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最后一件拍品落槌定音,今晚这场慈善晚会正式宣告结束,宾客逐渐散去。
工作人员端着拍品把姜棠送到酒店后门。
陶娜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在看到她出来的刹那,急忙走上去问:“怎么样?今晚没出意外吧?”
想起被巧妙化解的那场意外,姜棠眨了眨星眸,略有些心虚地回答:“没…没有吧,挺顺利的。”
“那就好。”陶娜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接过工作人员手上的拍品,往一旁的保姆车里走,“走了,送你回去。”
与此同时。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上来,朝着姜棠微微躬身,恭恭敬敬地说:“太太请上车。”
太太?
陶娜抬起的脚步一顿,探究的视线在龚叔和姜棠两人之间扫视。
姜棠无视她火热的目光,扫了眼路边那辆通体漆黑,在路灯下泛着冷调光线的迈巴赫,软唇轻轻勾起,缓缓吐出两个字:“不上。”
昨晚的事还没个说法呢,无关痛痒的一次转账就想让她摒弃前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没门的事!
话音落下,姜棠拉着陶娜的手就要往保姆车的方向走。
龚叔连忙又说了句:“先生说要给您赔礼道歉。”
姜棠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很难想象‘赔礼道歉’这四个字从陆寻昭口中说出来的情形。
不过既然陆寻昭要主动为昨晚的“错误”买单,那她自然要展现出格局大的那一面。
她回过头朝陶娜不好意思地一笑:“那……我就先走啦?”
姜棠转身之果断,让陶娜没能来得及再八卦一二,只瞥见了一眼那辆低调奢华的顶级豪车。
她摇摇头轻啧了声,姜棠这后台挺硬啊。
怪不得能有恃无恐的当个佛系演员。
姜棠俯身上车时,陆寻昭刚挂断一通电话。
他眸光中不经意泄露出的凛冽在触及到姜棠的刹那,尽数收敛。
车内响起一声轻微的引擎轰鸣,汽车驶离酒店,却没往市中心开,反而愈发远离。
姜棠看了眼窗外人烟稀少、偏僻荒凉的路段,转过头看向身旁这位挂断电话后就开始凝神处理工作的冷淡男人。
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
总不能是把她带到深山老林里卖了吧?
偏偏陆寻昭处理工作的时候一言不发,就当身边完全没有人一样。
姜棠没有胡思乱想多久,只见车拐了几个弯,在一条青石板巷前停下。
乍一看,这条青石巷与缠枝坊门前的巷子别无二致。
若不是她一路上都看着行驶路线,都要以为陆寻昭随便找了个地方糊弄她。
跟着下了车,她指尖轻拽着陆寻昭的外套袖摆,仔细打量周边陈设。
巷子口种了两排玉兰树,但没赶上花期,横生出的枝桠光秃秃的,别有一番凄凉之感。
走至巷子尽头,一家装潢典雅,环境幽静的中式茶馆出现在眼前。
紧闭的门扉上布满玉兰花样式的雕花。
不仅如此,牌匾上“玉堂春”三个大字更是直接吸引了姜棠的注意。
这家店主人到底是多喜爱玉兰花,恨不得把茶馆内所有物品都刻上玉兰花的样式。
陆寻昭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轻车熟路推开门扉的同时,主动跟她解释:“店主太太喜玉兰,店主年轻时便是种了满园的玉兰树追求他太太。”
“原来是这样啊。”姜棠了然点头,心下想着这店主人还挺浪漫。
踏进茶馆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坐落在空旷露天场里的古朴戏台,台下整齐摆放了几列椅子。
此刻。
有零星几位观众坐在那儿,聚精会神听着台上角儿唱的戏,偶尔来了兴致还跟着哼唱几句。
左右两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似是因场地受限,木质台阶修的高且陡。
陆寻昭敛下狭眸看了眼轻拽着他衣袖的莹润指尖,主动牵起姜棠的手腕。
正准备往二楼走。
店主人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了出来,眯起眼睛盯着他俩牵着的手看,随后懒洋洋靠在楼梯边,抬眼看向陆寻昭,戏谑道:“难得见你这个日理万机的大忙人来一次,还以为你嫌我这小茶馆太偏远了呢。”
调侃完陆寻昭,店主人的视线又落在姜棠身上:“想必这位就是陆太太吧。长得真标志啊,怪不得小六……”
整句话还未说完,陆寻昭淡淡瞥了他一眼,打断他脱口而出的话:“老样子。”
话音刚落,没等店主人答话,陆寻昭拉着姜棠上了二楼。
店主人意犹未尽的话没有引起姜棠过多注意,倒是他对陆寻昭的称呼令姜棠产生了几分好奇。
一个茶馆老板,年纪看起来没比陆寻昭大多少,竟然能无视尊称,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自居。
要知道。
陆寻昭作为榕城第一豪门的掌权人,是榕城上流圈备受敬畏的存在,就算是亲近好友都得喊他一声“六哥”。
“在想什么?”
