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云将谢雁扶到床榻上,替他盖好被褥,醉酒的红晕爬满了脸颊,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酒气,不难闻但却有些醉人。
她坐在床榻边,难得看到谢雁这副模样,倒是有些新奇道:“白日里生人勿近,冷冰冰的,说话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喝醉了倒是还挺乖的。”
谢雁皱眉呢喃道:“难受,不舒服......”
“不舒服为什么还喝那么多酒?”
谢雁听到声音微微睁开眼睛,黑漆漆的眸子看向苏青云。
“做,做什么......”苏青云被看得有些不太自在,偏开了视线。
“苏青云。”谢雁道。
“嗯?”
良久,他复又开口问道,“为什么讨厌我?”
苏青云一愣,这句话如掉入水潭的落石,再次激起了那晚醉酒的记忆。
她撑在床榻的手蜷缩了起来,道:“你没做过坏事就不讨厌。”
苏青云回看向谢雁,“你做过吗?”
水潭中泛起阵阵涟漪,明亮的月光透过黑眸照进心底,他的语气坚定又坦然道:“没有。”
两人看着对方一时无言,窗柩外的风吹进一片落叶,苏青云浅笑回应道:“嗯,那就不讨厌。”
她起身就要离开,却被谢雁抓住了手腕,“你去哪儿?”
“我还能去哪儿?”苏青云叹了口气,“当然是去收拾你们喝剩下的酒碗。”
主要是她突然睡不着了,想去院外吹吹风。
然而这一吹风生生给苏青云吹感冒了。
“阿嚏!”
苏青云吸了吸鼻子,抖着身子,手捧着热茶。
真是应了那句话不作就不会死。
她此时真的很想回去扇自己两巴掌,吹什么风,脑袋秀逗了!
老老实实睡觉它不香吗?
宋戈从灶房内走出,手中端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药,苏青云老远就闻到了苦涩的药味。
“多谢宋大哥。”苏青云嘴角勉强牵起一抹笑。
想她当年在师傅家上蹿下跳,上天入海,冬天都穿超短裙,一点儿事没有。
师傅她老人家还告诫她,小心年纪大了得老寒腿。
可她现在年纪还没大呢,还年轻了好几岁,怎么身体素质越来越差。
“快喝了吧,我爹这碗药下肚你这风寒很快就会好的。”宋戈道。
苏青云感觉自己再多喝几次,都要对这汤药的苦味免疫了,她顺畅地端起碗一点一点喝完,吐着舌头在内心吐槽道。
还是苦。
面前伸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掌心放着一颗蜜饯。
苏青云快速拿起,放进嘴里。
神医躺在一旁的摇椅里,拿着医术道:“你这是体内正气不足,气虚体弱,易感风寒,得多晒太阳,多锻炼,正巧我在这山前种了几棵橘树,算算日子现在应该是熟了,明日你俩和宋戈一起去。”
翌日,晨曦透过山林间的薄雾,林叶上的露水滑落,透着股凉意。
宋戈带着谢雁和苏青云驾着驴板车,踩着落叶。
竹叶凋落,林中有几颗橘树。
宋戈拧了两个橙黄的橘子递给两人道:“这橘子可甜了,你们尝尝。”
苏青云剥了皮,丢了一囊进嘴里。
橘皮薄,水分多,甜中带了点微酸。
“嗯,甜。”苏青云见谢雁还没剥开手中的橘子,便将剩下的一半给了他道,“你尝尝。”
“好。”谢雁接过道。
不过半个时辰,三人就已摘了满满三箩筐后便打道回府。
苏青云靠着竹筐,竹林从她眼前一片片划过,她想起先前宋戈说的那个教书先生问道:“宋大哥,你先前说的教书先生是何许人也?现如今还在石溪村吗?”
宋戈晃着驴鞭,看向远处道:“他已经走了,原本就是从都城来的人,哪会在我们这个落魄村子逗留很久呢?”
都城?那这个教书先生应该就不是许意了。
“对了,宋大哥。”苏青云道,“那晚你说瞻仰过谢大人的书卷,可是何意?”
宋戈看向苏青云,笑了笑道:“谢大人当年不过弱冠就考上了状元,十里八乡谁人不知,我也在先生那儿读过一段时间,先生给我们鉴阅过,只是我这人愚笨,看不懂。”
弱冠就成了状元,那可是相当厉害了。
难怪谢雁年纪这么轻就做了钦差。
苏青云看向身旁之人,秋日的微风裹挟着凉意扫过发间,身旁人的墨发被吹动,他侧过头,眉眼舒展道:“可在我脸上看出什么了?”
