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好了，不仅欠下一笔巨款，几百块钱买的高铁票也没了，再次买完票，温和风的口袋比他脸都干净。
回到学校附近已是深夜，温和风快步走向小狗所在的巷子，看见他心心念念的小狗正趴着睡觉。
只是它面前的碗不知遭受了什么，破碎一地，温和风给它倒狗粮也撒了一地。
不知怎的，温和风呼吸一滞，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感。他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小狗，靠近蹲下时才发现小狗的呼吸微弱，胸腔起伏缓慢。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来了，它艰难睁开眼。看见是温和风后，它低声且无力地呜咽一声，随后又缓缓闭上双眼。
温和风心跳静止一瞬，心脏某处的一角轰然崩塌，他摸了摸小狗脑袋，低声喊它：“小狗？”
小狗却只是轻微动了动，没睁眼。
温和风登时慌张地站起来，潜意识里让他寻找身边最可靠的人。
他看向身后的谢逍礼，求证似的问他：“小狗，小狗是累了吗？”
谢逍礼垂下眼睫，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小狗，说：“嗯。”
温和风心里提着的那口气还没落下，谢逍礼又说：“把它带上，我们去宠物医院。”
刹那间，温和风脑袋轰的一声，耳朵嗡鸣，什么也听不清了，只呆呆地抱起地上的小狗，沉默地跟在谢逍礼身后。
正如谢逍礼所说，小狗确实是小脏狗，身上也有一股怪味。他刚把小狗抱起来，小狗身上沾染的脏污和味道就落在了他身上，连带着他这个人也变得肮脏难闻。
但温和风就像感觉不到一样，紧紧抱着它。
小狗是温和风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二个好朋友。
可是，他的朋友好像要离开他了。
车子疾驰在夜晚的路上，温和风抱着狗一言不发，整个人好像一碰就碎。
谢逍礼表情平静，握着方向盘的手却用力到骨节泛白。
“你们怎么现在才把小狗送来？”宠物医生简单检查后拧着眉训斥道，“小狗的情况不太好，还要全面检查一下，做好心理准备。”
温和风身体一颤，低着头不敢说话。
过了会儿，宠物医生过来问他：“你最近给小狗吃的什么？”
“啊，就是普通的狗粮啊。”说这句话的时候，温和风还暗戳戳瞄了眼谢逍礼，见他没反应才继续，“有什么问题吗？”
宠物医生：“什么牌子的？给我看看。”
温和风赶紧打开手机把当时拍下的狗粮正反面给他看。
“不应该啊，这牌子的狗粮挺好的。”宠物医生摸着下巴，他看向温和风，“这是你自己买的吗？”
温和风摇头：“……朋友送的。”
宠物医生：“数据显示它在长期进食某种药物，几个小时前还食用了某种兴奋药物，是致命的，你们送来太晚，小狗已经没救了。”
温和风本就苍白的脸有些发青，他忽然感觉自己浑身都失去了力气，滚烫的雨好似砸在他的脸上，烫得他生疼。
贺应之，狗粮，小狗……
贺应之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谢逍礼伸手抱住摇摇欲坠的温和风。
原本无声哭泣的温和风瞬间哭出声来，一边哭一边问：“为什么要让我害了小狗？他明知道我喜欢小狗，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是我害了小狗，是我把它害死了，小狗肯定会怪我的……”
谢逍礼抬手抹去他的眼泪，低声安慰：“不会的，小狗不会怪你的。”
“谢逍礼，小狗，是我的第二个好朋友，它那么信任我，可是，可是……”温和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又哭了会儿他才慢慢开口，“小狗不会原谅我的。”
谢逍礼望着他破碎的、流着泪的眼睛，安慰的话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温和风固执地认为，小狗被他害死了，就是恨他的。
“谢逍礼，我，我是不是很笨？笨到去相信一个，一直很讨厌我的人，突然对我缓和语气，我就以为，我是被幸运女神，眷顾了。”温和风哭得嗓子都哑了，谢逍礼的衣服也被他哭湿了，但谢逍礼却只是像个安静的听众，静静听着他的哭诉。
“到最后，我什么也没得到，还把小狗害死了。我真是个蠢货。”温和风沉闷的语气都带着眼泪，他的声音渐渐低落下来，“那个男生说得对，我没有能力养小狗，就不要喂它，如果我没喂它，它就不会死了……”
“不，你不笨。”谢逍礼替他擦了一遍又一遍的眼泪，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耐心，“小狗知道，你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你只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小狗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怎么会怪你呢？”
