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林初夏住在一楼，窗外很近的地方就是树林，夜晚可以听到很宁静的虫鸣，夜晚睡觉时，会让林初夏想起宫崎骏的动漫。
每晚9点是寺院唱暮钟偈的时候，有古老肃穆的唱诵飘过寺院上空隐隐约约传过来。
这天深夜，林初夏被一阵凄厉的尖叫声惊醒。
那声音简直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简直像是含冤，死不瞑目的女鬼在哭，林初夏惊出一身冷汗，她本来以为是动物，凝神听了一会发现是人。
林初夏终于忍不住，小声的叫醒周艳。
随即门外走廊就响起了开门声和吵吵嚷嚷的人声。
林初夏下床开灯探头探脑的往外看，走廊的灯明亮刺眼，许多人都开门看热闹。
林初夏看了几眼没看出来什么，就关门进屋了。
林初夏反锁上门，又压压门把手检查了确定反锁后才稍微放心。
躺在床上过了好一会，才重新睡着。
然后她就做了个噩梦。
梦中天气阴沉沉的，她拿着扫把走在一条路面极其窄的森林小道上，前方路中间直挺挺躺了个女尸。
越走越近，林初夏警惕起来。
在即将靠近的时候，一直躺着的女尸“腾”一下站起来，朝她伸出一只手，手心朝上，用毫无感情起伏的森冷语调打劫她：“给我5块钱，不然别想走过去。”
林初夏一听，火一下就上来了。
都死了还想碰瓷！你的道德良知呢！
还想要她的5块钱！
梦中的林初夏是个暴脾气，掂量一下手里的工具，拿着扫把就冲过去了，看样子准备暴打女鬼一顿。
就在林初夏冲过去的时候，闹钟响了。
这个噩梦做的，又恐怖又生气，醒过来的林初夏还蔫蔫的，洗漱的时候都没精打采的。
正刷牙的时候，周艳回来了。
大概是出去上早课吃饭的时候，和别人打听的。
周艳是个极其“热情”的人，即使无事，她也恨不得把所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昨晚出了那种事，她自然更加热情。
林初夏不太感兴趣，但是也有点好奇，一边洗刷一边静静听着。
原来那女生早上的时候跟大家道歉了，并且说了原因，她是前天刚来的，才24岁。据她说，她是因为感情受到了打击，被谈了两年的男朋友抛弃，想不开，精神也出了点问题。平时很正常，但是受了刺激后，一到晚上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昨天哭着求师父不要赶她走，师父慈悲，让她再在这里待，如果再有一次，就会让她离开。
“就那个女的，短头发，带着帽子，你不认识吗？”
林初夏摇头，“不认识，没见过。”
“也是，你都不去义工处，也不和别人打交道。”
林初夏对这个世界其实有一种漠然，
寺院这么多人，她有印象的也就只有欧阳和组长，还有一个吴阿姨，其他人根本连长相都记不住。
哦，不对。
还有程清远。
本以为这是个意外，没想到第二天夜里，那个女生又犯病了。
凌晨两点多，林初夏又被同样凄厉的尖叫声吓醒。
不过这次有了昨天的经验，她不算太害怕，果然没过一会，外面有了其他动静，是禅堂的师父来了，凄厉的尖叫声几乎是立刻就停住了。
然后就是师父严厉的训斥声，隔着门板和走廊模糊的传过来。
后续她不太关注，很快恢复平静后她又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一早，就听说，师父让那个女生立刻就要离开。
大家众说纷纭，什么附体，精神病，各种版本都有。
好像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一个神经病是一件很轻易的事。
她有点唏嘘，也有点害怕，怕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那样，变成一个精神病。
讨论过去后，第二天那个女生就已经销声匿迹了，像是大雨打出的水泡，转瞬就消失在生命的洪流里。
大雨却停停落落，直到第三天还未歇。
中午的时候天上就不时飘过几片乌云，下午三点的时候，果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刚扫了一半的林初夏只好丢了扫把跑到廊下躲雨。
夏天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半个小时大雨转成小雨。只是天色依旧是暗绿色，燥热的气温一下降了下来，凉爽潮湿，还有雨后森林的味道。
往后山望去，山上茂盛深绿色的山林里升起的灰白色的云雾，像大殿香炉里的袅袅云烟。
本就因为工作日而不多的游客，被一场雨冲的更少。
雨一停，林初夏立刻接着扫。
没来的及清扫的落叶被沾上水，像是黏在地上，扫上去纹丝不动，
林初夏简直想骂人。
有脚步声响起，林初夏以为又是游客过来问她问题。
她穿着义工服，明显是寺院的工作人员，有不少游客会来问她问题。
她抬头，来人已经走到她身边。
林初夏一愣，竟然是程清远。
他手里拿着把蓝色的伞，还在往下滴水，他身后跟了个陌生的男生，看起来和他年龄差不多大，没有穿义工服。
这还是林初夏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在她的“工作岗位”上，看到过除了游客外的人。
她抬眼看了看，她这会是在院子的中间，而程清远是穿过整个院子，特意过来跟她说话的。
“林初夏。”
