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赤涼

才出了城,浮曦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讓我進去!我真的是文鰩族的大小姐文止顏!」

「姑娘,若無法自證身份,青丘城不是隨意妖族能進入的。」

「我真的是,不信,我可以施法給你看!」

「止顏!」浮曦從轎子上下來,還給車伕行了禮。

「浮曦!」文止顏瞪了守門的一眼,隨即朝浮曦跑去,查看了她全身上下。「妳沒事吧?塗旭、塗暮跟容逸沒為難妳吧?」

浮曦只想了一秒,便馬上笑著回:「沒事,他們並沒有為難我。」

「那就好。」文止顏鬆了口氣。

「我想去西郊近海那邊走走。」浮曦說。

「好啊,我陪妳去!」文止顏說完,探頭探腦了會兒。

「怎麼了,妳在看什麼?」浮曦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沒什麼,就是我從驛站出來後,亶永就不見了,本想著,晚上找他在集市逛逛的,青丘的夜晚,雖不比海底,可也是美得不行呀。」文止顏又冒出了星星眼。

「是嗎,那妳找他去唄,我自己去西郊就行了。」浮曦邊走邊說。

「不不,哪有見色忘友的!」文止顏整了整衣冠。「我可要陪著妳,萬一妳遇上危險怎麼辦!」

「隨妳吧。」兩人便往西郊去了。

一路上,文止顏默不作聲,就這樣跟在浮曦後頭,有些心事重重的樣子,浮曦回頭瞥見了,看她那渴望被發現的模樣,浮曦還是嘆了口氣開口:

「說吧,妳怎麼了大小姐?」

文止顏聞聲,有些喪氣地抬起頭來。「姐姐,妳說,我爹若找到我,是不是還要拿我一頓揍呀?」

「為何還要揍?妳犯了什麼錯?」浮曦下意識地問。

文止顏像個小兔子似的,蹦蹦跳跳跑到浮曦身側。「姐姐,其實,我逃婚了。」

「逃婚?」浮曦望向她,隨即翻了一個白眼。「那的確是活該被揍。」

文止顏不服氣。「可是,要嫁不是要嫁給自己心儀的人嗎?我才不想接受爹的安排。」

浮曦可以理解,但也不想多替她說話。

世家小姐,出生就雍容華貴,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從小被捧在掌心上呵護,衣食無虞,可是這些大小姐們在享受錦衣玉食的同時,卻從未想過,這些奢侈可能是要從以後預支來的。

