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云刚走出面馆,站在马车旁等人的周仕宦赶忙上前问道:“苏姑娘,大人呢?还在里面吗......”
周仕宦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他察觉到苏青云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他其实分不太清谢雁与苏青云之间是何关系,便也不敢随意得罪。
苏青云心情不太好,此时并不想和任何人搭话,她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周仕宦,点了点头后便离开了。
半晌后,谢雁才从面馆里走了出来,在马车周围环视了一圈,似是在找什么人。
周仕宦见状道:“大人,苏姑娘走了,我们现在去何处?”
谢雁顿了片刻,才道:“清风雅苑。”
“啊?”
—
苏青云随路拦了一辆马车再次来到了清风雅苑的门口,这次她并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走到了后院。
院内此时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因为书童没有资格进入学堂内,陈睿正规矩地站在院外等人。
苏青云的手攀住墙头,侧身一跃便跳进了墙内,她悄悄摸入陈睿的身后,快速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陈睿惊得一动都不敢动。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苏青云安慰道,“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陈睿乖巧地点头。
苏青云将陈睿带出了清风雅苑,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巷后才将人放开。
陈睿吓白了脸,如同一只被猫抓住的耗子,在角落里不停地发着抖。
苏青云浅叹了口气,挤出了个和善的微笑道:“别害怕,姐姐不会伤害你的,我问你答,照实说就好。”
“什什么问题?”
“赵童在清风雅苑可有受到过郑旭和郑成松的欺负?”
此话一出,陈睿的脸更白了,他结结巴巴道:“没有,没有人,没有人欺负他。”
苏青云微眯着眼。
她见陈睿这副心虚的模样定是在撒谎,只是不敢说。
陈睿长年受郑旭的欺负,性子胆怯得很,稍稍吓唬几句肯定就照实说了,苏青云直接挑明道:“昨日夜里在梧桐客栈的小巷子里,郑旭对赵童做了什么?”
陈睿瞬间脑中一震激荡,张了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苏青云见他那副样子,已然明了此事,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道:“昨日赵童因作弊被赶出盘龙贡院,伤心欲绝之下回到家中却无一人诉苦,夜里还遇到了郑旭和你对他拳打脚踢,百般侮辱,心中实在承受不住便吊死在了盘龙贡院门口。陈睿,赵童的死真的觉得和你毫无关系吗?”
“不,不我没有。”陈睿彻底崩溃了,“我没有打他,都是少爷命令的......他的死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与我无关!”
苏青云当然知道陈睿没有打人,但他也一定是那夜的帮凶。
只是陈睿还存有一点良知,至少可以从他口中知道些真相,包括赵童那日到底有没有真的作弊......
“陈睿,你先冷静一下。”苏青云打一巴掌再给一甜枣,待陈睿止住了哭声后,她又问道,“赵童在学堂中的学问如何?”
陈睿抽泣了几声后答道,“我不知,但我知道赵童在盘龙县的童试中是为案首。”
案首则为第一。
一个能得案首之人怎可能在乡试中作弊,看来定是有人陷害。
“那郑成松呢?”
陈睿顿了半晌后,才道:“末榜。”
果然。
一个丫鬟之子在童试中能得案首,而高门显赫之子却只能考末榜,认谁都会觉得羞愤,而弟弟为了给哥哥出气便天天欺辱赵童,赵童又只是丫鬟之子,即便在学堂中被少爷欺负,也只能如陈睿一般忍气吞声。
但郑成松又是如何做到将作弊之物提前放置在赵童的桌板之下的?
盘龙贡院在开考前都是封闭状态,除有令牌的主考官,无人可以进入,这里面要是没有主考官的帮助,是不可能做到。
她不由得怀疑起周仕宦。
苏青云皱眉道:“陈睿,你如实说,赵童作弊之事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我不知道。”陈睿低头揪着衣摆答道。
在古代科举舞弊的最高刑罚是斩立决,此事其实已不在苏青云的范围之内,她得立刻知道内情后告知谢雁。
“陈睿,若是你知道并检举可能还会从轻发落,若是刻意隐瞒,你可知科举舞弊的最高刑罚是斩立决。”
陈睿听到“斩立决”三个字彻底愣怔住了,整个人的血液好似都被抽干了,如坠冰窟。
良久后,他才开口道:“乡试前三日的那晚我听到大少爷在房中与人说话,那人告知大少爷他手中有一作弊小册,内里包含各种书籍内容,只要让人将那小册粘在桌板下,再让考官去搜,必能让赵童以作弊罪名被逐出考场,终身不得科举。”
“与郑成松说话的是何人?”
