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的枕边人用这双眼睛看他,宣宁帝还是觉得瘆得慌,一时间也就有些庆幸了。
同样有此疑惑的还是太后,不过太后随之而来的是失落。
宣宁帝令他们先行入座,木翎泽和木清辞的位置与南靖储君齐平,一左一右。
前面这一群人,几乎全是熟人,木清辞的眼睛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视,在瑄王身后的女子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最终落到沈榭身上。
沈榭同她遥遥对望了一眼,嘴角带着笑意,眼神却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木清辞对沈榭有意一事已经传遍了,从方才她一进来,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如今见他二人视线交汇,一个个的心里都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木翎泽也注意到了,他灌下一杯酒,压下心中的不适。
木清辞看到坐在轮椅上的沈将军时,眼神也停顿了一会儿。
黎安那么多好大夫,他的腿竟还是治不好,那当年得伤的多重啊?
太后看到木清辞又想起了往事,心中觉得憋闷,没待多久就借口身体不适离开了。
沈榭的下方坐着武安侯世子梅斯年,此人是一个妥妥的纨绔,却又十分重感情,他年少时被武安侯仇家所劫持,沈榭救过他一次,自那之后就把沈榭当做至交好友。
他瞧着木清辞一直在对沈榭暗送秋波,便出声打趣,“沈惟憬,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只一面就让这北离第一美人对你芳心暗许,今日我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呢。”
沈榭瞅他一眼没说话,眼神也一直在打量着木清辞。
“怎么就没那么一个大美人对我示好呢?”梅斯年叹息摇头,脸上颇为不解,不过下一刻他又恢复了笑脸。
大殿上歌舞升平。
木翎泽和宣宁帝两人有来有往的聊着,一下扯到南靖,一下扯到北离。
皇后也偶尔同木清辞拉着家常。
而殿下以太师为首的几位大臣也在同北离使臣聊着各自国家的一些政策。
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宣宁帝终于开口提起了今晚的重头戏,“当日朕收到贵国国君的文书时,心中倍感高兴,许诺永宁公主来到南靖可自行挑选心仪的夫婿,不知公主心中可有人选啊?”
木清辞起身,对着宣宁帝盈盈一拜,“我来时父皇便同我说了,我的婚事全凭陛下做主。”
“……”
木翎泽一扶额,面露嫌弃,看起来十分头疼。
之前宣宁帝还觉得木清辞刻意接近沈榭是有什么目的,但现在他信了,这永宁公主应该就是单纯的看上沈榭那张脸了。
朝野上下多多少少都知道宣宁帝之前有意让永宁公主入宫,若永宁公主有点脑子,此刻答的应该就是“一切全凭陛下做主”,这也算是给足了宣宁帝面子。
而这位公主这话一出,表达的意思则是,就算你让我入宫,那也是因为我爹让我听你的,而不是我自愿的。
她这话确实让宣宁帝心里有些怒意,但北离国君的做法却又让他欣慰了许多。
宣宁帝此刻倒对这位永宁公主放心了不少,“君无戏言,朕既然说了让公主自己选,那断无反悔的道理。”
木清辞立即问:“真的?”
“……”
你倒也不用如此开心。
宣宁帝忍着不悦,面上却表现出有些歉疚来,“自然是真的,只可惜,皇室之中与公主年岁相仿的男子皆已尽数成婚,……”
“有陛下这话,清辞也就放心了,”木清辞一脸笑意,完全没有把宣宁帝方才的话放在心里,“清辞心中确有一心仪之人。”
木翎泽看了她一眼,出声提醒,“皇妹,注意分寸。”
“无妨,”宣宁帝道,“公主不妨说出你心仪之人,朕为你二人赐婚。”
木清辞摇摇头,“多谢陛下美意,但清辞想要的是两心相悦,不想要一纸冰冷的婚约,如若他不愿娶我,我也不会强求于他。”
有些人听完后已经开始在心底吐槽了,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上有天子威压,下有朝臣瞩目,谁敢拒绝你?
