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汐静静看着她,慢慢举起了手里的锤子。
“啊!”虞枝满头大汗醒来。
碧喜正在她耳边高兴道:“恒公子送来了信。”
虞枝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心口仍在剧烈跳动着。
她喃喃道:“什么信?给我看看。”
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有些厌恶地将心里翻腾起的记忆压下去,打起精神看恒哥哥的信。
一边展开,一边忍不住露出个浅浅的笑。
“恒公子写了什么?邀郡主去玩儿么?”
虞枝捧着信,眼睛里的喜悦淡下去,脸色肉眼可见垮了下来。
“郡主?”碧喜有些担忧。
虞枝仰头,眼眶红了:“碧喜。”
她死死攥着信,脸色发白,泪珠儿一滴一滴滚下,打在被褥上,将碧色缎面晕得一块深一块浅。
那时候,她在水里昏昏沉沉,只觉得是耳边一声扑通,有人跳了下来。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虞汐。
他们说虞汐为了救她,差点命都没了。
虞枝不信。她忘不了当时虞汐向她砸过来的表情,那么狠。
她跟爹爹闹,说虞汐要害她,哭着要他将虞汐赶走。
可是爹爹已经不信她了。
他对她失望。说她顽劣也就罢了,还说谎害人,恩将仇报。
她有些不懂,爹爹以前最疼她的,她要什么他都会答应。
为什么不相信她?
自那以后,虞汐便成了她的噩梦。
“恒公子写什么了?”碧喜着急想看信。
虞枝将信藏起来,不给她看。
她一边下床,一边喃喃着:“碧喜,我们今日去谢府。”
碧喜见她魔怔了一般,很是担忧:“去谢府做什么?”
“昨日,昨日谢公子他——”碧喜想起昨日郡主打开门撞见谢公子时那一幕就觉得心惊。
当时谢公子的脸色别提多冷了。
“我有事见谢叔容。”虞枝无头苍蝇一般找着什么,她有些急躁,“碧喜,帮我穿衣。”
“郡主今日穿哪一身?”
虞枝脑子里全是恒哥哥的话,她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掉在胸前,白色中衣晕出一圈一圈的点。
“穿鹅黄那套吧!”碧喜强打精神笑道,“郡主穿肯定好看,那一身新做的还未穿过呢!”
虞枝心思也不在衣服上,她任由碧喜摆弄,整个人都有些呆滞。
碧喜将她扶到梳妆镜前坐好,替她梳头:“郡主这一头头发呀又黑又亮,奴婢没有见过比郡主更漂亮的头发了。”
她的目光看向镜中人,询问道:“郡主今日想梳什么发髻呢?”
虞枝正在发呆,闻言有些迟缓地向镜中看去。
里边的人生得明眸皓齿,给她一种陌生之感。
她有些疑惑,这真的是自己吗?
她眨了眨眼睛:“碧喜看着梳好了。”
“那便梳一个百合髻吧。”碧喜高兴道,“郡主穿那套衣服,梳这个发髻,定会很好看!”
她打发小丫头去将虞枝那套铜镀金镶料珠虫叶头饰拿来。
她一双手很是灵巧,头发到了她手里,三两下便能绾出一个漂亮的发髻。
她一边绾发,一边不经意道:“郡主为何要去谢府呢?可是有东西落下了?”
虞枝抿唇,心里委屈:“我昨日惹他生气了,去赔罪。更何况爹爹让我跟他习字画,我不去,爹爹又要生气。”
“谢公子书画天下一绝,奴婢都有所听闻。”碧喜宽慰她道,“若是能与他学习一二,不知多少人羡慕呢。”
她拿过小丫头端来的首饰,拿起孔雀蓝点翠虫叶头饰,插在虞枝头顶发髻上。
孔雀蓝点翠的铜鎏金叶子上栩栩如生或趴或立或展翅欲飞,是几只累丝嵌宝石做的虫子。
灵动可爱。
与虞枝今日的裙子很配。
她这一身鹅黄色百蝶裙上栩栩如生绣了姿态各异的蝴蝶,非常漂亮。
碧喜替她梳妆完毕,目露惊叹:“郡主快看!”
郡主最喜欢漂漂亮亮的,她希望打扮得好看些能让郡主开心。
虞枝侧眸瞧了瞧镜中仕女:“碧喜,我又不是去见恒哥哥。”
“车已经备好啦,郡主我们快走吧!”碧喜推着她往外走。
虞枝这一身实在是漂亮,院里干活的下人不由看她。
也是虞枝近来性子好了,也不打骂人,下人也胆子大了些。
虞枝抿唇;“碧喜手艺真好。”她又想起芍药了,对谢叔容打从心里排斥。
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有些难过。恒哥哥若是能看到就更好了。
碧喜跟着她;“郡主为何不许奴婢入谢府呀,奴婢一个人在外边担心死了,就让奴婢跟进去好不好?”
虞枝抿唇:“不行。”
任碧喜怎么求她,她就是不答应。
碧喜无法,只得垂头丧气道:“好吧,奴婢就在外头等着,郡主若是有事,定要让人通知奴婢。”
“我知道啦。”虞枝握了握她的手。
“阿姐。”虞汐从西边过来,主动向虞枝打招呼。
虞枝一见她,脸色立即变了。
“阿姐这是,要去谢府?”虞汐笑着问。
“要你管。”虞枝心里恨得发疼。
恒哥哥信中写:琮受虞二小姐之邀,往兰若寺拜遏方丈,讨问佛学。
她看着虞汐那张含笑温婉的脸便觉可憎。
虞汐颔首屈膝:“阿姐请。”
虞枝心里憋着气,拳头死死捏着,很想将她那张带笑的脸打烂。旁边丫头警惕地护着自家小姐,对虞枝怒目而视。
虞枝从小到大就知道欺负她们小姐,王爷罚她多少次都不知悔改。
简直恶毒。
“本郡主警告你,你要是敢打什么坏主意,我定饶不了你!”
虞枝指着虞汐,即使再想骂她不知廉耻,想到恒哥哥的话,就觉得憋屈得想哭,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心慌。
恒哥哥竟然夸虞汐聪敏惠达。
她抿唇,恶狠狠道:“你昨日去了哪里?”
虞汐抬眸:“昨日去兰若寺拜佛,与方丈讨问佛学,怎么了?阿姐。”
她笑道:“阿汐本来想邀阿姐一同去,但是想到阿姐最讨厌和尚寺庙,怕惹得阿姐不喜,便打消了念头。”
虞枝直直看到她眼睛里去。
就是这种感觉,虞汐一定知道她喜欢恒哥哥了。
她每次要抢自己的东西,便会这样。
“你如何会认识恒公子?”她盯着虞汐。
这副样子,像是护食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
虞汐道:“姐姐指的是谯州恒子期吗?”
虞汐冷着脸:“是。”
虞汐沉吟着道;“七岁那年我随爹爹出府,一少年背着老父入城,他们遭遇山匪,财物均被劫去,那位大人得了急病,我给了他一袋钱,带他去治病。”
“少年就是恒琮?”虞枝脸色有些白。
虞汐点头,担忧道:“阿姐你怎么了,脸色不好。”
虞枝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郡主。”碧喜担忧地扶着她。
虞枝心里头很慌,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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