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啊……我明明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为什么一分钱都存不下来！”
丽丽娜对着镜子涂睫毛膏，随口吐出两个字：“命烂。”
何久从毯子里抬起张湿漉漉的俊脸：“不许说这么伤人的话！尤其不许对着我这张脸说！”
唐葫芦拿毛巾吸地上的水，闻言认真反驳：“娜姐你别这么说我表哥，他不是命烂，他就是没文化。俺娘说了，知识就是力量，有文化才能挣钱。他高中就辍学，活该挣不着钱。”
何久：“……唐葫芦，你也给我闭嘴。”
刚把一桶脏水倒掉的保洁阿姨凑过来：“我瞅着吧，还是老板心太善。你看我们村头那个老王家，卖注水肉，三年就盖了几层小洋楼。老板，你得学学人家，心不狠，站不稳。”
何久指着丽丽娜：“我已经在学了啊！阿姨你看她这张脸注的水还不够多吗？”
“滚！”一个烟头砸在何久脑门上，丽丽娜柳眉倒竖，“老娘打的那叫水光针！你个土鳖！”
小主播雪梨凑过来，上下打量着何久：“老板，其实不如你亲自下海开直播。就你这张脸，这身材，啥也不用干，就穿着跨栏背心，坐在那儿抽烟，眼神再忧郁点，保证一群富婆姐姐嗷嗷叫着给你刷火箭。”
旁边，一脸青春痘印子的男模小健也来插话：“雪梨姐，你那套过时了。现在美颜滤镜多厉害啊，光靠脸不管用了。老板，你得学学我，找个富婆，卖……咱不图钱，就图一份真挚的感情，和一张无限额的黑卡。”
满屋子的人叽叽喳喳，献计献策，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门口看车的张大爷端着个大茶缸子慢悠悠地踱进来。
“你们这群小年轻，懂个屁。”大爷嘬了口浓茶，吧嗒吧嗒嘴。
“我看啊，小何老板就是太孝顺了。那年他妈查出癌症，心痛钱不肯治，是他背着他妈去借了高利贷。为了陪护，学也不上了。现在身上还背着那么些债利滚利的，他拿什么做生意？拿什么攒钱？”
何久一把甩开毯子，光着膀子冲过去给了大爷一个熊抱：“大爷！还是您懂我！”
原本感人的场面，却换来在场所有人集体一声“切！”
丽丽娜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行了啊，你这点苦情戏码，咱们这儿谁没听过八百遍了？姐不陪你们扯淡，做美容去了。”
丽丽娜蹬着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出了门。
没过十秒，又“噔噔噔”地跑了回来，眼神都直了：“老、老板！警察来了！”
几个主播扭头就跑，何久也“噌”地一下从大爷身上弹开，拔腿就往楼上跑。
保洁阿姨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他的裤衩边：“老板，你跑啥呀？你这一不卖身，二不卖注水肉的……”
何久声音发抖：“我昨天刚杀了个人。”
保洁阿姨：“……”
话音未落，几个穿制服的已经进了门。
何久腿肚子都软了，脸上却光速堆起个无比谄媚的笑：“警察同志，哎哟，这……这是什么风把您几位给吹来了？”
那警察看了他一眼：“你就是何久？”
“是我是我。”
“前几天，你是不是被一个叫王老虎的房地产商威胁殴打了？”
何久一愣：“有！有这事儿！”
警察又问：“那为什么不报警？”
何久嘴巴张了张，没吱声。
他能怎么说？说报警了也没用？说人家上头有人，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胳膊拗不过大腿？
他这儿正组织语言，旁边的丽丽娜已经冷笑一声：“哟，报警？之前报的警少了？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哪次真劳动得了您各位的大驾？”
“丽丽娜！”何久吓得魂都快飞了，赶紧把话头抢过来，冲警察干笑。
“不是不是，您别听她胡说。主要是最近太忙，我这……我这一忙就给忘了。警察同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王老虎因为涉黑团伙案，已经被抓了。我们是过来找你搜集证据，核实情况。”
何久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抓……抓了？那么大一老虎，说抓就抓？”
警察点头：“对啊，这回就是说抓就抓。”
“那……那我这工作室，是不是就不用扒了？”
警察看了他一眼：“他人都进去了，还怎么扒你的房子？”
何久高兴得差点一蹦三尺高！身后的丽丽娜和那群鹌鹑似的姑娘小伙也瞬间都活过来了。
“卧槽！太牛逼了！”
“老板！那我们不用搬家了！换工作了？”
一群人正乐得找不着北，就听那警察又开口了。
“另外，我们接到举报，之前是不是有相关部门的某些领导，在你们这里吃拿卡要？”
何久犹豫着没开口。
还是丽丽娜嘴快，抱着胳膊冷哼：“有啊，怎么没有？不止一个呢！这个月的卫生费交了五遍，上周消防检查的王科长顺走我们两瓶好酒，还有那个工商的李处带着朋友来消费，账到现在还挂着呢！哦对，还有几个小混混，隔三差五来喝酒闹事，报警了也就教育两句，回头该来还来……”
丽丽娜跟倒豆子似的，把一肚子苦水全吐了出来。
何久在旁边想拦都拦不住。
警察听完点了点头，在本子上一一记下，末了还说：“这些情况我们都会去核实挨个处理。放心，一定会保障你们健康的营商环境。”
这下，连丽丽娜都愣住了。
何久心里更是犯起了嘀咕。
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王老虎倒台就算了，怎么连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有人管了？这幸福来得太突然。
就在此时，工作室的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门口站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身形挺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何久认得他，这人是冷墨的助理。
他看着何久，嘴角勾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何先生，我们总裁有要事找你。”
何久刚刚直起来的腰杆，瞬间又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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