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宇，你已经没有退路了，放下匕首，束手就擒吧。”秦渊如是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对洪宇和洪县令，如同一个只会执行命令的机器。当然，说是机器也没什么不对，毕竟这一切早就在按照设定好的程序行动。
他们都是机器上齿轮的一环。
“秦大人，是我胁迫洪县令的，既然你们来了，我认输。”洪宇先是开口让众人听到洪县令和他划清界限，随后便要松手放洪县令走，做出一副功败垂成束手就擒的样子。
然而被挟持的人不是那么想的，洪县令突然扣住了洪宇松开的手，不许他离开。
洪县令胸口起伏不定，眼中已经带上了绝望，对洪宇道：“洪宇，你现在就杀了我。”
“大哥，你做什么？”洪宇同样因为洪县令的反常举动而惊讶，洪县令居然笑了：“小宇，你我并非同胞而生，既然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那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错。我们一起下黄泉，来世再做兄弟。”
“来啊，杀我啊！”
“大哥！！”
洪宇受不了，直接撒手，洪县令却非要他握住匕首，两人正在纠缠之际，叶钗珞听到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逃犯竟然挟持洪县令，好大的胆子，都让开！”
叶钗珞回过头，发现张广陵竟然也跟来了，他手中多出一只弓，拉弓如满月，箭尖直指洪宇。
秦渊皱起眉头，他忙拦住张广陵：“张大人，这其中有误会，你先把弓放下。”
张广陵因为秦渊的话而分神，手中的长弓还没放下，弓弦突然一松，羽箭飞天而来，直奔洪家兄弟而去。
洪县令瞧见了飞来的箭，他心一横，直接挡在洪宇面前，要替他挡这一箭，谁曾想，最后中箭的竟然是洪宇。
“小宇！”
胸口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洪宇低下头，看到了左心口处晕染开的血色，他抬起头，看到了洪县令惊慌失措的脸，他想说话，却只是咳出了一口血。
“大哥……”洪宇腿一软，被洪县令接住跪在地上。
“小宇，你怎么这么傻？”洪县令抱着濒死的洪宇，泣不成声。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张广陵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弓，有些失神。
秦渊见状试图上前，却被洪县令护崽一般吼开：“滚，别过来！”
秦渊站在原地不动，却开了口：“洪宇，你问我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杀错了人，证据来了。”
洪宇原本黯淡的眼光多了几分闪动，他转过头问秦渊：“什么……证据……”
秦渊将钱继祖拽过来，钱继祖急道：“大人，他杀了我弟弟，您怎么能说他杀错了人？”
“闭嘴。”秦渊说着，趁钱继祖不注意，一把扯开了缠在他手上的纱布，钱继祖的手很胖，偏偏这双胖手的三指上多了一圈白色印记，分明是晒出来的印子。
“这是……”
“这就是证据。”秦渊抓住他的手不放：“钱继业常年带戒指，手上已经有了晒出的印记，而钱继祖是丹青画手，平日里没人见过他带戒指这类东西，双胞兄弟什么都一样，可是印记一时之间却无法抹平，所以你才会用纱布遮住。”
“我说的对不对？钱继业？”
秦渊看着对方，叫出了他的名字。
钱继业退后两步，一脸不可置信：“你，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不说？”
秦渊当然想早说，可是那晚他身体承受不住，昏过去了。第二天他又要解决叶钗珞审判的事，当然没机会说明。
没想到真相大白这一刻，居然是洪宇濒死的那一刻。
证据就在眼前，洪宇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杀错了人，他有些癫狂，口中血却越流越多：“他……真的……不是，可……他为什么不……说？不反抗……我问他了，我问……”
血液堵住了他的喉管，让他说不出话来，钱继业听了他的话，大惊失色：“你说什么？他没反抗，怎么会？”
然而没人理会他的话。
洪宇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流逝，他伸出手碰到了洪县令的脸：“大哥，对不起……叶姑娘是无辜的，求你放过她……”
叶钗珞早已红了眼眶。
洪县令不说话，洪宇就一直看着他，看的洪县令终于点了头：“好，大哥答应你，大哥答应你！”
听到了这句话，洪宇似是得偿所愿，举起的手慢慢落下，最终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小宇，小宇——”
洪县令抱着洪宇，放声痛哭。
所有人站在他面前，他们离得很近，又很远。
秦渊闭上了眼睛，盖住了他的眼神。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想，若不是他为叶钗珞求情，让洪宇按照他的计划行事，洪宇会不会也不会死？
若不是他诓老杨，叶钗珞也不会背上杀人罪名。
秦渊想起了前两日他吐血昏迷，醒后喝药的时候。
他讨厌喝药汤，因为不知道大夫往里面加了什么乱七八糟补气养血的药材，各种苦涩难闻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熬成一碗黑乎乎的浓稠汤汁，让人闻了作呕。
他不是吃不了苦味，但苦总要有个限度，有些药根本没必要加在里面，却又被一张药方搅在一起。秦渊受不了，干脆自己研究药材，提炼出最能解决身体问题的那几种药材，从此以后，只要他清醒，药必须是他自己熬的，从不假手于人。
苦当然还是苦的，可是秦渊却舒心了很多，因为没有那些其他的无用之药与味蕾纠缠。
他把这种“怪癖”带到了破案中，他只想找到凶手，破案，可偏偏系统给他找了一个累赘叶钗珞，而在破案中又总是会节外生枝。
就像那些无用药材一样，让他舌尖发苦，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抵挡。
好苦啊。
叶钗珞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风吹动了他的发带和长发，叶钗珞鼻尖闻到了一股苦涩的药味，那是纯粹的苦涩，不带一丝回甘。
在一个生命消逝之际，他的背影也渐渐低了下去。
叶钗珞好似也尝到了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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