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头疼得厉害,一时没听清楚他说的什么,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谁……?”
“王之鹤,他自杀了。”
隐隐之间,顾琛觉得陈道情有哪里不对劲。
他什么时候醒来的?
什么时候下床穿的衣服?
又是什么时候拿了他的手机打电话?
“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你要干什么?我说了你必须待在这儿,哪儿也不能去!”
瘦削的面部一点点裂开。
陈道情看着顾琛的眼睛里头一次流露出迷茫不安。
“七个小时之前,他在巴黎的一间酒店里割腕自杀,而我上次见他,他才染了黑发,愿意让我帮他,但我却什么都还没做……”
“那又怎样?”
顾琛下床,把他按进沙发里。
“你怕拍的电影播不出去?担心你受牵连?
把他角色删了就行,只不过死了一个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要因为这种事跑出去被陆契绑走吗?”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和陆契的录音,被流出去了,就在昨天晚上,已经被证实是真的。
你知道他有多少粉丝吗?这件事爆出来会有多少人网暴他吗?”
“你觉得录音是我放出去的?呵,我怎么可能——”
话说到一半,顾琛停住。
眼前闪过蔡邢贪生怕死的样子,那人不会真的以为这样做自己就能放过他吧?
面对陈道情冰凌一样的眼神,他哽住。
带着雪茄味的手捋了一把头发,。
“不是我授意放出去的,我会用这么低级的手法吗?”
“我知道不是你,”
陈道情摸着他的侧脸。
“可你知道他给我打了多少个电话吗?”
“警方说,十二个。
他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在被你□□。”
□□,即违反对方的意愿,强迫对方发生性行为。
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顾琛从来没想过陈道情会觉得自己在□□他,以前不都是你情我愿的吗?
退一万步讲他们也是签了合同的。
但是,陈道情不是说他爱自己吗?
那,那怎么能算强迫呢?
颤抖着嘴角笑了一下,顾琛的嘴里泻出无数问句:
“什么□□?我只是想保护你。
你如果被陆契带走了……他,他会伤害你的,你怎么能这么说?
这栋房子,我亲自为你选的,你以后就住在这里啊,
我这是爱你啊?那怎么能算□□呢?……”
推开扑在自己身上的人,陈道情远离了他,眉头紧锁,始终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让我好好想想吧……”
“想什么想!”
杯子碎裂的声音传来,陈道情被他从背后抱住。
顾琛放软了语气,抱着陈道情腰的手微微抖动。
“我昨天晚上不该那样,是我太过分了,我们以后好好过吧,嗯?
你现在不能走,如果被陆契发现了,没人保护你怎么办?”
“……至少让我先去巴黎。”
“不许去!”
顾琛的脸紧贴着陈道情的脖颈,没人知道他此刻目眦尽裂,下颌上爆出了好几条青筋。
“他死就死了你关心他干什么!?
我会把他的死压下来,说是他嗑药磕多了自杀,他的手机什么的都会被销毁,没有证据,没人会知道他给你打过电话,
你以后想演什么就演什么,时间久了就没人记得他,一切都会过去的。”
听着顾琛不假思索说出的这些话,陈道情僵在原地,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他眨了眨眼睛,转过去正对顾琛。
顾琛根本没理解自己在说什么。
盯着他那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一道裂缝出现在了那上面。
这座雕像不再完美了。
陈道情张着嘴,无意识地说些什么话。
没用了,没用的……
这个人不仅冷血,还恶心得让人厌恶。
他的本性和顾沉截然相反。
唐念卿说得对,顾琛没有同理心。
即使自己花了这么大功夫,从饮食习惯、审美风格、生活环境……去把他雕成自己想要的样子。
但在一个逝去的无辜生命前,他终究还是那副不通人性的样子。
顾琛可以戴绿色美瞳,在办公室摆满琉璃花和盆栽,陪他一起开花坛、种花,给他画画,带孩子……
但他永远不会说:
“我不能忽视别人的苦难。”
也曾有那么几刻,他真的觉得死去的爱人回来了。
但梦一醒,还是只有他自己,和一个古怪丑陋的木偶。
“我们分开吧。”
五个字落下来,直击顾琛心头。
玻璃碎片在上面戳出无数窟窿,血汩汩往外流。
铁钩一样的手紧紧钩住陈道情的臂膀,他的眼睛逐渐变红,一点寒光汇集在里面。
“你要因为这件事情离开我?!你,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说,刚才说的都是气话……”
“我没说气话。”
不知为何,被他用力掐住肩膀的男人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
“首先,我不是陆总的弟弟,陆总也已经知道了,顾总您不用担心我,其次,我们的合同本来就快到期了,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从他嘴里说出的“顾总”两个字,非常陌生。
顾琛才意识到陈道情好像一直叫自己“顾先生”。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叫“顾总”?