“我不知其名,只道他孙叔。”陈睿道,“他就住在临西街旁的小巷子里。”
苏青云听完后便要离开,却被陈睿一把抓住了衣袖,只见陈睿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半晌后他才开口道,“我,我会被杀头吗?”
苏青云不知大靖律法,刚才说的会从轻发落只是为了更好套陈睿的话罢了,被这么一问顿时不知该怎么答了,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不会。”
苏青云回头,不知什么时候谢雁站在了她的身后。
陈睿知道谢雁是钦差,有他这一句话便彻底放下心来,为了将功补过,又对苏青云道:“孙叔对陌生人很警惕,我还是陪同你们一起去吧,而且出了赵童这么一事,估计他们更不可能见外人了。”
“也好。”苏青云点头,但随即又想到一直跟着谢雁的周仕宦不免皱了下眉,却见一辆马车停了过来,车上的人已不再是县衙里的人,而是顾卓。
谢雁道:“我让周仕宦去查赵童其他的家人了。”
苏青云点头上了马车。
顾卓跟着陈睿的指示来到了一处小巷中,陈睿对着两人道:“我去便可,你们在屋外等我。”
谢雁却皱起眉头。
陈睿跟着郑旭多年,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一些,立马知道谢雁心中在想什么,赶忙道:“这地方只有这条小巷能出去。”
谢雁观察了一下四周。
巷子狭窄逼仄,窗户和门都对着长巷。
陈睿走上前敲了敲门,道:“孙叔,我是陈睿。”
不一会儿,木门便被“吱嘎”一声打开,一只有些粗糙的手伸了出来,将陈睿一把拉进了屋后,木门便又被关紧。
顾卓守在巷子的另一端,苏青云则走到门外,谢雁也跟了过去,站在她身旁。
房子破旧,透着木门也能依稀听到些里面的谈话。
“昨日的卷子不是已经拿走了,今日的还未写完,唉,怎么今日让你来拿?平日里不都是郑有为亲自过来吗?”孙叔有些疑惑问道。
陈睿一愣,但随即便赶忙道:“这不是赵童今日刚死,老爷他去官府了。”
孙叔拿笔的动作一顿,看向陈睿道:“一个丫鬟的儿子死了,郑有为怎可能亲自跑一趟官府?”
话落,木门便被人踹开,孙叔立刻拿起桌上的砚台就朝人扔过去,顾卓拿剑柄格挡住了,跨步上前就将孙叔压在桌案上。
“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孙叔愤怒道。
谢雁走上前,正欲拿起桌案上还未写完的纸卷,孙叔见状立刻伸手,想将纸卷销毁,却被顾卓眼疾手快地将手扭至背后。
谢雁拿着纸卷,眉心越皱越紧,抬眸冷冷地看向孙叔道:“今日用来乡试的考题,为何出现在你的桌案上!”
一时间,屋内瞬间戛然静止。
孙叔费力地抬眼,待看清谢雁的样貌时,脸色瞬间惨白,“你,你是钦差?”
谢雁脸色越发寒凉,“是谁给你透的题!”
孙叔彻底放弃挣扎,道出原委,“周仕宦将题透给了郑有为,郑有为拿着考题和一箱白银来找我......”
孙叔被顾卓带走的时候经过谢雁的身旁,低声道了一句:“若是你早三年来,也许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当日,谢雁便带人将周仕宦抓捕了起来,连带着整个郑家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郑成松还在贡院内答题时,也被县衙的人带走了。
舞弊之事过于庞大,其中不知牵扯多少人,又不知此种事情是从谁起的头,当夜谢雁便给皇帝写了封书信,将盘龙县舞弊一案细数告知。
大理寺的人不过两日就从都城里赶了过来,连带着林昭也一起到了盘龙县。
林昭是于两日后的夜里到的梧桐客栈,他原本想着将东西明日再交给苏青云,但随即又怕这信件中的内容有些重要,思来想去后还是敲响了苏青云的房门。
苏青云打开门,林昭将怀中的东西交给她道:“苏姑娘这是你托我转交的书信,还有这是乐如歌让我代为交与你的。”
“多谢。”
苏青云坐在桌案边,拆开书信,里面只写了两个字——
不见。
苏青云其实早已料想到了,但既然见到了乐如歌的爹娘,还是得告知她一声。
她将书信折好放进信封后又打开了一旁的布袋,里面放了一张纸。
这是雀生还你的银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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