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扇了陆宴安巴掌后,我就如受惊的小鸟,惶恐不已。
我一方面害怕陆宴安报复,一方面又对自己做的出格的事情格外自责。
扇耳光……
天知道,我有多害怕扇人耳光。
我觉得扇耳光是一件极其侮辱人格的事情,仅次于下跪。
虽然那人罪有应得,但我的手仍不受控制地颤抖。
我的内心翻江倒海,竟懦弱到想要给陆宴安道歉。
但转念一想,陆宴安欺负了我那么多次,也从来没有道歉过后,我的眼眶又红了。
我很难过。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我在哪里都要被欺负。真的是我有问题吗?可是我明明都尽量很少说话,很少表现自己了。
为什么我还会被看到,还会招人讨厌。
我开始后悔了。
我最初就不该和生活老师告状。我应该直接换房间。这样我就不会遇见陆宴安,不会把日子过得这么难捱。
我担惊受怕了一整晚。数次想开门,和陆宴安道歉,可又觉得委屈,最后人没去道歉,倒是把眼睛哭肿了。
第二天我起床,就觉得双眼皮肿得像肉条,很干涩。
我吓了一跳,连忙将毛巾打热水敷在眼睛上,照着镜子又委屈得想哭。
但我又害怕被人询问我为什么哭,于是憋住不哭。
这更可怜了。
最后我敷着热毛巾还是哭了一通,好不容易止住泪,打开门就看见穿着骷髅印花、宽大黑T恤的陆宴安,懒散地靠立在墙壁,看见我开门后,阴测测一笑。
我身体一抖,手迅速从门把手上缩回。
他讽刺:“打人的倒哭成了兔子。”
我鼻尖又酸楚,唇角不由向下撇,连忙低头——
我昨晚居然还想和他道歉,想求他不要再欺负我!
这怎么可能,混混怎么可能讲理,混混怎么可能不欺负人!!
我憋着气,死死低头,快步往电梯间走去。
可才经过他,我的手腕竟被他抓住。
我一吓。
他掌心侵略性的滚烫温度让我睁圆眼睛,
更何况,我还从来没被陌生人碰过手腕,特别是陌生的男性!
我愣住,下意识抽手,却抽不动,思维停滞。
陆宴安倾身,我脖子立刻向后仰躲,像个乌龟。他整张脸放大在我瞳孔里,我的鼻间闻到了一股很馥郁的沉香,像是从他的锁骨里传来,像是他的体香。
我晃神。
陆宴安勾起恶劣的唇角。
我忙惊醒,怒道:“陆宴安!”
“在呢~”他拖长音,带着调笑。
我脖子缩得更下,手上也开始挣扎。
“你放开我!”
我警告他,却不免染上哭腔。
“放开你?那昨天的巴掌怎么算?”他冷笑。
“你以前欺负我也从来没和我道过歉啊!”
我快崩溃。
他却锲而不舍地畋猎:“道歉,一个道歉就有用?还要警察干嘛。”
“那你想怎样!!!”
“我想怎么样?”
他无声地勾起了嘴角,慢条斯理地直起身。
接着,他修长的手指捏夹起我的脸颊。
我恍神。
蓦然,一道熟悉的,不怀好意的恶意目光,穿越数年,如蛇一般,附在我脸上。
【温言,^#&$&@/-&@;】
窸窣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轰隆。
耳鸣如海水灌入。
我愣住,又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推开了他。又摇摆着,扶着墙,吐了出来。
“艹!!!”
陆宴安吓了一跳。
我听不清,腹部在不停抽搐,很想吐,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一绺酸水从胃中反刍,灼烧喉咙。
“喂,你没事吧。”
他皱眉,用脚轻踹我。
不疼,却极其侮辱。
我捏紧拳头,也恢复了一点神志,却是捂着肚子,将肩膀更缩向墙壁……
“扇我巴掌时,也没看出你这么玩不起啊。”
“要不要我给你叫医生啊。”
他耸肩。
我没理他,咬牙直起身,一步一步地往电梯口走去。
我被欺负了。
我想离开这里!
可,补课的那五万元……
好大一笔数额……
我该怎么和妈妈说?
我又如何离开这里……
幽深的走廊穿过一道阴风。
忽然之间,我很想蹲下来,环抱自己。
“喂,你以为吐一下就没事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宴安叽叽喳喳地追了上来,我走得更快,想把他甩开。
他扬眉,上前一步,又要拽我:“给我洗内裤和袜子!”
“你做梦!!!”
我倏然转身嘶吼,像疯了一样。
他做梦!
要我给他洗内裤和袜子!
他做梦!!!!
陆宴安怔得说不出话来。
我冷漠地眨掉眼泪,转身,捂着越来越抖的胃,继续向电梯走去。
但他没愣多久,又像个苍蝇,锲而不舍地跟了过来,酸酸道:
“哟,脾气还挺大,凶得有模有样哈。”
我合上眼睛,直接推开求生通道的大门,再狠狠关上。
嘭得一声,世界清净——
-
无人的楼道空荡寒冷。
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走。
冰冷的水泥墙不知道是不是倒春寒的缘故,被白色的灯光打出一层层冷汗。
我小心地下楼,脑袋却猛然一沉,眼前闪过一阵黑色的信号雪花。
低血糖!
我立刻意识到,本还想扶住墙,膝盖却一软,从台阶上栽跪了下去。
我尽量控制身体,缓慢躺倒,赶忙找糖。
在黑暗中,我颤抖地摸索着书包外侧的糖果,像一条冒着虚汗的蛇,扭曲着身体,攫取生机。
我将糖塞进嘴里,此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嘴已经麻了,流了一绺口水,很狼狈,我无法管,只是闭紧嘴巴,咬碎糖果。
做完这一切,我的手越来越软,最后连转腕也控制不了,只能放任自己跟着重力沉沉下坠,像一滩烂肉,死死地瘫在地板上。
但还好这时糖分已经在我口腔中化开,我缓缓吞咽,活了下来。
-
那时的我,不知道是娇气,还是苟活。
那种时刻,我反而没有自怨自艾的委屈或是哭泣,而是庆幸,庆幸这个酒店没什么人走楼梯,没人看到我的窘境。
这件事我没告诉陆宴安,当时是我们的关系让我不可能和他说这些,后来是我不想说这些。
还蛮奇怪的,写这个日记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写我和陆宴安无限珍贵的爱意。
但仔细回忆我和他的开始,却只有对自己的心疼……
十分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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