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着冷风,大雨倾盆。
一个头发尽湿,穿着麻布衣的十六七岁少年缓步走进一座断垣残壁的庙宇。
在唯一不漏雨的角落坐下后,少年人缓缓吐出一口蚀气。
随后将衣物退去,从衣袖里拿出一卷绷带,自我包扎起来。
这绷带被洗得有些泛黄,有些血渍还隐约可见。
包扎好后,少年将衣物重新穿好。
“你,还好吗?”一个冷淡的男声响起。
少年抬头看去,一个身穿白衣,银发蓝瞳的少年站在雨中。
那雨却并未接触到那个少年,被什么屏障弹开了。
“你是谁?”坐在角落中的少年警惕地站了起来,一手握着起身时拿出的刀,一手握拳护着心口。
那银发少年语气有点无奈:“你刀没出鞘。”
少年愣了下,将剑拔了出来:“你到底是谁?”
银发少年扶了下额:“这话该我问你才是,你都在我这庙中待了几个月了。”
少年未说一句,目光警惕地看着银发少年。
银发少年坐到神像前的木桌上,一手撑着下颚,目光无奈:“我是这个庙里的神啊,你那么警惕做什么。”
“怎么可能。”少年并未有一丝松懈。
“你可以看下神像啊,我和它长得一样。”
少年看了眼目光悲慈的,破旧的神像,的确如那银发少年所说的那样。
少年紧盯着正打量他的银发少年:“你如何证明呢?长得一样又说明不了什么。”
银发少年愣了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不过,你大可放心,我定然不会伤害你的。”
“我凭什么信你。”
“好吧……不过,你今日回来得似是比昨日要早些,大抵是没吃什么吧?”银发少年从衣袖里拿了一袋糕点出来,“这是我其他观中的贡品、吃吗?”
少年人默了下:“谁知道它是否有毒?我们又不熟,你说不定会下毒。我才不吃。”
银发少年叹了口气,把棉线扯开,取了一块白糕放进嘴里,吃了下去。
他拍了拍手,将手中的碎屑拍落。“我吃了,这总该信它没毒了吧。”
“你怎会这般好心。”
“真是警惕……”银发少年嘟嚷了句,“我是不忍看你就这么死去。吃一点,不会有什么的。”
劝了近半个时辰,少年才被说动,拿了一块来吃。
那白糕,甜而不腻,口感绵软,还十分充饥。
“你……真是神?”少年又坐回了角落。
“当然了。”银发少年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少年有些发怔地看着白发少年手中的书。
这书是纸做的,在他们这偏远的村镇里,是极少数人才能买得起的。
少年目光下移到那人衣着上。他衣着锦绣,一看去就会觉得他是大户人家中的公子。
银发少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将书放到膝上,抬眼看向角落里的少年:“怎么了?”
“没事,你说话没有古人的风味。”少年起身,虚靠在墙上,“你不来自这个世界,对吗?”
“嗯,你也不属于这里,不是吗?”银发少年睫毛垂着,看不出他的情绪。
“所以呢?”少年无所谓地看向白发少年,“我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十年有余了,你也只见了我几月而己。”
“你不用这么大敌意。”银发少年依旧没有抬眼,“我就说说感叹而己。”
“哦。”少年站了会儿又坐下了,“你的匾额坏了,也掉了,应该是被路过的人捡回去烧火了。我没法从那上面看见你叫什么。你就自我介绍吧。”
银发少年低垂着的睫毛上抬,疑惑地看向角落里的人:“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的名字?名字,是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也没。”少年的目光向左移去,“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就只能叫你喂了。这样叫,不太尊重。”
“可……你直接喊我名字,不也有些不太尊重吗?”
“那算了。我不叫你不就是了。”少年躺了下去。
“我叫温淮。他们都叫我温言仙君,不过我个人更喜欢我的名字。不尊重就不尊重吧。都过几千年了,百姓们也早就淡忘我本名了,不会不尊重的。那你叫什么?”温淮睫毛低垂,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过外面的雨声。
少年翻身看向温淮:“景序。”
“叫景序吗?可之前,我听见一个妇人喊你阿瑞。”
“嗯。喻兰喜欢那么叫我,你想那么叫就叫吧。无所谓……”景序阖眸,声音逐渐微弱。
温淮跳下贡桌,蹲到景序的旁边。眼里是藏不住的悲伤。
你果然还是不记得我了。那你之后过了历练,想起一切后,会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呢?
