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认知让程砚浑身发冷。他绝望地意识到,他以为自己偷来的“护身符”,其实是裴屿亲手挂在他脖子上的项圈。所谓的债务清偿,所谓的五万块,甚至昨晚那场失控的□□……全都是这场掌控游戏的一部分!
他逃不掉了。从他在仓库里签下那张借据的那一刻起,从他在便利店鬼使神差偷走这个药瓶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坠入了裴屿精心编织的、名为“掌控”的蛛网中心。无论他怎么挣扎,只会被越缠越紧。
程砚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手里死死攥着那个小小的药瓶。窗外,雨声依旧。屋内,一片死寂。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冰冷的寒意顺着光裸的脊背爬上脊椎,冻得程砚一个激灵。他茫然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又蜷缩着在地板上睡着了。
身上只胡乱裹着那床薄被,抵挡不住地板的冰冷和清晨的寒气。浑身的骨头像是生锈的齿轮,每动一下都嘎吱作响。
他挣扎着坐起来,靠在冰冷的床沿。目光扫过空荡荡的床头柜——那个崭新的蓝色保温桶不见了,连同旁边那支他用过的药膏和棉签。仿佛昨晚的一切,包括那碗“魔鬼的施舍”,都只是他的一场噩梦。
只有身体的疼痛和床头柜抽屉里那个冰冷的药瓶,清晰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裴屿走了。悄无声息地,像他来时一样。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被啃噬得支离破碎的他。
程砚扶着床沿,艰难地站起来。每走一步,都牵扯着身下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倒吸冷气。他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蒙尘的窗户。冰冷的晨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他单薄的身体一阵摇晃。
楼下街道空荡荡的,只有被雨水冲刷得湿漉漉的地面。没有黑色轿车。没有那个高大冷硬的身影。
他真的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不是解脱,而是更深的茫然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冰冷。裴屿……就这么走了?把他像用过的垃圾一样丢在这里?
就在这时,程砚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单元门口那个锈迹斑斑的蓝色牛奶箱上!
箱门……似乎又被打开了一条缝!
和上次一样!
程砚的心脏猛地一跳!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梁骨!难道是……又是钱?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下楼梯,不顾身体的疼痛,跑到牛奶箱前。手指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惊悸的情绪,猛地拉开了那个沉重的铁盖!
“吱呀——”
刺耳的摩擦声在清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牛奶箱里,依旧积满灰尘和蛛网。
然而,在厚厚的灰尘底部,静静地躺着一个东西!
不是用牛皮纸筋捆扎的钞票!
是一个崭新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文件袋!厚厚的,里面似乎装着不少东西!
程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屏住呼吸,颤抖着伸出手,将那个文件袋拿了出来。沉甸甸的。
他环顾四周,依旧空无一人。清晨的小区冷清得可怕。
他拿着文件袋,像拿着一个潘多拉魔盒,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回了那个冰冷死寂的出租屋。
防盗门在身后关上,发出沉重的闷响。程砚背靠着冰冷的铁门,剧烈地喘息着。他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袋,封口处没有任何密封的痕迹。他可以轻易打开。
里面是什么?
裴屿留下的新陷阱?新的债务合同?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但一种更强烈的、被命运操控的无力感和一种破罐破摔的冲动,最终压倒了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颤抖着手指,撕开了文件袋的封口。
哗啦——
几张纸滑了出来,飘落在地板上。
程砚弯腰捡起。
第一张,是一份打印的、非常清晰的病情诊断书复印件。
【患者姓名:张素芬】 【诊断:晚期肺癌(腺癌)伴多发转移】 【……病情进展迅速,预后极差……】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和检查数据。程砚的目光死死盯着“预后极差”那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的心上。他认得这份诊断书,是母亲刚入院时做的。裴屿……他怎么会有这个?!
第二张纸,是一份详细的用药清单和费用清单复印件。上面清晰地列着母亲住院期间使用的所有药物,包括那两种价格昂贵的进口靶向药的名字和每一笔费用!合计金额高达二十七万多!最后一行,用红色的笔清晰地标注着:【已结清】。
已结清?!
程砚拿着纸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睛死死盯着那三个字!母亲住院后期,他明明只交了十万块(那来历不明的钱)和自己的一点积蓄!远远不够!后面的费用……是裴屿付的?!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墙壁才勉强没有摔倒。
他颤抖着看向第三张纸。
那是一份转账记录的打印件。上面清晰的显示着: 【汇款人:裴屿】 【收款人:市第三人民医院财务处】 【金额:?172,000.00】 【日期:XXXX年X月X日】(正是他收到牛奶箱里那十万块的前一天!)
十七万二!
程砚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那天……他收到牛奶箱里那十万块时,还以为是天降横财,是救命稻草!原来……那只是裴屿支付巨额医药费的一个零头?!
他猛地想起王主任曾意味深长地说过:“……医院这边会尽力提供支持……” 难道……所谓的“支持”,就是裴屿在背后付清了所有的费用?!
为什么?!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巨大的疑惑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程砚的脑子乱成了浆糊!裴屿替他还了十一万五的高利贷!给了他五万块生活费!又默默付清了母亲高达十七万的医药费?!他图什么?!难道就为了……羞辱他?控制他?或者……昨晚那场失控的占有?!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反胃!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文件袋里最后一张纸飘落在他脚边。
他捡起来。
那不是打印件。是一张普通的白纸,上面只有一行手写的字迹。字迹狂放大气,力透纸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利感,正是裴屿的签名笔迹!
【搬到我那里去。】
没有称呼,没有解释,没有原因。只有这冰冷的、带着命令性质的五个字和一个句号。
像一个最终裁定。
搬到他那里去……
程砚看着这张纸,看着这简单的五个字,又看看地上散落的诊断书、费用单、转账记录……再想想床头柜抽屉里那个裴屿的救命药瓶,想想昨晚那场刻骨铭心、带着痛楚的占有……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恩惠”与“伤害”,所有的谜团与警告,最终都指向了这个冷酷的、不容拒绝的命令。
裴屿付清了母亲所有的医药费,付清了他的巨额债务,给了他生活费,甚至……给他送了鸡汤,留了药膏。
代价是什么?
是他这个人。是他的自由。是他从此以后,彻底沦为裴屿的……所有物。
像一件被买断的商品。
程砚瘫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窗外,天色彻底亮了,惨白的光透过蒙尘的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苍白死寂的脸上。
他手里还攥着那张写着“搬到我那里去”的纸。
指尖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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