陆寻昭把菜单递过去时,视线在她若有所思的面庞上停留。
姜棠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面上浮红,却还是旁敲侧击的问:“你经常来这里吗?好像跟老板挺熟的。”
陆寻昭拎起茶壶,动作慢条斯理地给面前两个茶杯斟茶,边答疑解惑:“爷爷跟老板相熟,说起来两人算是同一个辈分。”
如此一来倒也说的通了。
姜棠还要说些什么时,一个个身着旗袍的女服务员鱼贯而入,把精致菜品端了上来。
陆寻昭将烫好的餐具递给她,又说起:“爷爷在世时常来这儿,我和几位兄长得了空也会陪他一起……”
说起过去,陆寻昭面上流露出些许温情。
姜棠一时很难将面前的男人与大众眼中那个冷性冷情的人联系起来。
关于百年豪门陆家的往事,姜棠听外婆提起过一二。
陆寻昭父亲是陆家前任家主,与他母亲感情和睦,伉俪情深,是上流圈中人人交口称赞的模范夫妻。
陆家百年基业在两人手上打理得井井有条。
只是好景不长。
在一次出差途中,陆寻昭父母突发疾病,双双身亡。
陆家一时间失了主心骨,群龙无首,乱了一段时间。
陆寻昭当时尚且年幼,虽说是陆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任掌权人,但以他当时的能力和手段还无法撑起这个百年大家族。
因此不少人眼红那空悬的家主之位,对那个象征着权利和地位的位置虎视眈眈。
自此。
陆家陷入长达三年的夺权内乱。
许是那个时候经历了亲近之人的离去,家族之间的利益斗争,才导致了陆寻昭对人对事都无比淡漠的性格吧。
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陆寻昭算是同一类人。
只是她要更幸运些,没有沉重的家族使命需要背负,也不用去面对家族里的暗流涌动。
她不敢想象陆寻昭在羽翼未丰时凭微薄的力量平息家族内乱,到底受到了多少困难。
这一路走来应是不易的吧。
姜棠瞬间对身边的这个男人产生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陆寻昭不知道她心里百转千回的思绪,长指拿起汤勺舀了碗红枣糯米粥,端到她面前。
姜棠顺手接过,刚拿起勺子就听见陆寻昭很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多吃点,补补。”
她拿勺的手一顿,侧过头去看陆寻昭,眉尖轻蹙起,如水的星眸盛着光,似是不赞同他这句话。
补什么?
要不是他昨晚趁人之危,他还能在这说风凉话?
不过看在她同情陆寻昭的份上,就原谅了他这次无礼的行为。
姜棠把小勺子送入口中,舌尖品尝到红枣甜滋滋的味道,姣好的眉眼舒展开,大度地说道:“算啦,这次我就不计前嫌,原谅你啦。”
作为礼尚往来,姜棠夹了一筷子清淡的小菜,放到了陆寻昭碗中。
吃得满脸餍足,姜棠托着腮悄悄去看陆寻昭。
包间内柔和的昏黄光线斜斜地照在陆寻昭那张俊脸上,勾勒出他线条分明的面部轮廓。
许是身边没有外人,他衬衣纽扣不似平时那样系到顶端,而是解开了一颗。
半挽的袖口露出一截劲瘦手臂,执筷的手慢条斯理夹起食物时,从不与碗碟碰撞出一丝声响。
举手投足间都透着上位者的优雅。
姜棠视线毫不避人地从他俊美面庞滑到露出的那半截手臂。
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瞳孔微缩了下,盯着那处看,不舍得移开目光。
似是为了压制心底涌上的澎湃情绪,她白皙的手无意识在餐桌上摸索,想要端起茶水压压惊。
却在慌乱间,碰倒了手边近在咫尺的茶杯。
茶杯在餐桌边缘摇摇欲坠,姜棠惊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接。
陆寻昭同时伸手过去,骨节分明的大掌与她细腻指尖触碰在一起。
似是被他腕骨那处绯色的痣灼到,姜棠指尖蜷缩起来,视线再度上移。
眼前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和记忆里火场中的那个少年轮廓渐渐重合。
会是他吗?
话到嘴边她却不敢问。
怕期待过后得到的不是想要的回答。
茶杯落地发出清脆声响,姜棠思绪回笼。
看了眼她造成的狼狈场面,她深吸了口气,强装镇定:“抱歉,没拿稳。”
陆寻昭俯下身捡起地板上掉落的茶杯,半挽的衣袖随着他的动作松垮垂下,正好遮盖住他腕骨上的红痣。
视线在姜棠故作轻松的面上扫过一瞬,陆寻昭不动声色扯过一张纸巾细细擦拭长指上不存在的水珠。
被揉作一团的纸巾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完美落入纸篓。
陆寻昭不紧不慢扣上袖口纽扣,蓦地点出了她的反常之处:“想问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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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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