谁要是拒绝了,那就是破坏两国交好,不得被唾沫星子淹死啊。
宣宁帝笑出声:“公主果真是真性情,既如此,朕就不过多干预,你便亲自问他吧。”
木清辞再次福了福身,“多谢陛下。”
说完,木清辞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端着一杯酒慢慢走到沈榭面前,往他跟前一递,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在北离就听说过昭国公的名字,一直对你心生仰慕,昨夜一见,就对国公爷一见钟情,不知昭国公可愿娶我。”
虽然大家心里都清楚这永宁公主的目标是谁,但此番听到她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表明心迹,还是觉得有些惊讶。
但沈榭克妻这一传闻深入人心,也不知道这永宁公主知道后会作何应对。
沈夫人看着这一幕,伸手拽了拽一旁坐在轮椅上的沈将军,一脸担忧。
沈将军也是知道自己儿子什么德行的,生怕他待会儿触怒龙颜。
沈将军皱着眉头,心中不禁在想,若是早知如此,当年他一出生,就应该把他脸给划花的。
沈榭嘴角带笑,眼神却冷若冰霜,他盯着木清辞递过来的酒杯看了会儿,才缓缓出声,“永宁公主刚来黎安,应该还不知道,沈某克妻,所以才一直未成亲。”
木清辞无所谓道:“我一出生,我北离国师就说我命格极好,旺夫。”
沈榭:“祖父去年去世,我今年还在孝期。”
木清辞:“昭国公有此孝心,证明我没有看错人,我愿意等昭国公守孝期满,再成亲。”
“……”
梅斯年直呼好家伙,这是摆明了非他沈榭不嫁了啊。
宣宁帝生怕沈榭这时候犯浑,警告的看了他好几眼。
沈榭轻吐一口气,站起身接过木清辞递过来的酒,仰头一饮而下,“公主厚爱,是沈某的荣幸。”
木清辞看着他一脸憋屈,心情大好,余光淡淡的瞥了一旁的武安侯。
宣宁帝也松了一口气,朗声开口,“好,既如此,朕今日就为你二人赐婚,明年开春寻日子成婚。”
两人转身面朝宣宁帝,一人躬身一人屈膝,“谢陛下。”
木清辞回到座位上,木翎泽笑问:“现在满意了?”
木清辞勾唇,“多谢皇兄相助。”
“……”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宴席才结束,宣宁帝吩咐人送木翎泽和木清辞回去,自己就回了紫宸殿。
武安侯被宣宁帝叫去了紫宸殿,梅斯年跟着沈榭一块往外走,他抬手拍了拍沈榭,“这是你第四次定亲了吧,不像我,现在身边都还没有人,今晚定要去寻芳阁快活快活,你要不要……”
话说到这,梅斯年突然就改口,“算了,你平日最多就去一下听曲喝酒的酒楼,从不去这种青楼妓馆,如今又和永宁公主定亲了,更是不可能去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去,怎么不去。”
梅斯年也没想到沈榭会说这话,一脸震惊,“沈榭,你疯了,这永宁公主嚣张跋扈,你不怕她到时候闹起来,你被陛下责罚吗?”
沈榭似笑非笑道:“随便。”
梅斯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认真起来,“沈惟憬,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娶这永宁公主?”
流空在他们身后默默点了点头,难得您脑子灵光了一回。
沈榭有些不耐的道:“废话那么多,你到底要不要去?”
沈榭难得会去跟他去这种地方,梅斯年立即点头,“走。”
流空一开始以为沈榭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来真的,连忙道,“公子,将军和夫人现在应该在外面等你。”
沈榭闻言停下了脚步,“我还差点忘记这回事了,流空,你去跟他们说,天玄司还有点事,我今晚就先不回去了。”
流空一脸惊恐:“公子,你真不怕到时候被将军打死啊。”
沈榭一脸不在乎,笑着揽住梅斯年的肩往另一边走,“走这边。”
流空还没从这震惊中缓过神来,疯了,真的是疯了。
这永宁公主一来,彻底把公子逼疯了。
这清清白白二十多年的公子,今日就要不干净了吗?
他已经想象到将军若是知晓此事的后果了,公子命休矣啊。
他的命也休矣啊。
流空没有这个胆量敢去帮沈榭隐瞒这事,他索性也就当作不知道,找了一个内侍出去告诉将军和夫人一声,自己也从另一边溜走了。
木翎泽到了皇家驿站,本来有许多话想跟木清辞说,但这里面耳目众多,回来的路上又是宣宁帝派禁军送他们回来的,也没找到机会说话,他想着也只能等明日寻个机会再说,就只嘱咐了几句让她早些休息便回自己的屋子了。
木清辞刚踏入院中,就有一个侍女端着一盘糕点走到她面前,“公主殿下,这是奴婢亲手做的家乡糕点,特地拿来给您尝尝。”
木清辞扫了一眼碟中的四瓣梅花样的糕点,停下脚步,“寻常的梅花都是五瓣,你做的怎么才四瓣。”
“因为奴婢家乡有一个说法,过满则亏,故而所做之物皆会留有一点缺陷。”
木清辞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并没有吃,只是继续问面前的人,“你家乡是何处的?”
侍女答道:“淮南以南,江平以北,荆州地界。”
木清辞点点头,“你有心了,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唤月落。”
木清辞仔细端详了她一会儿,“长得也不错,日后便来院中伺候吧。”
“奴婢多谢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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