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CEO主动爆料公司内部税务问题，证据确凿！”“又一会计事务所与顾氏旗下企业联合财务造假！‘四大’变‘三大’！”“唐亦退市准备破产清算！”“顾氏股价下跌，疑似受唐亦丑闻影响”……
此类报告层出不穷，唐亦在经历陈道情一波攻击后本就千疮百孔，再加上CEO主动爆料把他们都供了出来，资金链彻底断裂，商誉降至为零，股价更是跌倒冰点，稍微一推就散了架，连带着帮唐亦财务造假的会计事务所也停业接受调查。
不止唐亦，它背后的顾氏更是受了不少波动，有人做了个统计，仅在唐亦CEO爆料财务问题后的24小时之内，顾氏的资产就凭空蒸发了上百亿，旗下许多公司更是被要求停业接受调查。
陈道情就像一只蝴蝶，只是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就掀起了这么大的波澜。
“叮当——叮当——”
举起的杯子碰在一起，陈道情、唐念卿、裴语还有宋言四个人干杯庆祝，程郊一方面因为工作量大累着了，一部分因为酒量实在不好，只喝了半杯不到就睡过去了。
“呼——”
唐念卿喝得醉醺醺的，倒在椅子上，他看着杯子里剩下的酒，沉吟了半晌。
“今天……唐亦没了，老顾知道的话应该会开心吧。”
他揉揉眼，眼中似有泪光。
“他喝醉了。”
裴语笑笑，她在“四大变三大”的巨变中出了不少力，现在已经是所在事务所的合伙人了。
“今天是越越的生日，我得回去了，他舅舅最近快累死了，我再不回去就得和我闹了。”
“今天吗？是同一天啊，真巧。”
裴语起身，绕过还和宋言抱在一起絮絮叨叨自己当年创立唐亦心路历程的唐念卿，拍了拍陈道情的背。
“出去吹吹风吗？”
远离热闹喧嚣，两个人站在浓浓的黑夜里，裴语往身上喷着去除酒味的清新剂，耳边金色耳钉闪着光。
“陈先生，你很喜欢孩子吧？”
陈道情的半边脸陷在黑夜里，脖颈修长，他点了一支烟，含到唇边，慢慢地吐出烟雾。
这支烟和他的气质很不搭。
“嗯，”
陈道情笑着。
“小孩的眼睛都很有生命力，看着他们的时候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越越又特别开朗可爱，怎么叫人不喜欢呢？”
“越越也很喜欢你呢，他喜欢一个人就会缠着他，讨厌一个人就尽想些鬼点子去捉弄，我又没教过他这些，也不知道是像谁……”
裴语在冷起来的风中甩甩头，她本身没喝多少酒，现在身上一点酒味都没有了。
“可能是因为越越出生的时候和别的小孩不太一样吧，我生他的时候很不顺利，差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后来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一个人把他一点点养大，我以前总是担心没有爸爸对越越的成长不好，幸好到现在他心理还是很健康。”
“有的人即使在成长过程中没有爸爸妈妈的引导也会长得很好，不是所有人都有做父母的资格，有些父母有还不如没有，你已经把越越教得很好了。”
裴语长舒一口气，颇有些动容，看着陈道情的眼睛真诚而充满祝福。
“我相信陈先生你也会是个好爸爸，如果你有孩子的话。”
陈道情唇角的笑没有变动，他沉默着目送裴语离开。
他想起一张张各有不同，但都洋溢着快乐和希望的笑脸。
曾经他也是一群孩子眼中的大哥哥，转眼多年过去，物是人非，留下的只有他一个人。
又到了这个日子吗？
骨瓷一样白皙的手掌心朝上，向前伸出，像要接住空中那透明的雨滴或雪花。
凉风吹过。
陈道情收回手，微微僵硬的手在温暖的兜里渐渐恢复温度。
他握紧了手心，慢慢往回走。
他该想想怎么把三个醉鬼给带回家了。
忽然眼前一黑。
电影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明明是虚构的剧本，人为创造的矛盾，精心调构的画面，但再配上演员的动人的表演，种种累加在一起，竟能调动人的情绪，诱出真挚的感情。
因为康哥的强烈要求，六月的儿童节过后顾沉每周都会放电影，这些孩子什么都喜欢看，要不是陈一拦着，康哥怕是早已经带着小孩们缠着顾沉每天都放电影了。
“你很喜欢电影。”
陈一每次看电影的时候都很专注，他是个情绪不外露的人，想要探知他的情绪，就只能从晦暗不明的眼神，面部肌肉几近于无的颤动，和悄悄变化颜色的脖颈来探知。
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图像跳动的荧幕前会痴迷沉醉。
“原来人对着相机也可以做出这么多情绪。”
“你想试一下吗？”
