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谢叔容发出一声轻笑:“当不起郡主这一声问候。”
虞枝手指攥紧,咬牙切齿,讨厌谢叔容讨厌得要死。
她冷哼一声:“谢公子才名远扬,举世无双,清河崔氏都要求着结亲呢,一声问候而已,有何当不得的。”
“郡主从何处听来此事。”他拧了眉头,像是极厌恶她,不再看她,伸手拿起酒舀,轻轻舀了一勺酒倒进杯中,冷漠送客:“此处不是郡主该来的地方,巫九,送郡主出去。”
他今日穿着一袭白袍,上面用银线绣了白鹤,外罩一件轻容纱长袍,满头青丝以白玉冠绾起。浑身上下一丝不苟。
唯有脖颈,随着他侧头的动作露出来。
虞枝心里有个念头不可遏制,她头上有根金簪子,若是能,若是能刺在谢叔容脖子上……
她的目光盯着谢洵的脖子。
这个人模狗样的伪君子。
“南康郡主。”谢叔容语气不耐,对她无礼的行为非常排斥。
虞枝猛地将扶簪子的手缩进袖子里,她想起了恒哥哥的恐吓,视线在谢叔容周遭看了一眼,鼓着腮帮子道:“本郡主奉命来送端午礼,还不能在谢府随意走走看看了?”
谢洵冷淡道:“既是送完了礼,还请郡主离开,谢府有谢府规矩,此处并非你该来的地方。”
虞枝站在那里,不甘心就这样走。
谢叔容杀了那么多人,他有什么资格高高在上。
那只白鸽子似乎感觉到虞枝处于下风,咕咕咕冲着虞枝歪了歪脖子。
很有些耀武扬威的意思。
虞枝咬牙,大步冲过去:“我不信抓不到你!”
恒哥哥说过,只要她是南康郡主,只要她不刺杀谢叔容,不论她做什么,谢叔容都不会对她出手。
她相信恒哥哥。
这鸽子显然是谢叔容养的,那就先炖了做鸽子汤吧!
巫九没料到郡主胆子这样大。
那只鸽子也是成了精了,尽围着公子转。
亭子里摆着一张圆桌,谢叔容坐在一旁,巫九站立一侧。
虞枝冲过来,鸽子围着谢叔容转,她也跟着跑,气都喘不上来了。
她要气死了。
一个谢叔容心狠手辣,养的鸽子也贼眉鼠眼。
“咕咕咕。”那鸽子站在谢叔容脚边,歪着头冲她示威。
虞枝冷笑一声,伸手就将桌上酒坛砸了下去。
“郡主——”巫九阻止不及,心都凉了半截。
“哐”一声,酒气四溢。
“咕咕咕咕咕!”鸽子拍着翅膀惨叫不止,逃跑半途却被一只手轻轻拎了起来,“咕咕?”
谢洵垂眸,看着这只鸽子,眉头皱了起来,身上气息冷了下去。
虞枝冲上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鸽子从谢叔容手中夺了过来。
她两只手抓着鸽子的两只翅膀,用荡秋千的姿势将它在空中荡来荡去。
鸽子屁股微凉,慌得拼命扑腾,发出夺命狂咕声。
巫九:“是属下轻忽,没有接住,请公子责罚!”
虞枝这才将注意力放到流了满地的酒上。
谢叔容已经负手立在亭子一旁,酒水溅湿了他的袍服。
他身上气息冷得厉害,眸子里像是积了雪,看着虞枝,抿唇不虞。
虞枝歪了歪头,眼睛里有些幸灾乐祸:“这酒,谢公子很珍爱么?”
她止不住地笑了起来:“抱歉哎,打翻了谢公子的酒。”
那副表情,哪里有一丝歉意。
像是个做了坏事而得意的顽童。
巫九有些担心地看了眼公子。
谢叔容盯着地上的酒液,显然是生气了。
他总是一副冷淡疏离,高高在上的样子,似是这般露出明显的厌恶,还是头一次。
虞枝心想,他有这么多珍爱之物,一坛酒也能让他不高兴。
果然,恒哥哥说的没错,这就是接近他的好处,只有知道得越多,才越能对症下药让他也尝尝心痛得要死的感觉。
她手里鸽子好像察觉气氛不对,缩着脖子安静如鸡。
虞枝扯了扯翅膀,它立即炸毛:“咕咕咕咕咕!”
她一双眼睛笑得弯下来,像月牙一样。
她对谢叔容道:“这只鸽子也是谢公子心爱之物么?”
谢叔容像是已对她的恶劣不抱希望,拧了眉头,静静看着她不语。
巫九实在怕了她辣手摧花的本事,怕她跟前两次摔东西一样将鸽子也玩死了,忙道:“郡主手下留情,此乃谢府信鸽。”
虞枝眨了眨眼睛:“这只跟其他的长得不一样。”
她手中这只鸽子,一身纯白,头上却有一簇毛是嫩黄色的,两只黑豆一般大的眼睛滴溜溜直转。若不是它咕咕咕叫,虞枝也不会一眼就认定它是鸽子。
它的叫声混在其他平凡的鸽子中,一点儿也不违和。
虞枝总觉得它是特别的。
“不敢欺瞒郡主。”巫九抱拳。
“本郡主看上它一身肥肉了,我要带回去炖鸽子汤喝。”她扬着脑袋,趾高气昂道。
“咕咕?!”鸽子头顶的毛都炸了开来,疯狂在虞枝手里挣扎,连毛都扑棱下来好几根。
虞枝盯着谢叔容。
他平静地看着她,如同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儿,将她看透了:“上次擅闯谢府别院,郡主受罚,如此教训,已经忘了吗?”