“谢逍礼……”
“嗯，我在。”
“谢谢你。”温和风抬起通红的眼，道完谢又怯怯开口，“对不起。”
谢逍礼一顿，指尖落在他哭红的眼尾，轻轻摩挲：“没关系。”
小狗的遗体温和风和谢逍礼商量着在宠物医院火化。
温和风和谢逍礼都不是风城人，不了解当地小动物的安葬管理规则，所以打算火化完就打算交给宠物医院进行统一的安葬。
从宠物医院出来已经是凌晨，早已过了学校门禁时间。
只是温和风没带身份证，开不了房。好在谢逍礼在市中心有套房子，可以收留他一晚。
折腾了一天，两人都没时间坐下来好好吃顿饭。时间太晚，外卖大多关门了，谢逍礼就用冰箱里剩的面条和鸡蛋简单做了份面。
温和风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前，像只等待主人投喂的小兔。
“谢谢。”谢逍礼做的面条闻着很香，味道适中，吃到最后温和风才发现他给自己加了两颗蛋。
他夹面条的手一顿，蓦地有些心酸。
“吃完早点休息，明天我和你一起去高铁站。”谢逍礼揉了揉温和风的头发，然后在他手边放了杯热牛奶，“别想太多。”
“嗯。”
洗完澡温和风坐在柔软的床上，他握着手机犹豫再三，给贺应之发了消息。
［温和风：贺同学，你还在风城吗？］
［温和风：我有些事想跟你说，是关于谢逍礼的。］
［温和风：是很重要的消息，如果你看到了请回复我，可以吗？］
［温和风：因为网上说不太安全，我想线下告诉你。］
发完这一条消息，温和风又给贺应之发了个位置，就在学校附近。
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贺应之肯定不会回他。
温和风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充电，侧目望着窗外明亮的月亮，内心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他把自己的脸埋在温暖泛着淡香的被子里，紧闭的双眼沁出些许泪珠。
谢逍礼，对不起，我会为我做过的坏事赎罪的。
温和风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养了一只小狗，小狗模样可爱，性格乖巧。
他每天都会带着小狗下楼遛弯，累了就一个人坐在公园长椅上，看小狗在他面前撒娇打滚。
这样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小狗就生病了。
小狗的情绪低落，每天都恹恹的，它开始不吃饭，独自蜷缩在角落里。
温和风试过很多种手段，也换了很多种食物，但小狗全都不吃，它开始厌烦、抗拒温和风的靠近。
窗外的天空变成血色，就连高悬的太阳也变成了血色，似乎还在朝他靠近，炽热的光芒灼烧着他的皮肤，令他疼痛不已。
温和风听见了小狗恹恹的声音：“温和风，我恨你……”
“养不了，就不要喂啊，我恨你！”
“你不是我的朋友！”
温和风捂着灼痛的手臂，无助地摇头，他想开口辩解却不知为何，喉咙被人用力掐住似的，无法发出任何声响。
不，不是的，小狗不要恨我……
血色的太阳已落到窗边，温和风的身体烫的快要被融化。
眼前恹恹的小狗却猛地张开血盘大口，瞬间将他吞入腹中。
“不！不要！”温和风猛地睁开布满红血丝的眼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从他记事起，身边的小朋友总会因为他的胎记而远离他。
他的第一个朋友，是奶奶送给他的兔子玩偶，陪伴了他整个初高中时代。上次险些丢了，还好被谢逍礼捡到了。
他的第二个朋友，就是小狗。“捕狗令”实行后，他在学校附近的巷子发现了这只脏兮兮、无人投喂、无家可归的小狗。
他第一次给小狗带了剩饭，小狗开始十分警惕，先是试探，要等他离开之后才肯进食。后来小狗再见到他，会向他表达友好，尾巴摇得飞快。
自那以后，小狗就是他默认的第二个朋友。
但现在，小狗因他而死，他因此感到寝食难安、悔恨不已。
如雕塑般在床上坐了许久，温和风才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才过去半小时。
重新躺回床上，但他却毫无睡意。
每当他闭上双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小狗长着血盆大口冲向他的画面。
在某个瞬间，脑子一闪而过的冲动指使着温和风抱着枕头，敲响了谢逍礼的房门。
青年带着被吵醒的烦躁，眉眼间满是不耐，声音带着未睡醒的沙哑，莫名的，温和风的身体像是过了电一般，麻麻的。
“怎么了？”
“我，我睡不着，怎么办？”
小温：做噩梦不敢睡觉了[爆哭]
小谢：哦，只是做噩梦才来找我
小温（无力）：不是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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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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