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写着绝命的书，那边姜闻才迷迷糊糊地刚从酒中清醒过来。可他这一醒，就听到了温小侯遇刺这一骇人的消息，连忙抓着侍从问了好几遍他可安然无碍，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方才放下心来——可让他还未缓过来的脑壳子实在又受了一计重击。
此事太关重大，他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抚到书案上头给燕王殿下也写书信一封。那人早先就托他好生照顾着温将军，此番出了此等事，恐疑中都风云亦有变。草草写完，又赶紧派了人八百里加急去送。
因而谢思衡不出两日，晨起时便收到了这消息。他自然能明白，许是谢世青派的人手，可那人却据说十分专业，看起来便是副训练有素的模样。
朝中有谁，能做到这一点？
谢思衡的手渐渐握紧，那薄薄的宣纸便压出了许多重褶皱。
不过至少，那人复又能畅畅快快去些花前月下之地……就算自己心里再酸涩，却也逐渐从长公主那些长辈似的话语里渐渐明白，两人之间总应当互相给予些界限。他必须按捺下内心那些不安感——这也是场尊重。
若他真能走出来……未尝不是件好事。这牢笼由自己来被困住便好。
无心想这些，就算进一步来说，朝中有些人的手都能远伸向淮州，着实就是明目张胆，紧逼着他继续加快一切事情的节奏。幸好先前便知会过徐亭文向皇帝的补药里动手，只是他失算了半分——
刘监，本以为就是一谋深似海的奴才罢，却没想似乎还有更大的野心。帝王病倒，反倒是让这人捷足先登，直接封锁了消息，甚至于近乎窃取了帝王批文的权力。虽对外交代说由他吩咐内阁几位极信任的内臣，每日向皇帝一一念予奏折给陛下听，再等他以手势回复。
看似公正，可他控制什么折子能让陛下听到，不是易如反掌的事？
这刘监是想亲登重柄，还是背后有谁依傍合作……谜团重重，待他破解。
“王爷，刘监大人他……”刘瑾犹豫了两分，终究还是在一次情报通传时，对他暗示出了此事的答案：“似乎与外臣有所纠缠，万多般防备。”
果然，没有料错。
因为一个缘由，他其实从未怀疑过刘瑾会骗他——金钱是最单薄的诱饵，他自然明白此事，可那个缘由却不能轻易说出，也不能轻易挑在明面上。
谢思衡预料到谢世青的势力，思索几分却真的不想再将温景楼扯进时局动荡里来，因而也未托人送信给燕州孟广飞那里去。可如今……乐阳那里，他不敢冒险，毕竟中都人尽皆知她和谢世青的亲密。算来算去，只有一个人浮现在他脑海里。
许云安。
他自燕州得胜班师回朝后，便一直奉旨于京侍奉，还正了他先前那些在镇宁将军时代的名，因而一时也算个小有势头的，手底下依例管辖了一营的兵马。
再加上原先跟随他从川南去了燕州、又从燕州归来的那些老兵，虽然人数不算多，可各顶个都是精兵强将。如此饶是谢思衡再想避嫌，可他都再没有其他办法与退路，只能去一试——毕竟那个目的极其重要，是将赌上他一生的决定。
那一年的四月，**混合着焦虑从腐朽中滋生，新世代的谕告如同旋涡，将他们每一个人在里头都搅个粉碎。
如谢思衡所料，许云安果然是闭门谢客、根本不见。
“你可滚吧！”许云安比晏淮说话直接许多，他可没什么嘲讽，反而确实是恶狠狠地厌恶，也不顾什么与他的上下级别：“真是的，到底谁把晦气东西放进来了，你可好好给我查查，到时候小爷一人给他们一巴掌。”
谢思衡就一直站在外头等着，甚至都听得到里头的许云安的脚步声。他估计是背着手满地乱走，不知如何是好，一会儿不知道在嘟囔着什么，一会儿又叫来侍从问问外头的情况，听到答复后又故意大声骂他两句。
温景楼真是……和他有关的这些人，怎得都和他一样的脾气。
可谁料，等了许久之后，那门偷偷地开了个小缝，里头的人往外偷瞄了一眼，谢思衡上前一步想伸手阻上那门，却幸好是晚了半步——许云安直接重重地敲上了门，留到外头的只有一圆竹筒似的物件，滚了几圈，到了谢思衡的脚边。
谢思衡疑惑，自然将它捡起又敲了敲，把那竹筒打开，见里头放着一张薄萱。他伸出手指将那宣纸取出，却不是他所料的一些消息、书信或是之类，反而是一张小像。
那画中——
水墨潇洒，几笔勾勒出容颜。发丝利落干净，眉眼如锋，而旁侧正是一柄银光长剑。再看落款处，提着几字：“谢家小皇孙云旗，造化风物，然亦稍逊于吾。”
小像细致灵动，看得出作画之人的丝丝用心。
谢思衡怎能认不出这笔迹、还有这张狂挑弄的语气，指尖颤抖着抚摸着这画，却又怕自己污了这小像。
不知他是在何种心境上画下这小像的……更让他不解的是，连他都不知道两人是如何走到这种天涯相隔的地步。一切发生得太快，那种所有事情脱离他掌控的无力感，让他再熟悉不过，却也再痛不过。
“快滚！”许云安中气十足的骂声从屋里头传来，把谢思衡的思绪拽回了现实：“真不知道他怎么还给你画得这样认真，你怎么配得上的！”
谢思衡如他所想，终究是在许云安这里碰了壁。
若是没有温家双子，恐怕许云安才是这个年代最耀眼的青年将星。更何况，与温明裴、温景楼生来就是王侯之家不同，许云安是孤身一人从并州闯出来、一级一级从军营里升上去的，几乎每个兵卒都是他的弟兄。如同一只展翅的雪鸮，敢去勇闯任何高寒之地，从无什么顾忌，但也敢以流寇那般非常规的手段达成自己的目的，亦不惧什么零落成泥。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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