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一挑眉,下一秒便站在黑蜚秋面前:“你没说,如何?”
黑蜚秋:“……”明明是如此有磁性的音色,如此邪魅帅气的脸,如此完美的领导气质,怎么就谁谁都能欺负一下呢?
“所以你刚刚是装的?”
“不然呢?反正我也不想动,只好劳烦你跑一趟咯。”萤火非常大言不惭。
“……”黑蜚秋再次沉默。
堂堂魔尊居然成跑腿的了。
荧惑轻轻一抬手,黑蜚秋“砰”地一声被扔进牢房里,摔得七窍流血。
叶灼心里默默替他悲哀三秒。
接下来他就悲哀不出来了,荧惑负着手踱到叶灼面前,气度沉稳:“好久不见啊,紫微星君。”
叶灼道:“我们见过?”
荧惑嗤道:“或许吧,有可能是你,也有可能不是你。”
叶灼微蹙了眉:“为何这么说?”
“他是紫微星,但不是叶灼。”
叶灼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前面哪一任紫微星与荧惑之间的纠葛。
荧惑扫了一眼正在抹鼻血的黑蜚秋,一把拽过叶灼道:“接下来,算算我们的帐吧。”
叶灼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人提着后领腾空而起,他惊了一秒,又很快稳住心神,反手去握荧惑的胳膊。
还未抓到他的胳膊,叶灼忽然眼前一白,不知被什么东西遮住了眼睛,他只好收手又去摸障碍物,这才道是一条白纱遮住了眼睛。
荧惑道:“带你去个地方,别摘下来。”
叶灼冷笑道:“我说我要去了吗?”
“由不得你。”
行至良久,荧惑抬手推了他一把:“到了。”
叶灼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两手撑着地面跪下,紧接着眼前一亮,蒙着他的白纱没了。
他抬头望去,左右都是参差不齐大小不一的星石,左属白,右为黑,整整齐齐排列着。
且这空间巨大无比,两人站在其中,如星河渺茫。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吧?”
“嗯。”
这是历代紫微和荧惑陨落后聚集的地方。
荧惑负着手,一步一步往深处走去,又是一片五彩斑斓。
“这些,你认识吧?”
叶灼没有说话。
他一排一排数过去,文曲,玉衡,病符,开阳……北斗七星,皆聚于此。
“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
荧惑轻笑一声,不急不缓道:“我想表达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叶灼又沉默。
他还真知道。
“你是帝王之星,群星之首,生来被人捧在高处,可荧惑,就该人人唾弃。”
他随手拿起一块黑石,只一下,他的手便黑得看不清原貌。
荧惑倒满不在乎,拿在手心中不住摩挲:“我倒是很想知道,你是更怕我一些,还是更怕玉衡一些。”
“……天命使然,有何惧怕。”
荧惑抬头,忽然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好好好,不愧是紫微星,当真非贪生怕死之辈,佩服佩服。”
“可是,你不怕了,我怕啊。”
叶灼微蹙了眉。
“你知道为什么会有‘荧惑犯紫微’的说法,又为何会有‘荧荧火光,离离乱惑’的说法吗?”
“原本,荧惑也只是普普通通的一颗天星啊。”
第五任紫微降世时,并没有落于天界,而是落在了人界,当夜,皇宫深处,明光冲天。
就因那明明火光,他成了天下君主。
与此同时,这皇宫的另一边,却是一片紫光冲天,任谁见了,都会情不自禁打个寒颤。
二人越长越大,越长越俊,关系也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每天,都有人摆着双臂奔向紫微,然后被人结结实实地抱住。
这一任荧惑说傻倒也不傻,但一见到紫微便会乐呵呵地笑,像个傻子一样。
紫微也对他的傻样满不在乎,该宠的照样宠。
直至一天,天顶轰雷,万花枯萎,紫微生了场大病,卧床不起。
有人说,紫微被人克了,这宫里,有能克紫微的东西。
大家齐齐想到荧惑降世的时候,紫光冲天,几千个脑袋同时望向荧惑。
荧惑一愣,耳边全是毫不留情的谩骂。
“就是你!就是你害了陛下!”
“你这个灾祸,天煞孤星!”
“怎么不去死啊!你该死!”
“把他赶出去,别让他待在这里!”
几十双手朝荧惑伸过来,连推带搡,把荧惑轰出了大殿。
荧惑一边抵挡着,一边急道:“不是我,我没有,我没有克皇兄啊!”
可此时的众人早就已经疯魔,有人趁乱踹了荧惑一脚,踹得他连打好几个滚,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荧惑看着朱红大门被关上,道路两旁的百花百草早已干枯,宛如地狱。
他使劲拍打着大门,吼道:“让我进去!我要见皇兄!皇兄肯定不会这么说的!我不是灾祸,不是什么天煞孤星!你们快放我进去!”