他什么意思?不想再待下去又是什么意思?
两只手就可以轻易掐住他的脖子。
顾琛的眼神落到他衣领下还带着吻痕的脖子。
他中了魔障一般,双手逐渐往上,摸索着来到陈道情的后领。
但最终,他没有掐上去。
愤怒凝结在眼里,瞳仁可怕地盯着陈道情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像一头伺机反噬的野兽。
“你就这么想跑?”
“我只是觉得我们都要冷静一下,这样下去没有一个了结。”
“你想和我了结!?你有权利说这种话吗?还是说你觉得我离不开你!”
“我没有这样说,只是就目前情况来看,顾总你现在状态很不稳定。”
顾琛放开他,退后半步,阴沉地上下打量眼前这个变得陌生的人。
他昨天晚上居然还想着好好和陈道情相处,好好对他,结果这个人却能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对他说出这种话!
顾琛笑起来,破罐子破摔道:
“行啊,你这么想死那就去啊!现在就消失在我眼前,从我家里搬出去,以后别来求我让你回去!”
他才不管陆契还会不会去找他,既然陈道情想离开,那他就要让他好好看看,没有自己的帮助,他一个人还能不能活下去!
陈道情总有一天会回来求他的。
求他不要不爱自己,不要抛弃自己。
那个时候无论陈道情用出什么招,他都不会答应。
于是就这样大吵一架,不欢而散。
王之鹤和陆契的录音原件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
比起陈道情和顾琛那段录音,传播范围和舆论压力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仅因为这份录音已经被鉴定为真实的,没有任何AI成分,还因为录音的对话内容极其私密,谁都听得出来是一对小情侣在腻乎。
王之鹤的粉丝一开始脱了大半,只剩小部分还在坚守。
可黄金公关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去了,却还没等来唐亦和王之鹤工作室的澄清声明。
在唐亦的一片兵荒马乱中,陈道情又买了最近的航班去了巴黎。
警方还没有公布王之鹤自杀的消息。
停尸房前,陈道情看见好几个黑西装的人围作一团。
其中一个人背影憔悴,能听见他们在这异国他乡用中文骂着什么,伴随着响亮的耳光声。
在外国的地盘还这么张扬,果然是□□的作风。
“……是你给他说的DNA对比报告?”
“是……”
一颗牙被打飞,带着血擦过陈道情的脸。
“你就没听出来他状态不对?不知道和陆总报告啊?”
“收集样本的时候为什么没盯着!”
……
几个粗犷的附和声响起,谴责一个跪在中间的人。
“够了。”
陆契的声音像苍老了几岁,。
个憔悴的背影就是他,即使被人群挡着,也能看出他上位者的风范。
长廊里响起叹息声,他挥挥手。
“别在这儿动手,回去再处理。”
他望见陈道情,丹凤眼有了神采,挥手让手下给他让开条道。
自己点了根烟靠着墙,大衣披在背上。
“错了一点,他就没了。”
手抖着烟灰,陆契眼角挑起。
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伤心还是可惜。
“他没给我你的头发,拿给我的是他自己的头发,结果居然显示是亲兄弟。”
兄弟不伦的惊天真相,就这样被他淡然说了出来。
“你是可惜他喜欢上了你,还是可惜他是你弟弟?”
掐灭烟灰,陆契眼下黑眼圈不轻。
他沉思一阵,自言自语:
“他自杀之前只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不在,就这么让他知道了DNA的对比结果……
他给的不是你的头发,应该是希望我这个恶人不要接近你的意思吧。”
他苦苦寻找多年的弟弟,居然是自己玩腻之后弃如敝履的包养明星。
可笑至极,荒唐至极。
“那我要感谢你给顾琛打电话告诉他这一切吗?感谢你间接让他把我放出来了?”
“我也没想到会是你接的,”
隔着烟雾,陆契看着陈道情的脸。
“是不是挺失望的?发现自己不是什么小说中的主角,失去了一次阶级跃升的机会,可惜吗?”
“你得先从猪狗跃升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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