“嗯？”林初夏睁大眼睛看着他，以为他找她有什么事。
程清远移开视线，低头看看地面的扫把，又抬眼看看她，声音比平时的清冷沉稳多了几分少年意气的轻快，“下雨了，很难扫的。”
“对！”林初夏认同点头，忍不住吐槽，“简直像是黏在地上一样，扫了半天累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那就不要扫了。”
“嗯？这样也可以吗？”林初夏惊讶。
程清远竟然又笑了一下。
林初夏忽然觉得他今天好像很开心的样子。虽然面上好像还是平时的样子，但是她就是莫名觉得，他今天很开心。
“没什么不好的，等一会还会下雨，按你这个速度，恐怕还没扫完，树叶又会被雨水冲下来，现在扫和不扫，没有区别。”
林初夏默了默，“好像也是哦。”
程清远又轻轻笑了一声。
两人一时无话。
他不说话，林初夏更是不爱说话。
沉默的面对面站了好几秒，就在林初夏觉得程清远要走的时候。
他突然又主动说:“我朋友恰好路过这边，顺便过来看看我，他前几天就跟我说他会经过这边，没想到今天才到。”
“哦。”林初夏点点头。
他说的应该就是他身后的男生，林初夏闻言，便又认真看了他朋友一眼。
他朋友看起来和他同龄，穿着件黑色t，胸前硕大的Gucci印花，正一脸好奇的探头看着她，没有撑伞。
林初夏这才发现程清远站的离她很近，就在她面前一米开外的距离，而他朋友站在程清远身后，离他们俩有些距离，是个随时预备着走的架势。
乍一看还以为她和程清远才是一块的。
男生和程清远差不多年纪，没有他的清朗稳重，看上去多了点浮华。在她看过去的时候，同时也在好奇的打量她，但是眉眼间似乎有点着急的样子。
程清远没有介绍，两人便互相看了一眼，没有打招呼。
也没有必要打招呼，毕竟她跟程清远都不熟，用个比喻来说，大概就是一个公司，还不是一个部门的同事而已。
林初夏有点心急。
本以为话到这就算了，没想到一向高冷话少的程清远又接着说:“我刚才带他从斋堂，去到后山整个转了一圈，现在准备带他去外面找地方住。”
可是外面都是民宿，他住不习惯，我现在要带他去市区。”
林初夏又哦了一声。
心里有点莫名其妙，他跟她说这么多干嘛？
他们好像不熟吧？
又想他朋友一身Gucci，住的惯那种村里的民宿才怪。
“哦”完，林初夏又觉得他说了那么多，自己一直“哦”，好像有点太冷淡了，就又加了句，“外面好像都是那种有些旧的房子，住起来应该会不太方便。”
“嗯，毕竟是郊区，大多是自建房，离这最近的也是那边的大学城，倒是比市区近一点。”
林初夏无话可说，只好点点头，低着头百无聊赖的用扫把扒拉着地上的落叶。
一边心想:他怎么还不走啊，不是还要去市区找宾馆的吗？
她还急着扫地呢。
想到这里她抬眼不经意看到他朋友，他朋友看起来也很急，站在他背后，微微皱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和他一样教养良好，因为他们正在聊天，所以忍着着急，没有开口打断他俩说话，
只有他，一副准备闲聊的架势。
林初夏顿了顿，小声说:“你们不是还要去找宾馆吗？”
程清远的表情一下就沉默了，沉默几秒，他看着她，声音有点轻，听起来有种错觉的温柔，说:“……那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林初夏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整颗心好像被羽毛轻轻拂了一下，心脏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林初夏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对他小鸡啄米式的狂点头，“嗯，好。”
程清远对她笑了下，便转身离开。
他朋友落在后面，经过她时，特意看了她一眼，用那种新奇的不可思议的，又不冒犯的打量的目光。
林初夏不甚在意的和他朋友对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拿着扫把扫了几下，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想法——
程清远不会喜欢她吧？
不然他为什么会知道她不吃饭？
为什么会绕一大圈来跟她没话找话的说一堆废话？还有，不然为什么每次对视的时候他都会移开视线？
林初夏又立刻打消了这个想法。
自恋狂，说两句话就是喜欢你了。
可一个声音又说，他确实对她很不一样。
难道他真的喜欢她？
林初夏没想一会，立刻就被树叶给吸引了注意力，树叶真的太难扫了。
哎呀算了。
她有点不耐烦的扫着树叶想，爱喜欢不喜欢，管他呢。
林初夏满心满眼都是怎么把这堆树叶给扫干净，她换了几个扫把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行，还把自己累出一身汗，她才不得不死了心。
看了一眼天色，乌云不时飘过，似乎随时又要下场大雨。
唉，算了，不扫了。
林初夏把工具拿到工具房，然后趁着没下雨，赶紧回了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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