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个时候”是什么意思。
“顾先生.......”她抬起头,“我找到工作了。”
对方一点也不错愕,眼里反倒染上光泽,真心地向她道贺。
“恭喜你。”
“谢谢,不过这意味着,我现在可以自己养自己了。”
陈风意把头一侧,不想再聊私事,转向司机:“是我的责任,我来叫保险吧。”
顾宴辞却像没听到似的,视线锁定在她肩胛骨上方。
那里有一块醒目的粉红色奶渍。
“草莓?”顾宴辞抬了抬眼,“是这个口味吗?弄泼了你的奶茶,我应该赔给你。”
“你、你不用赔我,应该是我赔你的车损。”
“一点小摩擦而已,不必了。”
陈风意看着变形内凹的车屁股,无语微滞,不知道他是怎么定义“小摩擦”的。
她又看了他一眼。
这人是不是神话故事看多了,他真的好像性转白娘子,上赶着报恩。
这时,因交通堵塞赶来的交警发现了现场异常,直接将摩托车停在了不远的路边。
交警一个跨步下车,径直走来。
看着面前一黑一白辆车,车屁股对车头,交警拿出纸笔,张口就问:“追尾了?”
“嗯。”
“不是。”
两人异口同声,但说的话完全相反。
陈风意疑惑地看过去,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否认。
交警像见多了似的,把笔一停,指着顾宴辞:“这位先生,我劝你不要想着逃避责任,我们路口是有监控的,如果这位女车主要追究,我们可以把录像调出来,一查就知道你的奔驰是不是追尾人家了。”
顾宴辞也不反驳,只淡淡开口:“奔驰是她的,我是前车车主。”
“奔驰是她......”交警重复着他的话,突然发现不对劲,一愣,然后看向陈风意,“奔驰是你的?”
她诚恳地点点头。
交警接着问:“所以你才是肇事车主?”
她刚要承认,却被一只长手拦到身后。
只听手的主人说:“她不是,我是。是我们的车往后倒车,撞到这位女士的车了。”
交警楞在原地。
城市道路上,倒车追尾,还追这么严重的,真是前所未闻。
他索性也不记录了,把笔收起来,问男人:“你说是你们的车倒车导致的这次事故,你们倒车得开多少码,能把自己屁股给撞凹进去啊?”
男人朝旁边穿西装的司机递了个眼神。
那司机连忙回答:“抱歉警官,我刚刚倒车时不小心踩了一脚油门,所以撞击有点严重。”
交警没处理过这么荒唐的事故,一时也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相信当事人的陈述了。
倒车追尾,这么一听,好像也不是没这种可能。
“那既然是你们倒车追尾,那我判你们全责了,你们需要赔偿这位女士的修车费用。”
交警说完,怕他们还不清楚自己要面临的后果,又对着男人和他的司机重复一遍:“你们全责,赔偿给别人,没问题吧?”
“没问题。”男人应得很快。
他点点头,又看向男人身后的女士:“那你呢,对此结果有无异议?”
陈风意张了张嘴,吐出两个字:“没有。”
她从全责变成免责,能有什么异议,再有异议这场事故还不知道得判到什么时候结束。
那位GUCCI先生有钱任性,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反正她又不吃亏。
交警把笔收起来:“那你们赶紧把车开走吧,不然会堵塞交通。”
陈风意点点头,转身要走。
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叫住她:“陈小姐,可否送我一程?”
她虽然回头,但神情冷漠。
GUCCI先生又接着说:“我的车有故障,开不了。”
陈风意瞥了眼前面的车:“后备箱变形,应该不影响驾驶吧?”
GUCCI先生回:“乘坐不安全,有风险。”
她“哦”了声:“那我的车更不能坐,因为我昨晚没睡好,现在有点困,算疲劳驾驶,顾先生还是自己打车吧。”
说完,她便径直走向自己的车,坐上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也不看看她从小到大的爱慕追求者都排到哪去了。这点手段,就想追她,属实有点异想天开了。
“陈小姐。”GUCCI先生走到车窗边。
“还有什么事?”她摇下车窗,一脸警惕。
“开车注意安全。”
他冷不丁叮嘱一句,语气很自然,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那样。
陈风意微滞,然后点下头,脚踩油门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后视镜里,看到那道挺拔伟岸的黑色身影越来越远,她不禁心情有些复杂。
又过了三天。
她的奔驰前保险杠也修好了,父亲也从医院出院回家了。
妹妹周末从学校回来,一家人坐在一块儿,头一回准备吃妈妈做的菜。
“几十年没下过厨了,来尝尝吧。”
妈妈端着一盘水油分离的炒青菜,放上桌。
陈风意心不在焉,没看桌上的菜,反倒是盯着她爸,发呆。
“你看我干什么?”陈仲康不明所以。
“爸,我问你个事。”她犹豫着开口,“你以前有没有给一位姓顾的年轻创业者投资过?”
“我投资的创业者多了去了,别说姓顾的了,百家姓都能凑齐。”
“……”倒也不必如此自信。
陈风意忍者没吐槽,继续问:“那都有回报吗?”
