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姬的故事不是这样的吧。”等少女讲过一遍,叶藏忍不住问道。
“什么呀,原来你听过。”神木凉并不感到意外,叶藏的书架上摆了大量书籍杂志,不乏奇闻异录,他应该知道不少鬼怪传奇。
神木凉说:“传说最开始都是口口相传,后面才有话本流传,你怎么知道哪个版本是正确的。”
诡辩。
叶藏咽下这句,争辩道:“至少得有和年轻男子的爱情吧,不是对桥的占有欲,她是被心上人背叛才化为冤魂守在桥边,不然不就太奇怪了吗?”
“什么呀,原来你喜欢听那样的。”神木凉揶揄道,“那我重新讲一遍。”
“我不是……”叶藏的辩驳很快淹没在新的故事里。
“很久很久以前,在水畔旁的村落里,有一对年轻人相爱了,这本是一桩美好姻缘,女子自幼无父无母,寄养在青年家,说是收养的女儿,却与奴仆无异,村中常有人向女子念叨她收到的恩惠之多,其中以麻子婆最甚,只要遇到女子,她就会一遍又一遍地念叨起女子幼时来到村落的经历。当年大水冲散了他们一家,是村里人救他们上来,施以好粥好饭,可惜洪水让他们身染重疾,夫妻二人接连逝去,只留下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世事艰难,谁家都没有余粮,是青年的父母好心收下了她。‘你一定要报答他们的恩情啊。’麻子婆总以这句话作结,女子一遍又一遍地应允,尽管她从未吃过一顿饱饭,每天从早到晚地做活,寒冬洗衣让手指溃烂,酷暑下地汗疹满身,她依旧感念这家人,因为他们,她得以和青年相识。”
“不知道为什么,女子自小皮肤便不好,整日风吹日晒裸露在外的皮肤不说,其他皮肤和粗糙的衣料摩擦在一起,终日发痒,她为此十分自卑,是青年一遍又一遍安慰她,抚摸着那些红痒难受的地方,比任何药膏还要清凉。要是青年能一直抚摸她溃烂的皮肤就好了,女子心想,可是他的手指终将会抚摸别人的肌肤,温柔的目光会看向其他人。她惴惴不安地想着没有青年的将来该如何度过,一边按住自己渴望抓烂发痒皮肤的手指。有一天,青年向她表白了:‘我们离开这里吧’,青年笑着向她伸出手,女子便紧紧握住那双手,放在心口:‘妾身会永远追随你的。’她许下这样的誓愿,发誓她要一生一世一直抓住这只手,永远守护。随着誓言的诞生,那些发痒难受的地方不再发作,布料下皮肤一日日好了起来。”
“然而青年欺骗了她。在约定好的那天,青年没有出现,曾经大水冲垮的地方建起新的桥梁,与青年约定的地方就在桥头,女子徘徊在桥边,一遍又一遍地眺望过往行人,分辨其中是否有青年的身影,她生怕离开桥边会与青年错过,青年一定是被事情绊住了才不能来,他会来的,他会过来,同她永生永世在一起。女子抠着身上发痒的地方,搔痒的面积越来越大,让她忍不住伸手去抓。她想到青年青年喜欢光洁的皮肤,放下手指,继续等待。路过的麻子婆看到失魂落魄的女子,嘿嘿一笑,说草屋早就空空如也,她继续说了什么,女子没有听清,仍旧待在桥头,这次她不再忍耐,尽情抠破那些痒得厉害的地方,湿黏的液体流到她的手指上,挠啊挠,挠啊挠,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天,搔痒停止了,女子想起和青年约定在桥头见面,他们会永生永世在一起,可是青年长什么样子?女子忘记了,要是错过和青年约定的时间怎么办,要是错过和青年约定的地点怎么办,她只好询问过路的每一个青年,不断问下去。”
“若是来人答应了,便会溺亡在河中,在桥边永远陪伴女子。”
叶藏听完问道:“你会讨厌违约的青年吗?”
“他违背约定的对象又不是我。”神木凉说。
叶藏不觉得这话冷酷,追问道:“她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找青年?一路问过去,寻到下落不难吧。”
“她怕离开桥边会触碰到一个谎言。”神木凉道,“将愿望寄托在他人身上,没有比这更可悲的事情了。”
接下来神木凉又翻来覆去把桥姬的故事讲了一遍又一遍,叶藏迷失在不同的朱红色桥梁,他想着要在下一个故事开始前说出的话,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依旧是光怪陆离的各式桥梁,有拱桥,梁桥,浮桥,吊在半空中的桥,每个桥的桥头站着一个同一个人,一个面目模糊的人,随着桥梁重合叠加,那张脸逐渐变得清晰,变成一张他熟悉的脸,他竭力辨认,仍然想不起那张脸的身份。
夜里他还惊醒了一次,门口似乎有异响,他询问出声,没有听到任何回复,像是梦中幻觉的延续,他很快跌回梦境,重入昏睡,当他再想去看清那张脸,一道破空大小的声音从遥远的外头传来,搅碎所有的红桥和年轻女子。
“顺吉死了!”
天已大亮。
睡前故事系神木凉胡编乱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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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人会遇到桥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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