温淮轻轻地叹了口气。
景序阖着眸,声音冷淡:“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温淮吓了一跳,忙和景序拉开了些距离。
蹲在雨中,声音很小地道了个歉。
景序翻了个身,背对着温淮。
温淮用手撑着下颚,蹲着看了会儿景序的背影,便起身轻声说了句:“那改日再见吧。我得先回去了。”
“嗯。”景序声音略带疲倦地回了声。
温淮唇角微勾,缓慢地溶在空气里。
翌日,雨停了,天色未亮。
景序用手将身体撑起来,后移靠在墙上。
眼睛还有些许酸痛,身上的伤口被拉扯开,从泛黄的绷带中渗出些许血来。
景序坐了会儿,慢慢扶着墙站了起来。
“景哥!景哥!”一个少女边跑边喊,喊了抽泣一下又接着喊。
最后,她几乎整个人都摔在破旧的木门上。
庙门被她撞开,但她并未直接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一个没什么温度的怀里。
她用青色衣袖擦了下滑到嘴唇附近的泪,刚擦完又流。
头上的发饰都被她跑得将落未落,头发凌乱。
女生声音哽咽:“景哥……景哥,求求你,求求你去救救阿娘吧……阿娘,阿娘她,她又被阿爹打了 ,求你去救救她……”
景序将她扶起;“柳七,咱边走边说。”
柳七拼命点头:“嗯,好……”
在去柳府 的路上,柳七边擦泪边道:“今日寅时,阿爹同酒友回府,说是今夜要同酒友们在酒轩亭里赏月饮酒。阿娘如往常那样在庭院里侍弄花草,结果,结果被阿爹其中一个酒友相中,还被阿爹看见酒友调戏阿娘。待那酒友走了,阿爹就……就开始打算阿娘。我……我看阿爹这次打得,太狠了,怕,怕出岔子,就来找你了……”
谈话间,二人进了柳府。刚走到二门的走廊上,景序就听到了柳老爷的谩骂声。
“你长得怎样,心里多少总要有点数吧?苏衙役能相中你?怕不是你有心之举!”
“你何不以溺自照!”
在谩骂声中夹杂着女人的泣声。
待二人走到内院,景序才看见一个跪趴在地上,用手护住脑袋的女人。
这女人身上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一块好肉,原本绢布的衣裳,现己经多是破洞。
鲜红的血将衣物重新上色,让人分辩不出这衣物原是何色。
在女人身旁站着一个拿着棍子满脸怒色的中年男人。
柳七一见这场景,泪珠就止不住地往下掉。她也不管那么多,径直往女人那冲去,到女人身旁时直接跪了下去。
“阿娘!阿娘,你,你流了好多血啊……阿娘,……”柳七抱着妖跪在地上,边说话边抽泣着,“阿娘……你,你还好吗?阿娘……”
女人勉强睁开眼,声音虚弱到了极致;让人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柳七将耳朵对上女人的嘴边,但也只能听清几句。
那女人说:“七儿,快走,跟着阿瑞……不要再回来了……”
男人已经气红了眼,伸手准备将柳七拖开,继续打骂那女人。结果刚伸出手,就被人给握住了。
男人撇了眼那手的主人:“死小子,你别多管闲事,是这个贱丫头叫你过来的吧?”
景序回头看了眼柳七母女,对柳七说了句:“去县衙报官,快去。”
随后又看向男人:“若是我偏管,柳老爷想拿我怎样?”
柳七抬头茫然了片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疯似得往外跑去。刚跑上走廊,身后柳老爷的话却让她顿住了。
柳老爷看着柳七的背影,说道:“七儿,你想好了吗?如若,七儿你今日报了官,你阿爹我便有八成可能蹲大牢。七儿不爱阿爹了吗?”
柳七的泪又流了下来,她快步往多走去,只留了一句:“阿爹做错了事,阿爹不能逃避。”
没快步走多远,柳七又跑了起来。
柳老爷怔了一下,很快又回过了神。轻笑了声,看向景序:“你个死小子,老子当初就不该让这贱头跟你认识!”
“柳老爷现下还是先别叹惜以前,现下应好好思量待会儿上了公堂,该如何向官老爷说此事。”
到底是个清瘦的少年,柳老爷用了些力就 ,挣脱了景序的手。
而后,快速往内院的一角跑去。
没等景序抓住他的衣角,柳老爷就拿过内院角落里大公子练武用的剑 ,紧接着反身就是一刀。
景序连忙后退他拉开些许距离。柳老爷左脚向后退了一步,随后向景序冲去,两手握着剑柄,直往景序,面门刺去。
景序向左躲去,柳老爷便快速转身。
景序边躲边在内院里环顾,企图找到一个能反击的武器。不过可惜,除柳老爷手中的剑,己经没有具有攻击性的物品了。
没有攻击性的,那就只能……
景序跑到内院的右角处,那是喻兰,也就是柳夫人在柳府种了几株野花的地方。
柳老爷语带讽刺:“往死角里躲,可真是会给自己找麻烦。”
景序蹲下躲边柳老爷的剑,伸出右脚,企图使柳老爷失衡,跌在地上。
柳老爷轻笑起跃过了景序扫过的脚,将剑刺入他的肩膀,脸上出现狠毒又怜悯的笑:“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若有遗言,尽可说出来。”
景序忍着疼,手里抓过一把土,趁柳老爷未注意,洒向了他的脸。
柳老爷快速用衣袖遮住了脸,景序将剑从柳老爷微松的手中挣脱出来,快速爬到阔地,边起身边把肩上的剑拔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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