得意外。从以前我就觉得你的身上存在着很多秘密。”似乎是看见我的脸色并不友善，他结束了这个话题，将一部分关于案件资料提供给我。“这是十年前的案子，应该对你有帮助。”
“最近的案子你应该能够查得到，我就不画蛇添足了。”他调整好坐姿，身体笔直且端正“以后，我们就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了，不管我们之间相处的是否愉快，但是出于共同的目的，我觉得我们应该给彼此更多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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