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坊间流言也全然落尽了宣宁帝耳中,知晓沈榭干的混账事,他也被气笑了,“永宁公主知道了吗?”
刘喜笑着应道:“驿站传来的消息,永宁公主知道后发了好大的脾气,不知道是谁多嘴又同她说起了指挥使之前与那位感情甚笃之事,她就把驿站里所有伺候的人全都召在一起,让他们讲诉之前二人的过往。”
宣宁帝闻言停下了批阅奏章的动作,也有些好奇,“然后呢?”
“有几人提及此二人十分羡慕,永宁公主大发雷霆,杀了好些人,又让人去找来荣乐郡主的画像,问下面的人她和荣乐郡主谁更美,有答得不好的,也受了重罚。”
宣宁帝听到这眉头轻皱了一下,神色若有所思,又问:“永宁公主杀的人里,可有朕让你安插进去的人?”
刘喜知晓宣宁帝会有此一问,早就打探清楚了,“有,瑄王的,太子的,安王的都有,还有几个原本就在驿站伺候的人,她应该并不清楚哪些人是探子。”
宣宁帝松了一口气,“随她吧,北离送来一个没脑子的公主也是好事,这几日不是瑄王负责接待吗,让他多留意留意这位公主,看一下她是否有其他目的。”
“是。”
刘喜说完又想到了沈榭,又问了一句,“昭国公如今被禁足,谁都不能去探视,陛下可要帮他一把?”
宣宁帝叹了一口气,“这些年朕也瞧出他心中有愧,朕确实对他太苛刻了,终归是朕将这桩婚事强行压给他的,三日后的朕要在青林苑招待北离使团,让沈榭到时候伴驾吧。”
“是,”刘喜话锋一转,“对了陛下,太后娘娘今个儿又回静安寺了。”
宣宁帝笔尖一顿,墨水在奏折上晕染了一点,“让人好生伺候着。”
“是。”
这几日木翎泽经常同瑄王一起外出,木清辞也被皇后传进宫了好几趟。
这日她刚从皇宫回来,就听月落说驿站有人中毒而亡,刑部的人来查探了一番。
她这几天刻意寻事清除了不少眼线,如今有人在外面守着,她在里面也能小声些说话了。
“姑娘,奴婢打探过了,死的那名女子是太子的人。”
木清辞沉思了一会儿才问道:“今日刑部来的人是谁?”
月落想了想,“好像是刑部左侍郎周济琛大人。”
听到周济琛这个名字,木清辞一瞬间明白过来,她那日果然还是冲动了些,沈榭已经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
木清辞深吸一口气,“月落,你去找你家公子,让他帮忙在张郎中一事上做点文章。”
云锦试探地问:“姑娘,昭国公可是怀疑你的身份了?”
“没错,”木清辞越想越不放心,“随王那边虽然已经部署妥当,为了以防万一,你还是让几个人去盯紧了。”
“姑娘,如果他们真的查出什么来了,要……”
云锦比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木清辞捏了捏眉心,“你看着办吧。”
“知道了。”
到了晚间,木翎泽回到驿站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木清辞。
他进屋的时候木清辞正斜倚在软榻上看书,见他进来,木清辞也只是轻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随便坐。
木清辞看了云锦一眼,云锦会意,出去跟莫陌一块儿守着房门。
木翎泽在她对面落座,随口一问,“看的什么书?”
“民间话本。”
木翎泽挑了挑眉,这倒是他第一次见木清辞看这些玩意,“你还会看这些东西?”
“对啊,”木清辞想到从前的一些事,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从前在黎安的时候,我经常看,宫中规矩多,我就把那些话本全都藏在将军府里,一月总要寻个由头在府中住上些日子,太后还以为我是思念家人,但其实我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些话本。”
木翎泽捕捉到了她眼中的一抹怀念,他之前对她的了解,都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他从未见过当年那个名誉天下的荣乐郡主。
木翎泽收回思绪,同她说起了正事,“今日我同瑄王出行时偶然得知,东大营马场的马匹死亡并不像是中毒,而是生了疫病,瑄王有意让人将这事闹大,但是消息传出来不足半日,就被尽数压下了。”
木清辞闻言将手中的话本放下,坐直了身子,面露不解。
瑄王应该是从裴熙川那里得知此事的,东大营听属太子,战马出事东大营一干人等皆要受罚,故而才会想到把这个罪名嫁祸给与陈都督有过节的武安侯身上。
瑄王与太子之间势同水火,根本不会放弃这个能够让太子受挫的机会。
木清辞问道:“这事是太子做的?”
