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九章

我和陆宴安彻底结束了。

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但第二天早晨,我却在酒店的自助餐厅看见了他。

餐厅七点开门,我一般七点四十五到,吃完回房洗漱,再去上课。

而陆宴安……他不爱学习,作息混乱,七点起床对他来说跟登珠穆朗玛差不多。

所以,我从没在早餐时见过他。

但今天——他竟然在。

我像往常一样站在面包机前,等待吐司烘好。余光一晃,就看见了他。

我先是惊诧,身体一僵,接着胃里像被人重重地按了一下。

昨天的那一幕如闪电般掠过脑海,我的喉咙涌上一股恶心感,仿佛还残留着呕吐时的酸苦。

我立刻偏头,冷漠地移开视线,不再看他

拿好面包和点心后,镇定地坐在靠窗的位置。

表面看起来,我一如往常,毫无波澜。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早餐都习惯换不同的小菜来添点新意,而今天——我偏执地拿了和昨天一模一样的菜品。

仿佛只要一切维持原状,就能伪装出“完全不受影响”的假象。

荒谬,又可笑。

我想到了陆宴安那句:【自欺欺人】。

可我就是这么做了......

-

我开始机械地吃早餐。

每一口都像例行公事,吞咽变成一种必须完成的任务。

平时我随便吃吃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但今天我吃得极不自然——要么太快,像要逃;要么太慢,像在演。

我尽量调整节奏,让动作看起来“正常”,心里称不上慌乱,反而是暴风雨前的高压宁静。

我慢慢地啃完了一个紫薯。

温热的甜味流进胃里,缓和了紧绷的神经。

我还是在提防。

我不明白,陆宴安为什么会来吃早饭?

他是……知道自己昨天做错了,要来道歉?

我脑子里划过他昨晚那疯魔的笑声和可憎的话语。

【温言,你敢看现在玻璃窗上的自己吗?】……

我瞟向落地窗,胃再次翻搅,指尖微微发凉。

不!

别再想了。

我用力咬牙,逼自己低头吃东西,仿佛只要嘴巴动起来,心里就能安静一点。

可越是想忘掉,就越意识到自己被他影响得有多深。

——太没出息了。

我猛地拿出手机,重重地“啪”一声放在水杯旁。

点开我正在追的泰剧,强迫自己娱乐自己。

可今天的我情绪却很不对劲……

画面明明很好,台词也甜。

但我的情绪却像隔着一层玻璃,完全没有曾经的真情实感。

我咬牙,把进度条拉回原点,倔强地再看一遍,却还是失败。

我的心忽然空落落的,说不出来,或许是一种失望。

我放下筷子,不想再吃了。

然而刚一转身,就撞上了那道最不愿见的身影,心跳猛地停了一瞬,胃又翻涌。

我飞快用纸巾捂住嘴巴,压下情绪,淡淡地扫视一圈,迅速规划好一条最安全的路线,绕开他,走向出口。

很顺利。

没有任何交流,我回到房间。

洗脸时,就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耳边冒出昨天的话。

【陆宴安,如果我喜欢你,我以后都不会再照镜子了。你到为什么吗?】

【因为喜欢你,会让我看不起自己!】

我骤然低头,鞠了一捧冰水,浇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往下滴。

——别让自己看不起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把毛巾拧干、挂好。

整理好情绪,我拉开门,出门上课。

-

中午吃饭时,我接到了明阿姨的电话,让我周五提前回家,她要带我去参加一场家宴。

我迟疑。

我并不是明阿姨的家里人。

那我是以什么身份参加晚宴?

准儿媳?

我能感觉出来,明阿姨是想撮合我和付天钧的。

但我也能感觉出来,付天钧不喜欢我。

我想拒绝,最后又是作罢。

去了又能怎样?

不去又能怎样?

说到底不过一餐饭而已。

我低头,看着没吃几口的午饭,意兴阑珊。

我觉得最近我应该是水逆了。

红鸾星遇见了扫把星。

烂桃花,假桃花一堆。

一个头,搞成两个大。

我去免费占星的网站抽了一个塔罗。

三张牌——

【宝剑十正位,倒吊人正位,隐士正位。】

好家伙,光看牌面我就知道自己会死得很惨。

我又看了眼解读。

宝剑十(正位)——清算——你会在某个节点看清这段关系的局限,意识到“这可能不是我要的”,或者对方根本给不了你期待的回应。

倒吊人(正位)——牺牲——你仍抱有一些情感执念,但会学会放下,甚至在关系中经历一些“不得不妥协”的事情。

隐士(正位)——抽离——你回归到自我,寻求内在答案,而不是从对方身上索求意义。

这么苦大仇深,果然我最近都十分不适合恋爱!

-

晚上洗漱完,我扑在床上,拿起手机,继续看剧。

经过一整天的沉淀,我现在情绪好多了。

昨天的事情也和完全忘记了一样。

一切都在治愈好转。

我照例打开CP群,翻了几条消息,便也“啊啊啊”“太会了吧”加入谈话,假热情,假高兴,装久了,也就信以为真了。

直到晚上十点,刷屏的节奏才慢了下来。

我打了个哈欠,熄掉屏幕。

耳边没了群中的嬉闹,我才注意到——房间安静得诡异。

我皱了皱眉头,垂下头,就见手机屏幕里倒映出的脸——

冷漠、疲倦、神情淡淡。

妈妈

我心脏一抖,吓得把手机丢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那是我自己。

我和我妈长得实在太像了,一旦神态一致,就和双胞胎一般。

我眨了眨眼,才想起来——这一周发生的事,她还不知道。

但如果被她知道——

仅是来上海两周,我就和一个成绩糟糕的疯子纠纠缠缠,耽误学业……她一定会气疯的!