虞枝仿佛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扇了一巴掌,又羞耻又愤怒,更有种被人看透所有不堪狼狈的憎恨。
上午挨了一巴掌的脸火辣辣疼了起来。
谢叔容拧了眉头,目光落在她有些微泛红的脸颊上。
她心里涌起一股怒火,狠狠瞪着谢叔容:“本郡主不开玩笑,我就要将它宰了炖汤!”
谢叔容为何不生气,他为何不难过?!
“郡主已非三岁小儿,行事三思。”谢叔容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
“少在这里装好人,恶心!”虞枝提着鸽子,腮帮子气得鼓了起来,“有本事你就去告状!我不怕!”
她一脚踢开盛谷物的竹篾,吓得在地上啄东西吃的鸽子扑棱棱乱飞一通。
她提溜着黄毛鸽子怒气冲冲地走了。
巫九道:“公子。”
谢叔容看着虞枝背影,伸手捏了捏眉宇,他道:“算了,我跟她置什么气。”
谢府下人见虞枝从竹林出来,手上还拎着三公子的鸟,不由吃惊。
那只平日里趾高气扬目下无人的鸟在她手中奄奄一息安静如鸡。
“郡主,此乃三公子的鸟。怎会——”
虞枝拎起装死的鸽子:“谢公子送与我了,不信去问他。”
丢下这句石破天惊之语,她走路带风就往外冲。
一身的火气。
*
回王府的一路上,那只黄毛都很安静。
虞枝掐着它的脖子:“果然物似主人型。主子狡诈如狐,养的鸟也不是好东西。”
“咕咕?”黄毛弱弱抗议。
虞枝一个拳头威胁过去,它立即缩头装死。
“哼,回去就把你炖了吃。”
鸽子伤心地趴下去,脑袋上的黄毛都耷拉了下去。
虞枝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碧喜从看见郡主提着这只鸟上车就两眼放光。
好可爱。
虎头虎脑的鸟她还是第一次见。
黄毛歪头给了碧喜一个不屑的眼神。
如果她不是眼花的话。
碧喜:???
她一脸迷惑地看向郡主:“郡主,这鸟——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郡主想吃清汤的还是麻辣的?”
“咕?”鸽子炸毛。
“麻辣吧。”虞枝拿起个苹果咬了一口。
“好!奴婢亲自盯着!”碧喜握拳。
“咕咕?”鸽子挪到碧喜手边,拿翅膀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虞枝将它逮过来,向外看了一眼:“到了,走,炖鸽子去。”
她提溜着黄毛下车,进门却撞上了虞汐。
看来她也刚从外边回来,打扮得要多精心有多精心。
虞枝觉得她身上衣衫碍眼,冷笑:“山鸡披了凤凰的皮还是山鸡,永远也变不成凤凰。穿这一身,你配么?”
她不管虞汐煞白的脸色,转身就走,将黄毛甩来甩去地玩。
黄毛被她蹂.躏得低下了尊贵又骄傲的头颅,再无面目见其他鸽子。
虞汐看着她手里的鸟,脸色有些白。
“姑娘?”她身边丫鬟担心地唤她。
虞汐垂下眼睑,平静道:“走吧。”
虞枝回了院里,立即让丫头们找来之前养过狗的笼子,将黄毛暂时关了进去。因为黄毛蠢蠢欲动想飞走,不巧被她抓到了。
“想逃去找谢叔容?”虞枝冷笑,张牙舞爪,“马上炖了你。”
“咕!”鸽子拿翅膀蹭她的手,试图挽回什么。
虞枝无情地将它推开:“滚。跟你那主子一样狡猾。”
“快去看看大厨房有没有鸽子,若是没有立即出去买一只回来!”虞枝吩咐丫头。
不一会儿,小丫头气喘吁吁跑回来,两个人一人拎着三只白生生的鸽子。
都被拔光了毛,处理得干干净净。
“咕?!”黄毛目露惊恐。
虞枝笑得像要吃小孩的阎罗,她将鸽子肉拎到黄毛面前,幽幽道:“等会儿你就跟他们一样了哦。”
“拿去小厨房炖了。”虞枝将鸽子丢给小丫头。
碧喜忙端来水替她洗手。
院子里渐渐飘满了鸽子肉的香气。
虞枝有些兴奋。
她摸着肚子吸了吸鼻子:“好香啊,碧喜,我饿了。”
碧喜瞅了眼贼眉鼠眼的黄毛:“郡主,这只怎么办?”
黄毛歪头啄了啄羽毛,极力表现出乖巧可爱的样子。
虞枝手指动了动,清了清嗓子:“长得丑,性子凶,炖完那几只就炖它。”
她打发碧喜去看厨房的鸽子炖好没。
她有些兴奋,迫不及待想知道谢叔容见到鸽子汤会是什么表情了。
一定会生气,会难过吧!
那可是他最喜爱的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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