落叶乘着风从苏青云的眼前划过,耳边响起了阵阵的谈论声。
“唉,你听说了吗?谢家公子考上状元了。”
“原来新科状元是谢公子啊,我可听说那谢公子可是俊朗非凡,还是秀才的时候就已经有高门显贵家的小姐给他拋橄榄枝了,可是这谢家公子竟好像一个也未看上。”
“他爹是大学士,娘是侯门之女,现如今又成了状元,这之后保不齐要做驸马的。”
“太子不是还未婚嫁,也许皇上也有意......”
“来了来了,新科状元来了。”
谢雁穿着红色官衣,头戴纱帽,朗目如星地骑着马从人群中走过。
“状元郎!看这边!看我!”
谢雁淡淡地扫过去一眼,一朵粉色的芍药从人群中抛出丢在了他的怀中。
......
苏青云弯着眉眼。
她看见了骑着高头大马,俊朗星目,掷果盈车的状元郎。
—
又在神医家待了两日后,林昭和顾卓已然大好,可以下床了,苏青云和谢雁便放下心前往石溪村寻人。
但问询了一圈,都说没听过这人的名讳,苏青云坐在田埂边有些无望,又问了一嘴正在勤劳割稻谷的农妇道:“大娘,那你知道这县里还有谁去参加过秋闱吗?”
“秋闱?”农妇停下手中的农活,擦了擦脸上快迷了眼睛的汗,“好像似乎是有一个人,但不在我们村子里。”
苏青云见终于有了点希望,赶忙问道:“那人在何处?”
“原先这人好像是在山那头的花鸟村,听说那人好像得罪了什么人?家都被官府的人上门抄了,不过他也没考上,落榜了。”农妇道,“听村子里的人说那人好像是参加乡试的时候作了弊,官府上门好像是去抓人的。”
不是吧,许意不会被官府的人抓走了吧。
“那是什么时候?”苏青云问道。
农妇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得有个两三年了吧。”
“是哪个县令上门带走的?”
“应该是盘龙县的县令,周仕宦。
时间恰好对的上。
苏青云回去的路上一路沉默。
若许意真是被官府带走了,再加上要真是乡试作弊那最轻也得发配边疆了。
那这银鎏梦蝶不就再也找不到了吗?但要真是被周仕宦带走的,那江姐姐以为许意不想见她,让她苦等三年,其实一切都是误会。
若真是误会我该不该写信告知她呢?
谢雁看出苏青云的困苦,他道:“我去写封信给盘龙县,让他们先去问一下周仕宦。”
“好。”苏青云点头道。
从村子里回来后也是日暮,苏青云问道:“宋大哥,你屋里可否有纸笔?”
“有。”宋戈放下柴火道,“但你们得等我一下,我得去找一找,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好,不急。”
宋戈走入屋内,蹲下身子,从床底下扒拉出一堆已经落满灰的各种书籍,他吹了吹上面的灰,苦笑道:“我爹先前真就信了那教书先生的话,觉得我是块读书的料,每次上镇总给我买一堆书籍回来,买回来我就没翻过,现如今只能垫桌脚,也真是浪费。”
他从一堆落满灰尘的书册中翻出了几张纸和两只毛笔,还有一块砚台,随意地用袖子擦拭干净上面的灰尘后递给苏青云道:“这些纸可够了?”
“够了,多谢。”苏青云接过后递给谢雁。
“宋戈,来帮忙。”屋外传来神医的喊声。
“来了。”宋戈回应道,“我先去了,你们若是纸用完了就从这里拿,还有几张。”说完就将书册再次推到床底后就离开了。
苏青云坐在桌案边,一只手给谢雁磨墨,一只手支着下巴,纠结了良久后还是想着给江零落写封信告知其中的缘故。
她放下砚台,拿起桌上的纸和笔,思索了一番后落笔,不过就写了几个字后,便将纸团成团丢在了一边,咬着笔头又开始思索起来。
谢雁见状,将笔头从她嘴里抽出,皱眉道:“很脏。”
忘了这笔是从一落灰尘中找出的。
先前上学的时候她就喜欢在思考的时候咬着笔头,一时间这坏习惯有些改不过来。
苏青云听话地松开笔头,又开始写了起来,然而写了好几张后还是不满意,然而桌上的纸已经被她嚯嚯完了。
她起身走到床下,蹲下身将那叠书册抽出,然而翻了一遍后却未找到纸张,想着可能是被蹭落到深处了,她俯低身子朝床下摸去,似是摸到了一叠纸,用了些力气后将它们抽出。
竟是一叠厚厚的书信。
信面上写着——
瑞安二十一年,秋。
江零落芳启,许意于舀安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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