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黎白脸上掩饰不住的紧张，空气中弥漫的焦糊味刺鼻。一丝荒谬的好笑感涌上心头。这位心高气傲的天才，大概从未预料到会遭遇如此碾压性的力量吧？他在紧张，他在期待我的助力？天才也会受挫。现实总有意外。金天意还会给他带来什么？绝望之后，他是否能有真正的觉悟？
封四辰屏住了呼吸。不，想太多黎白的事也无用。如果他真要找死……
……自己必须做好捞人的准备。
他睁开眼，最终低哑地吐出一句承诺：“我不能保证。”——不能保证成功，不能保证存活，不能保证结局。
回忆戛然而止，视野被拉回当下。】
封四辰记得，他将无铭的灵力通道向封幺敞开，随后孤身扑向最后两处锁龙桩的位置。当倒数第二枚“钉子”被拔除的瞬间，领域穹顶之上的金天意，动作出现了致命的停滞。紧接着，便是封幺凄厉的尖叫刺破精神海！
金天意，不愧为王级的“储君”。封四辰自认已倾尽无铭所有储备，发动了最强的奇袭，也仅仅是在封幺的精神海领域内勉强压制住对方片刻。刀尖的寒光仿佛仍在眼前闪烁，腥红的血色碎片般在记忆中翻涌。但之后……记忆再次陷入一片混沌的泥沼。无铭……在那一刻之后做了什么？封四辰努力搜寻，却无法确定记忆中那把刀是否真的斩向金天意。
“哼哼哼～” 轻快的哼唱声将封四辰拉回现实。
封幺像只灵巧的鸟儿，在他前面蹦跳着探路。两人穿过那道宏伟得令人窒息的巨门，步入高塔内部。眼前是盘旋无尽的阶梯，横向交错的走廊两侧排列着无数紧闭的门扉。沿着阶梯向上望去，短小的窗口外，是深不见底的虚空。
封幺轻盈地跳上面前的一级台阶，回过头，歪着脑袋，红宝石般的眼睛带着了然的笑意：“哥，你想起来了？”
“你怎么知道？”封四辰有些惊讶地反问，他缓步走到封幺身边。一路走来，他一直沉默，安静地跟随，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塔壁古老的雕刻。
“你在走神啊，”封幺的语气理所当然，“现在没有了。”
这份过于熟稔的笃定让封四辰微微一怔。
“精神海里……我突袭金天意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沉默片刻，问出了盘旋在心底的问题。封幺却只是摇头，带着一种孩童式的固执：“哥哥还是自己想起来好。”
她伸出小手，自然地牵起封四辰的手。她的个子才到封四辰腰侧，像个尽职的小导游指向幽深的走廊前方。
“这里的每一扇门背后，都是一个小空间哦！有各种各样好玩的地方！”她晃了晃牵着的手，仰头问道：“我们先去哪玩？”
“你不是说要去吃好吃的吗？”封四辰反问，目光扫过那些神秘的门扉，“这里会有好吃的？”
“有！”封幺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充满雀跃，拉着他就往前跑。他们随意推开一扇铁门。门后的景象，让封四辰瞬间恍惚。
喧嚣与色彩扑面而来！一条热闹非凡的街道展现在眼前，仿佛正逢盛大的节日庆典。张灯结彩，人流如织，各式各样的小吃摊冒着诱人的香气和热气。孩子们牵着五彩斑斓的气球欢笑着跑过。街道上的人们形态各异，肤色不同，穿着来自世界各地的奇装异服，却无比和谐地交融在一起，欢声笑语汇成一片温暖的海洋。
“哥我要吃很多很多好吃！给我买给我买！”封幺欢呼一声，像一道银色的闪电，瞬间就冲向了最近一个卖着滋滋作响巨大火腿肠的摊位。
封四辰站在原地，有些失神地环顾四周。他下意识地迈开脚步，一个戴着滑稽鬼怪面具的小孩猛地撞到他身上。
“小心。”他下意识扶住小孩。小孩嘿嘿一笑，挥舞着小手又欢叫着挤进了人群。空气里食物的香气、人群的温度、布料摩擦的触感……一切都如此真实、饱满，触手可及。他走到封幺旁边，发现她已经“拿”着火腿肠和金黄酥脆的薯塔，站在另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了。摊主仿佛没看见她，依旧热情地吆喝着。看着完全不像是买过单的样子。
“哥，你看这个，面具嘿嘿。”
封幺指着摊位上挂满的各色面具，语气兴奋，“下次我们戴着另外的去吓人！”她说着，伸手就摘下一个白色的小狐狸面具戴在自己脸上，对着封四辰做了个鬼脸。
摊主的目光径直掠过她，毫无反应。封四辰心中一动，也伸手取下一个半脸的黑猫面具。指尖触碰到冰凉的材质时，脑海深处闪过一个模糊的片段。似乎是封幺鬼魂递给他一张诡异的笑脸面具，然后她自己戴着一个面具说：“走，哥，陪金小鸟玩玩！”
他凝视着手中的黑猫面具，试探性地在摊主眼前晃了晃。摊主依旧在吆喝，眼神空洞地穿透了他和面具，仿佛他们只是空气。
“哥，好看吗？”封幺笑着，“我们下次戴这个出去玩。”
封四辰的目光越过喧嚣的集市，投向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这个庞大的集市，在这一刻却显得无比渺小。如此真实，却又如此虚假……一种强烈的疏离感包裹着他。
“你的面具这么可爱，可吓不到人。”他随手将黑猫面具覆在脸上，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闷。
封幺张开双臂，像只真正的银色小狐狸，在人群中快乐地奔跑起来：“我才不管，我就要我喜欢的！”
“你很喜欢这里啊。”封四辰望着她的背影。
“当然！”封幺停下脚步，叉着腰，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这里可是正在庆典！”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地方——”
风声突然变得喧嚣，吹动着旁边摊位上五彩的风车吱呀作响。封四辰注视着她，大声询问：“这是哪？”
“这里是【&#%】。”
“这里是我的记忆——”
封幺望着他，红宝石般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微光闪烁，又像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她背起小手，银色的长发在骤然刮起的风中狂舞，洁白的裙摆飞扬。一群白鸽被惊起，扑棱棱飞向彩灯点缀的天空。
“那天你没有来，因为你——”
就在这一瞬—— “嘭！嘭！嘭！” 一串串、一片片绚烂夺目的烟花在黄昏的天幕上轰然炸开！璀璨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片天地，也映亮了封幺小小的身影。行人们纷纷驻足，爆发出阵阵惊叹，兴奋地举起手机拍照。
震耳欲聋的巨响淹没了所有声音。封四辰下意识地抬头仰望，五彩的光芒在他眼中流转。然而，他的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和空洞、持续不断的耳鸣。烟花的华美、炸串的浓香、眼前晃动着的五颜六色的人群……
一切感官都如此清晰，却又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
直到最后一朵烟花在夜空中寂灭，留下淡淡的硝烟味，封幺才哒哒哒地跑回来，小手重新牵起封四辰的大手。
“庆典很漂亮。”封四辰开口道。
“嗯。”封幺轻声回应，牵着他，转身朝来时的门口走去，不再看那些热闹的摊位和人群。
“不告诉我吗？”封四辰偏过头问。
封幺的脚步没有停，只是轻轻摇头，银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飘动： “不了。”
“你听不见的。”
哥哥妹妹好
兄妹，我的兄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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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无尽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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