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正殿内,一缕青烟独燃。
姜思菀着一身杏色大氅,头顶流苏安静垂落,她坐在软榻上,正垂着头,查看仵作呈上来的供状。
“禀娘娘,苏岐带到了。”宫俾来禀。
姜思菀微微抬眸,看向来人。
苏岐一身青衫,头发不似先前梳的那般一丝不苟,发丝稍散,发尾还带着些迷蒙的水珠,似是刚沐浴完,接诏之后,匆匆便来了。
他跪地俯首,额头磕在莹白的一双手上,“参见太后娘娘。”
殿中静了许久,才传出姜思菀的声音:“你可知今日为何诏你?”
“奴才不知。”他声音平静。
他头贴在地上,姜思菀看不清他面上的神色,又开口道:“刘锋死了。”
苏岐贴地的指尖一颤。
“抬起头来。”
苏岐直起身子,抬头看向堂前正坐的女人。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只是唇角微抿,若没有前几日相处,姜思菀怕是还注意不到这样微小的变化。
但她猜不准这个表情的真正释义,只好又问:“你知晓?”
“不知。”
“刘锋死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你。”
苏岐唇角稍压,声音比方才要沉上一些,“七日前,奴才的确是见过刘侍卫,奴才同他聊过一阵,随后刘侍卫独自离去,奴才便再没见过他。”
姜思菀又问:“聊的什么?”
“刘侍卫逢高升之喜,特意来告知奴才这个好消息。”
姜思菀眯起眼。
据王善汇报上来的信息,刘锋和苏岐,可算不上是相熟的友人。
她心中疑惑,也这样问了出来。
苏岐睫毛颤动,回道:“刘侍卫是要谢我。”
“谢什么?”
苏岐不答。
姜思菀呼出一口气,朝王善挥挥手,“你们都下去。”
“这……”王善为难。
“怎么,哀家的话不好使?”她一记眼刀飞去。
“奴才不敢。”王善踌躇片刻,不情不愿地转过身,领着殿中的下人退到殿外。
等殿中下仆退尽,只余季夏,姜思菀才道:“现在可以说了?”
苏岐出声,“雍王逼宫时,奴才找了刘锋,让他去寻赵将军。”
他这话说得答非所问,姜思菀却听懂了。
怪不得那日过后,苏岐没有受任何封赏,反而是刘锋得势,看来刘锋在李湛那里,并未提过苏岐的功劳。
刘锋深夜去寻苏岐,无论答谢还是威胁,只怕都是为了封住苏岐的嘴。
这样看来,苏岐功劳被抢,存在恼羞成怒杀死刘锋的可能性。
刘锋虽是慎刑司的人,但他死在后宫,如今她是后宫之主,理应彻查此事,给出一个交代。
她转头,又厉声道:“我再问一遍,人是不是你杀的?”
“不是。”苏岐没有丝毫犹豫。
“那他为何见完你,就死了?”
苏岐垂手跪着,“敢问娘娘,刘侍卫是何时死的?”
“十月二十七,子时。”
“奴才戌时从慈宁宫回监栏院,刚一走到院前便遇见了刘锋,同他说话约是一炷香的工夫,之后便回房睡下,同屋的太监可以作证,奴才没有作案时间。”
“若是你趁同屋之人睡熟,偷偷潜出门杀了他呢?”
“奴才没有动机。”
“他抢了你的功劳,不就是动机?”
苏岐眸光闪动,其中隐有冷意倒腾,他沉声道:“若奴才要杀,何须选在那个时候?刘锋同僚皆知他来寻我,他死了,我必逃脱不得。”
姜思菀没有吭声。
他说得没错。
这样做,太明显,苏岐既然能考中解元,就必然不是能做这种蠢事之人。
可除了他,再无旁的线索了。
似是知她所想,苏岐又道:“刘侍卫见奴才时带着金银玉器,奴才并未收下,他走时自行带了回去,凶手杀他,可能是为求财。”
姜思菀一凛,扭头对季夏道:“让王善带人去监栏院搜查,若找到私藏金银玉器者,就地缉拿。”
“是。”季夏快步出门。
季夏一走,房中便只剩下两道浅浅的呼吸声。
姜思菀缓缓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弯腰低声试探:“如今只剩你我,你大可说出来。你是我的人,就算刘锋真的被你所杀,我亦不可能让你死。”
阳光由雕花木窗中扑进来,黄澄澄的,将半空中的浮沉映照得清晰可见。
两人离得很近,几乎是耳语,这样的距离,姜思菀能闻见来自苏岐身上清淡的皂角香。
苏岐浓密的长睫抖了抖,依旧道:“奴才没有杀人。”
话音刚落,殿门轻响,季夏匆匆跑来,急切道:“娘娘,慎刑司主事张宏远来了,说是要奉命拿人!”
门口男声应声响起:“太后娘娘,慈宁宫有奴才涉险杀人,臣乃慎刑司主事张宏远,还请太后娘娘将此人交由慎刑司处置!”
姜思菀眉头微蹙,她豁然转身,将手中的供状砸在苏岐身上,疾声道:“慎刑司的人就在外头,你知道进去之后是什么后果,你要说实话,我才能保你!”
上次他能侥幸逃脱,说到底是因为先皇死时他并不在场,他不过是被贤妃无辜波及,但这次却不同。
若是旁人还好,死的是慎刑司中人,嫌疑人也只他一个。若这次再落在张宏远手上,无论刘锋是不是他所杀,慎刑司都不会放过他。
供状砸在青色衣衫上,随后顺着衣袍滑落在地,苏岐抬起眼,直直望着姜思菀,他挺直的腰身似乎弯折一些,目光复杂,却又坚定地重复道:“奴才没有杀人。”
“太后娘娘!”外面的张宏远还在喊。
姜思菀深深看了一眼苏岐,呼出一口气。
她未再言语,上前几步,想要越过苏岐,去推殿门。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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