可当然没人理他,于是他就在雨里固执的拍打着朱红,打累了,就跪坐在地上,低着头,静静等着,等着有人来给他开门。
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自己跪在这里总不至于被所有人都忽略。
可偏偏他就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一天,两天,一周过去了,没人理他,也没人在乎他的死活。可他也没死,他也没想过自己根本不会死。
一个月后,大门终于被打开,紫微站在门口,身形瘦了一圈,脸比分开时更加苍白,眼睛灰蒙蒙的,暗淡无光。
看到紫微,荧惑瞬间红了眼眶,踉跄着扑到紫微怀里:“皇兄,皇兄……我不是,我不是什么灾祸,他们都说我是灾祸,我没有害你……”
紫微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就那样站着,任他哭,任他埋怨,泪水沾湿衣裳,门外阴雨连绵。
“皇兄,你会相信我的吧?”
“皇兄?”
他也想相信荧惑,但是不能。
他是帝王,是天下之主,可即便是帝王,也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权力与地位,向来是道德制高点的捆绑物,束缚物。
人人争着当皇帝,可当了皇帝之后,你才会发现,那比地狱还可怕。
紫微带病上朝,同群臣据理力争,却被一个小小的道士所打败。
有人道,百姓颗粒无收,旱涝灾害频发。
有人道,城中瘟疫四起,百姓水深火热。
还有人道,城外起兵造反者繁多,叛乱连发。
他们怕紫微不信,专门请来了一个道士。
那道士说,此灾祸降临之时,必定是天现异象。
可谁人都知他是紫微星,紫微星怎么可能带来灾祸?那就只有可能是他那亲爱的皇弟了。
道士说荧惑是灾祸,那群臣就认为荧惑是灾祸,紫微不除掉他,那就是祸国殃民,害国害民。
少数服从多数,就是这样的。
没办法,群臣打开了大门,各个跪在地上,求他们的君王,他们的陛下,救救子民,杀掉荧惑。
那时候,紫微的手都在抖,他说,他亲自去接荧惑。
然后到了门口,就被人扑了个满怀。
他想把荧惑推开,他想告诉他,他马上就要杀了他,快跑吧。
但他没有,他总归还是自私的,想再多抱抱他。
良久良久,久到有大臣按耐不住出来找他们,他道:“若有来世,别再回皇宫了,这里太脏,我也是。”可你是干净的,越干净的人,越无法善终。
紫微闭上眼睛,下一秒,就感觉怀中人被暴力扯开,但他没有听到哭声。
行刑的时候,紫微亲自动的手,他的病还没好,身形瘦削,眼窝深陷,拿着剑的手还在止不住的抖。
“皇兄……”荧惑喊了一声。
紫微闭上眼睛,手起刀落,然后在他还未倒下时将他用在怀里,跪在地上。
荧惑终于脏了,在他死的那一刻,化作一颗亮紫亮紫的石头,又瞬间没了光芒,从中心开始,一点一点变成黑色。
有人喊道:“看吧,看吧!我就说他是灾祸吧!哪有人死了变成石头的!”
紫微从始至终都没敢睁开眼睛,这会儿才身形一颤,睁眼去看眼前的黑石。
又有人道:“陛下英明!杀了这个灾祸,相信天下很快就会恢复正常的!”
紫微没有答话,将那块黑石放在掌心,他心道:嘴里怎么有股咸味?又咸又苦。
荧惑死了,可雨还没有停,花草也没有恢复生机。
众人正纳闷着,忽然听到君王驾崩的消息。
有信臣赶到时,紫微正躺在龙塌上,神态安详,像睡着了一般。
他们都道:陛下应该是病死的。
群臣痛痛快快地哭了几天,又没事人一样选了新帝,往常一样进言,往常一样启奏。
但所有人都未曾注意,雨早在不知不觉中停了,百花齐放。
叶灼心道:难道他的意思是紫微星才是灾祸不成?这样想着,他瞬间黑了脸,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间,还从未有听谁说紫微是灾星的。
“荧惑犯紫微?呵,为什么荧惑死后,紫微依旧病着,为什么荧惑死后,雨还未停,为什么紫微一死,所有事情都变得正常了?”
叶灼张了张嘴,却是没发出一丁点声音。
他不能说什么,毕竟其中的受害者不是他。
“紫微啊紫微,你倒是说说,到底是谁的错。”
“……”
“是谁降临了祸患?”
“……”
“是谁让君王一病不起?”
“……”
“又是谁,祸国殃民了?”
是他吗?难不成真的是紫微……
“你说啊,你倒是告诉我啊!”
霎时间,狂风四起,吹得屋内紫微星石全部跌落地面。
叶灼低头看着那些星石,沉默良久。
“咳,这里挺难找的。”有人在门口喊了一句,扇着手走进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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