我害怕,连忙弯腰翻开书包,打开笔记本,开始做题。

我就是这样。

一心虚,就学习。

企图用我妈妈最喜欢的“成绩”来赎罪,来缓解我的不安。

很幸运。

那一晚,我做的题全对。

我愣了一下。

打开了难度对应表,确认难度不低,才真正的开心地笑了出来。

这成绩不会让我妈失望了。

我舒了口气。

也就不再焦虑陆宴安的事情。

-

午夜,就在我按下灯,准备睡觉的那一刻,隔壁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金属敲击。

“Pang——!”

我怔住了,像被铜锣敲扁的Tom猫。

我迅速睁开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起初,我还深呼吸克制。

告诉自己:忍一下,可能很快就停了。

但陆宴安这个混蛋竟得寸进尺,架子鼓的节奏越来越密,声音越来越重,像要在我脑子里砸洞!

我受不了了,坐起身,拿起手机,就是录音,再是录屏,还又现在的分贝录进去。

报警!

我今天就报警他扰民!!

我拨通110,却在听见人工智能报出工号时,立刻挂断。

还没必要闹到这种程度。

我深吸一口气,退出拨号界面,转而点开生活老师的微信。

而对话框里,还停留在我有说不用换房间的道歉......

我想起榕树下的美好,房间里的暧昧,鼻尖猛然一酸,又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真是个神经病!

我不知道是在骂他,还是在骂我自己。

我吸气,僵坐在床边。

很无奈,我已经没招了……

而此时,隔壁的鼓声,忽然停了。

我愣了一下……

不去多想,准备继续睡觉。

紧接着,又是一段极其悠静的提琴声,缓缓传来。

是小提琴……?

小提琴声音细碎、安静,像小心翼翼地试探。

我抬起头,以为是幻听。

可琴声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

——是真的有人在拉琴!

真的是陆宴安在拉琴!

我一瞬间说不出话来。

那个桀骜不驯、行事癫狂的疯子,居然会拉如此柔美的小提琴?

我震惊。

他的琴声很温柔,没有炫技的华丽,却宁静得,像从遥远的地方吹来的一阵风,带着淡淡的温暖和不可言说的平和。

陆宴安为什么要拉这个?

他是想干嘛?

就在我疑惑的空档,房间的座机突兀地响了。

“叮叮叮——”

——是陆宴安。

昨晚我把他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他只剩座机这条可以联系的路。

黑暗里,我抱着枕头,只是警惕地死死盯着那个响个不停地座机,不靠近。

他是要道歉吗?

……

那我不需要他的道歉,我只要陌生人,陌生的情绪。

我揪着枕角。

下一秒,琴声换了。

这一次,是一首更好听的曲子。

却也更轻,更慢,更加悲伤。

是月光下缓缓流动的多瑙河,蓝色的,静谧温柔地目送。

我怔愣,突然想听歌识曲,想知道他想说什么。

但又很快止住。

——不行。

我不能再被陆宴安牵着鼻子走。

与我而言,现在最正确的做法,就是与陆宴安划清界限,彻底和他了断。

-

曲毕,座机又响了。

我的目光下意识投了过去。

但这次,它只响了一下就停了。

我抿了抿唇,

思绪凌乱,却又空白。

只有琴声的余音还悬在空气里,缠绕不散,把我困在这个黑夜中。

没一会儿,语音留言的红灯亮了起来。

一闪一闪,像黑暗里的眼睛,盯着我,召唤我,让我根本无法忽视。

他是要道歉?还是解释?还是……

我揪紧枕头,胸口发闷,强迫自己重新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

可闭上眼,我依旧在琴音中辗转反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最终来到电话旁。

我告诉自己:

这没什么大不了。

不要小题大作。

一个语音留言而已。

难道我和他的断裂还能因为一条留言而修复吗?

我握紧拳头,指尖颤抖地落了下去。

“嘟——”

那一声电子长音,让我心口骤然一紧,屏住呼吸。

——“舒曼的《梦幻曲》,好听吧。”

声音低低的,语速比平时慢,似刻意放轻......

一句话,九个字,短得不能再短,

却轻轻浅浅地敲碎了屏障。

我触电般猛地抽回手。

-

万籁俱寂的夜里。

我抱着枕头坐在电话旁,眉头紧皱,实在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他,也无法理解自己。

我脑子一团乱麻,最后赌气般,捂着耳朵,狠狠地躺回床上。

月光映照着昏蓝色的房间,铺了一层温柔苍白的滤镜。

悠扬的琴声里,我假寐着,想了很多我和陆宴安的事,又觉得荒谬。

最终,八个冰冷而真理的大字落在我脑海。

——他不配,我们不可能。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九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西江的船

狩心游戏

六十二年冬

宁得岁岁吵

我的18岁男房客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温宴
连载中林春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