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上演着一出好戏，但远在那并州的晋阳府却不安生。
并州淳朴，虽为龙兴之地，但到底挨着北境太近，是以融合了中原和北疆的两种习俗，更多了几分豪气。民众当街互市叫卖，商贾云集，络绎不绝，间或有杂耍艺人穿行其间，一副热闹生平的景象。
“跑啊！快跑！”身着一身蟒纹袍的男子纵于马上，是飞奔而来，当街就举起一箭，便作势要挑人射杀。
百姓见了，定然是四散而逃，顾得及家财的是抱了几个摊位上值钱的东西便溜，顾不及的却是直接便躲进两侧街坊里，免得凭空惹了杀身之祸。
“您啊，可有所不知，”一小老板关了门，得了片刻宁静，对躲在屋里的远方来客说着：“本来我们这晋阳也是好好的，可自从这五皇子惇王来了之后就是乱得一塌糊涂啊。”店主一边收拾，一边叹着气对屋里人说：“这不，还说要什么当街游猎，扰得我的生意是根本不能做，还是搭上了不少人命，搅得人不得安生。”
“还有这般荒唐事？”
“可不嘛，”那小老板是皆连叹气：“说什么游猎，是真把咱们这小老百姓当成高门大户的猎物了。”
这躲在里头的另一个路人听了，也是附和道：“搞得我都不怎么敢出来了，每次都碰上这事。这啊，可还叫不甚荒唐的了，前些日子我可还听说，这惇王把府里的姬妾啊、侍从啊什么的，都分发了各种刀啊剑啊，叫他们互相残杀，啧啧啧，就为了让这都城里来的爷看个热闹呢。”
这头算是幸运，还能躲在屋里避避难。但可苦了外头的人，家家户户都紧闭了门窗，外面流窜的百姓就只能惊慌逃跑，有的还可以躲在摆着的铺子后面，有的却只能畏畏缩缩鼠窜，被身后不时的惨叫吓着，等着那不知会不会从背后射来就了结了自己性命的寒箭。
射术如此之好，却不用在正途，暴虐嗜杀，无所顾忌。
或许是看到了个合心意的，惇王立刻停了马，就叫旁边副将把那在角落里哆哆嗦嗦的姑娘拽起来，给他看了正眼。确实面容出挑，于是爽朗大笑起来，叫副将把这惊恐的民女送到自己马上，也不管这人是姓甚名谁、哪家姑娘，就抱在怀里继续打马飞奔而去。
旁边副将见了，终究是担心，也趁机提点过：“王爷，您这般……属下怕若是传到明政殿里去，也对您不利。”
“这并州现在可是本王的地盘，哪有那么容易传到父皇耳朵里。”惇王扫了眼，毫不在意，搂着怀里女子又继续弯弓搭箭：“难不成，你会告密？”
“属下不敢。”
一支飞矢射出，又一声惨叫，一卖菜老头便倒底不起。
惇王是尽兴游乐，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造孽太多，这消息左绕右绕，还是进了皇帝的耳朵根里。
明政殿内，沉默得像是个万年窟里捞起来的冰块子。
终于，大理寺少卿王大人是出了声，求皇上开恩：“陛下，老臣以为这惇王殿下一直长在皇城，从未曾做过一方大员，如今乍然受命去并州主政，难免出些差错啊。”
众人都知道，这王大人是贵妃母家一手提拔，自然是贵妃一派的官员。众臣们见有了个出头鸟站出来，又有这贵妃江氏母族作保，也是出声应和道。
“是啊，圣上是慈父，惇王殿下他想必也会感念圣意、改过自新。”
“请皇上开恩——”
帝王坐在龙椅之上，看着底下的大臣们跪倒了一片，都是为了给五皇子求情。
他们哪里是真的觉得五皇子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又哪里是顾及帝王的天伦之乐，不过怕自己的大树倒了不算，还把自己压死，皇帝不知道自己的朝臣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这副嘴脸，民生哀苦全然不管，只在乎自己的荣华富贵。
他默默看着底下的臣子们，有些求情激烈的自然跪着，即使那些想借之求他狠狠处置这五皇子一把的，也是拱手垂头、不敢见他，不由得让他真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无人可解起来。帝王的怒火，不可遏制地从胸腔里面爆发出来，龙袍宽袖一甩，划起一阵风，便把桌上就要堆成小山的奏折全都摔到了地下。砰得几声，就像是重石陨落、雷霆震地，有些甚至飞到了臣子脚下。
明政殿又变成了寂静一片，没人敢再为五皇子求情。
可是帝王的怒火还没有止息，随手拾起茶杯就冲着刚才挑头的几个大臣扔了过去。御用的茶杯华丽有余、但实用不足，并没有比百姓用的茶缸更结实，当即碎成了好几块，滚烫的茶水横流。
“你们一个个的，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啊？”帝王含怒的声音响起来：“出些差错？当街杀害无辜百姓是出些差错？还是只顾自己玩乐错了时机不给前线运粮食，导致燕州连丢五座重镇是出些差错？那要是我今日赐死你这王大人的幼子，是不是也是我一时糊涂啊？”
明明是供职于大理寺，却是赏罚不明，这便要了他的命。这王大人一听皇帝这么说，知道是真做错了事，当即慌乱地磕头求饶，生怕这皇帝今日一句话就真给他儿子赐死：“皇上！皇上开恩，臣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啊。”
几分钟前还在为惇王求饶的大臣，几分钟后居然已经在为自己求饶了。
众臣察言观色，知道这次皇帝是下了决心再劝不住了，更知道说到底自己的生杀大事毕竟还是掌握在皇帝手里，那些刚刚反对着的朝臣自然是心下窃喜，只是见皇上面色不好，于是也都个个闭口不言，静候帝王旨意。
“算了，”皇帝心里知道大臣们贪生怕死，不会再置喙自己的决定，也懒得再发怒，只唤了旁边侍候笔墨的太监说：“五皇子谢安旼，骄奢淫逸，好逸恶劳，不学无术，行为不检。致使朝野失望，民间嗟怨，着令其立刻回宫自省，洗心革面，修身养性。回宫后，非皇令不得出。”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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