畢竟享受著一般妖族享受不了的快樂日子,自然身上也就有不可推卸的重擔。

無論是世家聯姻,媒妁之言都好,雖說可憐,可也並不是真的可憐。

「那妳打算逃到什麼時候?」浮曦問,還注意到了一旁山林的變化,再走不久就是青丘的西郊了。

文止顏嘟著嘴,想了想。「不知道,逃到我爹找到我吧。」

浮曦沒好氣地笑了笑。「哦。」

文止顏愣了愣,探頭湊到浮曦肩頭。「姐,妳就不問我為什麼想逃婚嗎?」

浮曦清了痰,朝一旁退了一步才往前走。

「妳不是說了,妳想嫁給妳想嫁的人嗎?」

「不是,是妳不好奇我與誰定了親?或是因為他做了什麼,才讓我不想與他成親嗎?」文止顏瞪著杏眼看著自顧自向前走的浮曦。

「說真的嗎?」浮曦試探性地問。

「當然,姐姐不用騙我!」

「抱歉,我真的不感興趣。」說完,浮曦的腳步又快了幾步。

文止顏少有被拒絕的狀況,她立刻跟了上去,又繼續滔滔不絕地說:「無妨,我跟妳說,我……」

「噓。」浮曦突然躲在一旁的大樹後頭,還一把把文止顏這個話癆給抓到身後。

「怎麼了姐姐?」文止顏話還沒說完,就被浮曦捂上。

浮曦使了個眼色,指向前方近灘處,兩名男子正說著話。

「少主,金氏那邊,只差一步,就能拿下。」說著話的人穿著一身藏青色衣衫,對著浮曦只看得見背影,被他稱呼為「少主」的人說著。

「是那個大小姐還不鬆口?」

「是。」

「無妨,晚點時間,我親自過去一趟。」

「是。」

對話似乎結束,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正要走,那個「少主」又開口。

「亶永呢?」只有背影的男子問。

這一問,浮曦和文止顏相視一望,繃緊了神經。

「據探子來報,最後看見是在東海深處,不確定死沒死。」藏青色衣衫的男子回覆。

「傳我的令,若見到他,」男子停頓,瞥向藏青色衣衫的男子,露出了側顏。「抓活的。」

「是。」藏青色衣衫的男子應下後,便用浮曦從未見過的速度消失了。

「姐姐,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他們是誰?」文止顏小聲詢問。

「我怎麼知道,我第一次上岸,連九州上到底有多少妖族我都不曉得,怎麼會知道那隻臭貓跟誰有仇。」浮曦也小聲回道。

「可是聽起來,亶公子有危險啊。」文止顏擔心地說。

「誰管他呢,我……」

「這年頭,聽牆角的人多,連聽樹腳的人都有啊。」

浮曦和文止顏同時睜大了眼看著彼此,也一同望向了那男性嗓音的方向。

方才只見背影,不見面,如今卻看見剛才被絳色衣衫男子稱呼為「少主」的男人,正站在兩人面前,面色不悅地俯視著她們。

男子身高也高,與亶永差不多,都比浮曦和文止顏高出一顆頭來,他髮色帶棕亦帶卷,和容逸有些相像,而眼神卻凌厲宛如鷹眼,唇色血紅,看上去冰冷至極。

浮曦站在文止顏身前,替她擋著。「公子見諒,我與朋友本打算來近灘遊玩,卻在路上見到您正在說話,想著不便打擾,便待在樹後,想等您說完,走了再過去,無意偷聽,望公子大人有大量,能饒恕我倆冒犯。」浮曦有禮的樣子,讓文止顏有些許詫異,可因為太過害怕,她躲在浮曦身後,只是點點頭。

男子雙臂交叉抱胸,本還要說些什麼,卻突然向上一瞥,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無妨,」他語氣忽地輕鬆起來,讓浮曦有不好的預感。「妳們既不是故意的,我自然不會計較。」

「多謝公子大度之恩。」浮曦說完,正要拉著文止顏離去,卻被長臂攔下。

浮曦蹙眉,望向男子。

「我只是說我不計較,但還沒說放妳們走。」男子勾起嘴角。

「公子還有話要說?」浮曦有些不悅地望向他。

男子側身靠近浮曦,臉幾乎就要貼上她的,她下意識退了退。「有,我只有一個問題,想問姑娘,還請姑娘不吝賜教。」

「我見識淺薄,靈力低微,怕是沒有什麼能力,足以回答公子的提問。」浮曦說道。

「不是什麼大問題,只是想得知姑娘的尊姓芳名罷了。」男子淺笑,卻讓浮曦很不舒服。

浮曦想著,剛才她和文止顏多少是有些得罪了眼前的男子,若不想再惹麻煩,還是趕緊說說,趕緊離開要緊。

「浮曦。」她回答。

「浮氏,」男子收起傾向浮曦的身子,緩緩地又重複了一遍她的名字。「浮曦。」

「公子還有其他疑問嗎?若沒有,容許我與朋友先行一步。」浮曦牽著文止顏,越過男子。

卻聽見身後傳來男子這般說:「在下赤涼,方才失禮了,浮姑娘。」

浮曦突然背脊一涼,卻不敢停下腳步,文止顏察覺到了浮曦的不對勁,可卻顧不上說話,便跟著浮曦一直走著。

赤涼看著兩個姑娘的背影,笑得似有深意,隨即,他仰頭,直直面上了正站在樹梢上怒視著他的亶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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