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琬琰站在浴室里，他刚冲过澡，浑身上下还冒着水汽。洗漱镜上布满水雾，他用手抹了一把，透过镜子，侧着身看了眼肩胛骨上的纹身。已经恢复了一个多月了，周围的皮肤已经不再泛红。他反过手轻轻摸了摸，然后叹了口气，神情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凌晨一点多，早早上床睡觉的蔺琬琰已经陷入了沉睡。此刻他眉头紧紧皱起，他又入梦了。
梦里，他回到了那个家。摆放杂乱的屋内陈设，昏暗的灯光，冰冷的室内温度令他不禁搓了搓胳膊。突然，他听到一阵细细的哭泣声，断断续续从角落里传来。他寻声走过去，看到还是儿童时期的自己正躲在床尾与桌子的空隙处埋着头掉眼泪。空荡荡的房间无人回应，自己哭了一会儿后可能是呼吸喘不上来，抬起头急促的喘着。
胳膊伸开，蔺琬琰看见自己的小手臂上有几道正在往外冒血的长长的口子，脚边还扔着一把沾了血的手工刀。
哦，他想起来了。小时候在路边看到别的孩子摔倒受伤，他们的父母会非常心疼的抱起他们，边哄边通过买好吃的好玩儿的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再细心的带他们处理或者去医院。
自己看到以后幼稚的以为找到了获得关注和关心的最佳办法，开始学着每天故意受伤，有时故意跌倒，有时就会像现在这样用做手工用的小刀在手臂上划一些口子。手工刀太久没换，已经有些生锈，小时候的自己多狠心啊，这么钝的刀都能划出那么深的口子，居然也不怕伤口发炎溃烂。也是，那个时候还不懂这么多知识，而且又要谁会告诉自己这些常识呢？
客厅外响起钥匙开门声，接着几道声音传来。
“阳阳好棒呀，今天又得到老师的表扬了”
是个女人的声音，有些尖锐刺耳。蔺琬琰这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个声音，那个后妈，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最后也不会发展到那一步。
“妈妈，我今天去晚上想吃炸鸡！还要吃冰激凌！”一个稚嫩的童音。
“好好好，想吃什么爸爸都给你买，阳阳等一会儿啊，我现在就出门给你买”这是他父亲的声音。
听到门外的动静，他看到小小的自己想看到了希望般，不怕疼似的将伤口撑得更大，更多的血流了出来，然后跑着推开门出去了。
你会失望的。他冷漠的想。
果然，客厅了一片温暖和谐的氛围戛然而止，他听到他父亲说，
“快给你母亲拿拖鞋，然后带着你弟弟去洗手”父亲像是没看到他胳膊上可怖的伤口，神色严肃的吩咐。
他不是我母亲。蔺琬琰尽管知道这就是梦，但依旧第无数次在心里反驳他。
小小的自己不甘心似的举起胳膊给他们看，“我受伤了”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小心翼翼和期待。
“自己去处理下，我要出门给弟弟买炸鸡”
说完他的父亲消失在门外。
那个恶毒的女人瞬间露出她的真面目，他立刻捂住身旁长相丑陋身材肥胖的孩子的眼睛，厉声呵斥，
“这么难看的伤口不赶紧自己处理，专门拿到我们面前吓你弟弟吗？让弟弟留下阴影怎么办…”
蔺琬琰双手紧篡成拳，手臂上青筋抱起。他多想一拳打在那个女人脸上，但是这是在梦里，他只是虚空的。
于是他只能看着缩小版的自己压抑着泪水跑进屋里，脸上盛满了失望与不解。那么小的孩子会处理个p伤口，用纸擦干血，套上件长袖盖住胳膊，就算是处理完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伤口就会结痂，长出新肉。他体质很特殊，很少会留下伤疤，所以慢慢的那些刀口连一丝痕迹也不会留下。它就像那个时候的痛苦记忆一样，会随着时间，完完全全消失在蔺琬琰的生命里。只是现在，他忍不住想抱抱小时候的自己，不用奢望任何人的关心，没有用的。
臂弯穿过身体，梦醒了，他回到了现实中。睁眼是宿舍干净的天花板，满满当当把自己包裹起来的被子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使劲把被子抱在怀里，长长的出了口气。
喝了一口放在床头柜上的隔夜水，竟然还是温温的。赤着脚走到书桌前，抽出压在最底下的本子。翻开第一页，还是上次画的暴风雪里救了自己的青年。
该第二页了，他附身画起来。床，桌子，小刀，男孩儿，流着血的胳膊。梦中的场景在画纸上重现，他情不自禁伸开胳膊，除了纹身和被盖住的两道疤，其他的皮肤光洁且完整。他突然笑了笑，只是表情淡漠，像是在冷笑般。
——
——
已经第二个星期了，雕塑作业的事还没有任何进展。今天临时加训，蔺琬琰站在队伍末尾，周围是乱哄哄的抱怨声。
也许是昨晚没睡好，今天的情绪格外的差，
“啧”，
蔺琬琰烦躁的捏响指骨，
“吵死了”其实他平常不怎么吭气的，今天是个例外。
队伍里的声音渐渐弱了，也许是选拔赛时他展示出了绝对的实力，听到他略有不满的声音，没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跟他杠，只敢低声和同伴嘟囔几句。
离集合的哨声响起已经过了十分钟，教官的身影还没有出现。
讨论的声音再度传来，
9连队伍中，有人忍不住问，
“教官是睡死了吗？”
“欸，你们听没听说咱们教官出任务受伤了，但应该上的不算太严重”
“我艹真的假的，那我们的训练谁带，总不能别的连教官带，我们自己带自己吧？”
“谁知道呢......”
话音落，穿着黑色教官服的一队人有秩序的向众人跑来。各归各位，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也朝9连走来。
“我艹，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我们连什么时候这么幸运了？”
蔺琬琰抬起头，自然也看见了代理教官，一个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过的身影，忍不住低骂出声，
“我艹？”幸运你妈！
只听那个人严肃的沉声说，
“今天我帮韩教官带你们，所有人，五公里负重跑，30秒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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