木翎泽摇了摇头,“不是,瑄王知晓此事后动手十分迅速,太子来不及反应,就在势头正猛时,此事就突然悄无声息了,就连最开始听到消息准备进谏的几个大臣,对此事也闭口不谈。”
木清辞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她实在是想不到究竟是谁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消息尽数压下,还能做到不被人察觉的。
木清辞第一个想到的人是沈榭,但这几天她一直让人盯着沈府,并未见他有何动作。
而且他不站队,也没理由这般做。
木翎泽对南靖朝局并不是很了解,此刻就算想帮,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见她愁眉不展,便劝慰了一句,“你也不用过于忧虑,左右你如今都已回到了黎安,不必操之过急,慢慢来。”
木清辞并未说话,脸上凝重未消,她不喜欢这种事情超脱控制之外的感觉。
木翎泽狐疑的打量着她,心中疑云遍布,“阿陵,我一直有个问题想不明白,如果再等两年,胜算明明更大,你为何非要那么着急回来。”
木清辞笑道:“再等两年怕殿下掌权后我腹背受敌啊。”
“……”木翎泽心里一堵,“你就是这般看我的?”
木清辞反问:“难道不是?”
“放心,我既答应过你,就算有什么动作,也会等你复完仇。”
“那就多谢殿下了。”
木翎泽想着木清辞总是寻借口避免与他们一道出去,脑海中隐约想起了之前打探到的一桩事,便又问:“我若没记错,你当初与瑄王的侧妃孟氏好像是手帕之交对吧?”
这件事之前在黎安也不是什么秘密,木清辞也没瞒他的必要,点头承认,“嗯。”
“所以你这几天总是借口身体不舒服待在驿站就是怕同这位孟氏见面?”
“也不全是,”木清辞道,“我这位三表哥啊,实在是虚伪的很,我见着他心里不舒服。”
木翎泽也不知道木清辞嘴里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便索性懒得问了。
“明日要去青林苑,你早些休息吧。”
“好,我知道了。”
木翎泽离开后木清辞还一直在想东大营的事,只要这事一闹大,事关战马,刑部和大理寺一定会严查,御史台也会介入。
先不说御史台钱远山刚正不阿,不可能徇私枉法,但就刑部听从吴王,大理寺听从瑄王,这两人便会不遗余力的把罪名扣在陈都督等人的身上,给太子一个重击。
安王自然也乐见于此。
这样看来,除了太子,好像谁都没有理由阻止瑄王把这件事闹大。
思来想去,最有可能做这件事的人还是只有沈榭。
但因为她和沈榭的婚约,最近盯着他的人很多,他是如何瞒着众人悄无声息安排此事的?
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如果他也在暗自查探当年的事,那他应该极力促成此事,让天玄司也掺和进去,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才是。
木清辞越想越头疼,她突然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面色也有些苍白。
云锦打水回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她急忙把盆放在架子上,从怀里拿出一个药瓶打开,倒了一粒药在手心,扶着木清辞的后背,就着水把药喂给她吃下。
等木清辞缓过来后,云锦才闷闷道:“姑娘,你若是再如此,明日一早我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服了药,木清辞脸色也恢复些许,她瞧着云锦气呼呼的样子,失笑出声,“行啊,何必等明早,你今晚就走吧,我让人送你出去。”
“姑娘~”
云锦是真的被木清辞气到了,在原地跺了跺脚,眼睛还有些红,大有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架势。
木清辞有些头疼,早些年她才是那个一言不合耍脾气的人,以往都是别人哄着她,如今倒成了她来哄别人了,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行,我错了,我明晚就去找思佳,让她再念叨我一次,行了不,别生气了。”
听到这话云锦才消了些气,“那你赶紧洗漱睡觉。”
“再等会儿。”
“不行,就现在。”
木清辞叹了口气,从软榻上起身,“行,听你的。”
木清辞本打算今晚将此事想清楚再睡的,但云锦一直蹲在旁边看着她,她转过身背对着云锦,准备装睡等她走了再说。
许是吃了药的缘故,她后来竟真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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