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景宁很平静地回答：“吃饭，看电影。”
他们身边人来人往，晏景宁微微垂头注视着他，表情认真又专注，电影院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他很深的轮廓。
牧晨阳想问晏景宁这到底是不是这么回事，但又觉得他可能想多了。
也许就真的是，吃饭，看电影。
跟约会没什么关系，他也确实没有约会过，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走回去，牧晨阳看到桌子上的电脑，忽然觉得他今天好像没干什么正事，就这么享受一天就过去了。
他有点罪恶感，但感觉这样近似米虫的生活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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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牧晨阳特意定闹钟起了个打造，开始推进他们的进度，从早上到下午的气氛都很学术，他们一直在讨论建模的事情，直到下午三点多晏景宁去泡咖啡时，门铃响了。
晏景宁将咖啡放在牧晨阳面前，转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看了一眼，之后若无其事地走回来。
而门铃声还在继续，晏景宁坐在电脑前面，似乎一点去开门的打算都没有。
也许是长时间没人开门，按门铃的声音变成了敲门，到最后直接变成了踹门。
牧晨阳小声问：“需要我回避一下么？”
晏景宁从笔记本屏幕前抬眼，看了他片刻，说：“不用。”
之后晏景宁站起身去开门。
门打开后，牧晨阳瞄了一眼，发现门外站着一个眼熟的人。
过了十几年，对方的眼尾早就生了皱纹，但五官的骨相依旧是之前的模样。
晏景宁的母亲。
来人看到门开了，眉毛立刻竖起来，斥责：“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这么久才来开门？”
晏景宁只是站在门口冷淡地问：“您有什么事情么？”
对方似乎很愤怒，胸口因为呼吸不断起伏，“我是你的母亲，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如果您没有什么事情，请离开这里。”晏景宁又继续用那种很冷漠的语气说，“希望您能遵循调解书上的承诺。”
调解书？
好大的八卦。
牧晨阳忽然发现晏景宁之前对待他的态度其实很温和，因为现在的晏景宁是真的很冷漠，表情和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不出一分钟晏景宁就又重新关上门，回到座位前面。
牧晨阳好奇地看着昔日的小学同学，他从前视为死对头的人，认认真真地在想对方和他想的是不是不太一样。
他以为晏景宁和家里的关系应该很融洽，和母亲一样都是高傲冷漠鼻孔朝天的人，小学时候晏景宁似乎确实是这样，但现在不是了。
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态，他其实很好奇晏景宁到底经历了什么。
然而晏景宁仿佛忘记了刚才的插曲，重新回到位置上，继续做建模。
牧晨阳摸了摸鼻子，自觉不好主动去问，只能也继续学习了。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会这么过去，但没想到晚餐的时候晏景宁带他出去喝酒。
他奇怪地看着晏景宁，“你要去喝酒？”
对方点头。
他总觉得晏景宁的气质不像是能坐在路边摊喝啤酒的人，对方应该坐在高档的五星级酒店喝红酒。
“你去哪家？”牧晨阳问，“为什么要去喝酒？”
正在做课题的时候，喝酒其实不好，很容易打断进度。
晏景宁解释：“心情不好。”
牧晨阳表示可以理解，就跟着一起去。
他们去了一家烧烤餐厅，进去后晏景宁看着菜单问：“会喝酒么？”
牧晨阳想了下，直言：“没喝过几次。”
他跟同学的关系也不好，没参加过什么聚会，自然也不太会喝酒。
晏景宁垂下眼皮，看不清表情。
牧晨阳也不知道点了什么，但烤串大体都是那些，他也没问。
等上来后他才发现，原来晏景宁点了很多酒，清酒和啤酒都有。
牧晨阳：“……你要喝这么多么？”
晏景宁扫了一眼，说：“你陪我一起。”
“我为什么要喝？”
“一个人喝没意思。”
牧晨阳拒绝，“我对喝酒不太感兴趣。”
晏景宁眉眼都是低垂着的，声音变得很轻，整个人有了一种脆弱的感觉，“可是我今天很难过。”
牧晨阳狐疑地看着他，“我没觉得你哪里难过了。”
“我跟家里的关系很不好。”晏景宁的声音似乎有些苦涩，“我从小就像是一台机器，要做很多我不喜欢的事情。”
牧晨阳原本是很怀疑晏景宁的话，毕竟对方今天去开门关门之后表现得十分平静，但他听着晏景宁现在说的话，慢慢的有点信了。
面对家里的事情，他也可以很平静，但伤心依旧是会伤心，只不过不伤心给那些人看而已。
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晏景宁给牧晨阳开了一瓶清酒，给自己开了一瓶啤酒。
牧晨阳拿着酒，不知道该不该喝。
晏景宁的目光似乎没有聚焦，牧晨阳只听到他低声说，“我就是他们手里的工具，而不是孩子。”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不是我自己，因为我没有一点自由。”
……
不知不觉间，牧晨阳也喝了几口酒，气氛真的很伤感，他想起了自己的事情。
他的童年也并不怎么幸福。
他喝的是清酒，没什么酒味还有一种青梅的香气，不知不觉间喝了很多。
再一抬眼，他莫名感觉整个饭店都在旋转，好像变得没什么力气。
他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依稀听到有人问他：“牧晨阳，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他勉强抬头，辩认了半天才认出来那个人是谁，咕哝着回答：“一开始是挺讨厌的，但现在不那么讨厌。”
晏景宁放下没喝几口的酒，微微笑了下，用很轻很轻的语调说：“你知道么，我其实……很喜欢你。”
牧晨阳完全不知道晏景宁在说什么，只低声重复：“你，似乎跟我小学时候见到的不一样。”
“不。”晏景宁否定，别有深意道：“我从来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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