顾沉说完这话后，第一次见陈一镜片后的那双眼睛像猫那样诧异地瞪圆，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根本不信自己能表演出来。
“算了，我没有那么多情绪。”
“情绪是可以演的，就像方法派演员，他们会借助外界来帮助自己成为角色，更厉害一点，会创造一个环境，加强心理暗示，让自己慢慢和角色融在一起，相信自己就是所饰演的人。”
于是他们又在一起看了很多电影，主角的性格和人生经历都大有不同，有桀骜不驯的飞行员，也有懦弱胆小的普通人。
陈一身上好像一直存在一个问题，他没有办法表达自己的情感，抑或说表达出的不是正常人会感受到的情感。
他笨拙地学习电影里的人物，观察他们的表情，艰难地理解他们的心理，往往还要顾沉帮他梳理很多才能理解角色的行为。
例如少男少女为什么有勇气在一个黑夜里相携私奔，被冤枉判刑入狱的主角为什么宁可跨越重重困难越狱也不蹲守在监狱里等待刑满释放，为什么会有人为了一个承诺在原地等待二十年……
“……人物性格最鲜明的体现是，他们如何对已发生的事情做出反应，这种反应决定了他们的未来走向，有人墨守成规，有人挑战权威，不同的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都是合理的，但在一个故事中，唯一不可取的就是什么都不做，这会让故事变成一滩死水。”
一开始陈一还是不能表演出这些复杂的情绪，顾沉建议他去研究不同角色的习惯，他们一起吃了很辣很辣的热卤，纯粹的工业辣椒精，陈一吃了一小口就辣得受不了了，顾沉倒是全吃完了。
他们还学着养花，做饭，下棋……
大概是体验了很多以前没做过的事，陈一的表演已经自然了很多。
虽然和顾沉一起做这些事很有意思，但他还是没落下功课，顾沉也有工作，到了晚上，两个人就都坐在一起，各忙各的事情。
中秋节快到了，四芜变得有些微冷。
又一个晚上，忙完后陈一出来吹吹风，他坐在门前的台阶上，顾沉也走出来。
“一一哥哥！”
康哥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一个头，一阵风似的跑到他身边，把一个小方盒和打火机塞到陈一手里。
“我又逮到院长抽烟了！嘿，他明明说好了要戒结果转头又买了！我把他烟拿来上交给你和顾先生了，我回去了！”
陈一还没来得及教训他这么晚还不睡，康哥就又跑没影了。
陈一满十八之后，康哥就是名副其实的最大的孩子了。
叹气一声，陈一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看着手里的烟。
他们之前看的很多电影里主角都会抽烟，**的时候抽，失恋了抽，亲人去世了也会抽。
“你想学抽烟吗？”
陈一点点头，把那包烟递给顾沉，看着他抽出一支烟，夹在指间。
小小的火焰蹿出来，光辉洒进他绿色的眼睛里，又骤然消失，飘飘然的白色烟雾溢出指间。
顾沉的眼睛在黑夜中格外闪亮，他在陈一专注的注视下，夹着那支烟递到唇边，才刚刚放进去就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
原来他也不会抽烟。
咳着咳着顾沉就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在陈一耳边里回荡。
陈一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光，对视上顾沉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黑夜里两个人坐在台阶上笑。
看着陈一的样子，顾沉的笑渐渐停下来。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默默看着彼此。
带着火星的烟被摁在地上熄灭。
他们交换了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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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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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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