“创业项目,多是风险大于机会,哪有什么大回报?不过那会儿钱多,洒洒水咯,给年轻人一点机会罢了。”
“......”
她竟不知道,她爸以前这么能“散财”。
“还聊以前的事干嘛?”妈妈敲了敲她的头,“咱们只往前看,不回头,赶紧尝尝你妈的手艺。”
桌上摆着西红柿蛋汤、水煮白菜、炒茄子,种类倒是丰富,但没有一点儿肉菜,卖相看上去也和隔夜菜一样。
陈风意举了举筷子,又放下。
“妈,这真的能吃吗?”
“怎么不能?跟你爸恋爱那会儿,我就下过一次厨,你爸吃了,这不还健在吗?”
“......”
趁着妈妈解围裙的功夫,陈风意侧过头去问她爸:“你当年真吃了她做的菜?好吃吗?”
她爸瞥了妈妈一眼,快速回道:“能吃。”
陈风意和陈风茵面面相觑,提起筷子不敢下手。
直到妈妈也坐下,她们连一筷子都没动。
爸爸投过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让她们勇敢点。
妈妈也察觉到不对:“你俩怎么回事?不饿啊?一口不动。”
说完,便给自己的两个宝贝女儿一人夹了一大块炒茄子。
陈风意暗暗叹了口气,将碗里那黑不溜秋的茄子塞入口里,妹妹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开吃。
一块茄子,在嘴里嚼了七七四十九遍。
还是嚼不烂。
陈风意喝了口水,将它吞了下去。
而另一旁的陈风茵,则将筷子放下,站起来心虚地看了爸妈一眼,低头道:“其实,我在学校已经吃过了,我不饿,我先进房休息。”
看着陈风茵进房的背影,妈妈不禁唠叨了两句:“这孩子,吃了怎么也不提前说,这下饭也蒸多了!”
陈风意看着碗里剩下的茄子,吸了口气:“妈,你真以为妹妹是在学校里吃过了?”
“不然呢?”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你做饭太难吃了,她不想吃。”
妈妈眨了眨眼:“我也觉得难吃,但你爸说味道可以,我以为你们都觉得还行,是我嘴太挑了。”
“爸说的话你也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陈风意白了他一眼,又看向妈妈,“实在不行,咱们以后还是点外卖吧。”
“我赞同。”妈妈立马放下筷子,“做饭可太麻烦了,而且一个围裙根本不够用,起码还得备一个铁面具,你不知道那油在锅里能溅多高!”
陈风意将碗里的茄子倒入垃圾桶,转身去开冰箱。
“冰箱里还有我买来当夜宵的周黑鸭,可以当菜。”
她拿出一盒鸭脖和一盒鸭翅,又在侧边栏找到一罐香菇牛肉拌饭酱,一齐拿出来,摆上桌。
“今天中午就吃这些吧,从下午开始我们点外卖。”
说完,她又主动接过爸妈的碗,去厨房给他们盛饭。
“囡囡真是长大了啊。”妈妈感动得快要哭出来。
话音刚落,就听见陈风意喊:“你这是蒸了四个人的饭???只够两碗。”
“不会吧......肯定是哪里搞错啦呵呵。”妈妈尴尬地笑。
她端着两碗米饭出来,爸妈一人一碗,自己就喝西北风。
都说由奢入俭难,可没说要由奢入土啊。
再这么过下去,她真的要入土为安了。
这时,妹妹推开房门,朝她勾了勾手指。
陈风意走进去:“怎么了?”
陈风茵打开书包,拿出两盒红色包装的方块盒子:“喏,我有吃的。”
陈风意拿起包装一看,上面写着四个大字“自热米饭”。
“这是?”她从来没见过这种饭。
“类似泡面的快餐,有热水就能煮熟,一般坐长途大巴和坐火车时吃的。”
“类似泡面?那味道应该不错。”
“但是妈妈不让我们吃这些速食品。”陈风茵努努嘴。
“那她以前还不让我们吃外卖呢,现在不也妥协了?”
陈风意直接撕开自热米饭的外包装,拎着两个方盒走出去,当着爸妈的面接开水,然后大大方方地走进卧室,和妹妹共同享用美食。
“姐。”陈风茵吃着吃着突然抬头,“要是你去年嫁给Bruce,跟他一起去英国就好了。”
“怎么这么说?”
Bruce是英籍华裔,一个非常绅士的律师,是陈风意很好的朋友,同时也是她追求者中为数不多能被她看入眼的。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的告白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陈风茵吞下腮帮子里满满的米饭,含糊不清道:“要是你嫁出去了,就不用跟我们一起吃苦了呀!”
“说什么傻话?”陈风意弹了下妹妹的脑门,“赶紧吃饭,吃了抓紧时间休息,现在高三是你们最累的时候,别想有的没的,谁说咱家破产了就要过苦日子了,我倒是觉得飞黄腾达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噢——”陈风茵向来最听姐姐的话,三下五除二就把饭扒拉完,亮出空碗,“搞定!”
“乖。”陈风意摸摸她的头,将碗筷收拾好,然后带上门,靠在一边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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