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梦中往事

就在叶钗珞做梦时,秦渊在当晚也做了一个梦。但他知道那不是梦,那是真实的,准确的说,是他真正经历过的事情。

其实一开始,他并不是六陵县的县令,也不是寒门布衣,恰恰相反,他穿越的身体在大理寺做少卿,说是少卿,其实更像是做杂活的手下,在那个时候,系统已经绑定了他,却没有给他发布任务,只是不断撺掇他和各路同僚结交。

秦渊不善与人交往,对系统的话更是置若罔闻,毕竟他是个穿越者,要是在跟别人聊天过程中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让别人起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有时候,你越不想做一件事,反而会让一件事莫名其妙地成功。

或许正是因为秦渊沉默寡言的态度,这才引起了他人的注意,那个人是刑部的侍郎,君红叶。

刑部与大理寺时常互通有无,两边的同门也互相熟识,那日秦渊独自留在大理寺抄办公文,他写毛笔字不熟练,字迹丑陋,他又担心被人发现眼前的魂魄已经被换,因此只能静下心一字一字抄写,虽然字写的能看了,但是也熬到了后半夜。

“我以前写字跟你一样。”空空荡荡的抄书房里,一道温和的声音出现,吓了秦渊一跳,他蹭地一下站起来,拿着半干的毛笔摆出一副擒拿的姿势,神情紧张戒备。

然而君红叶只是看着秦渊奇异的动作,笑了一下,向他示好。

秦渊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向君红叶道歉:“原来是君侍郎,是我反应太大了。”

他本以为君红叶会做自己的事,然后就此离去,没想到君红叶却看了看他桌上的纸,问他:“你在抄书?”

秦渊心中有些不耐烦,冷冷道:“是,大人有事请忙,我不打扰大人。”

他坐下来继续和纸笔作斗争,心情十分不爽。在学校时他门门成绩都是优异,到了这里,偏偏搞不定这小小的毛笔字,与其说他是在恼怒君红叶半夜来访,不如说是在跟自己较劲。

“我来找上个月收录的案犯卷宗,烦请秦大人帮我找一找。”

“……”秦渊有些烦躁:“卷宗就在前面,君大人自己找去吧。”

他越来越觉得君红叶像是围在自己身边嗡嗡叫的苍蝇蚊子,恨不得赶紧赶他离开。君红叶似乎察觉到了秦渊的不耐,敛起笑容,踱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独自去书案堆里翻卷宗去了。

秦渊不再关注其他,专心抄书。

直到一声呵斥唤回了秦渊的心神,他意识到了什么,放下毛笔,跑到书架后,看到了怒目圆睁的大理寺卿和讪讪的君红叶。

大理寺卿看到了秦渊,立刻朝他发难:“秦渊,大理寺书案只准让少卿进入,其余官员一律不能入内,你放刑部侍郎入内,是嫌自己头上的官帽太沉吗?”

秦渊忘了,前两日大理寺卿发过公告,不许他人擅自取卷宗,原因无他,大理寺卿是三皇子的人,而刑部中大多数人是太子党,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古今皆不过如此。

大理寺卿早就看他不顺眼,借此夺了他的官职也不是不可能,秦渊闭口不言,想着干脆就这么认下,没想到君红叶居然开口了。

“大人勿怪,是我强行要自己找卷宗,秦大人拗不过我,只能放我进来,一切都是我的错,与秦少卿无关。”

秦渊一怔。

这人在帮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大理寺卿闻言将目光转向了君红叶,眉头不再皱起,却蕴藏着越来越深的冷漠,像是下刀子一样暗暗戳着君红叶,君红叶不为所动。

“好啊。”大理寺卿突然笑了,说话却夹枪带刺:“本大人不知道刑部把手都伸到大理寺了,君侍郎,明天是不是你就要取代本大人,住进大理寺了?”

君红叶不为所动,似乎知道此刻无论他说什么,大理寺卿都不会对他展露善意,倒不如不说。

大理寺卿扣下了他手里的卷宗,赶他出去:“这本卷宗让刑部尚书来拿。”

大理寺卿赶走了君红叶,同时把秦渊轰走了。

秦渊拿着自己未抄完的卷宗,站在了月光下,石板地上,他转身走了几步,想了想复又转过身看向君红叶,君红叶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为什么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秦渊走过去问他。

君红叶道:“你是他的下属,让他对你发难,后果比我严重。”

秦渊沉默一瞬,转身又要走:“随你便。”

不是他要君红叶当老好人的,有什么后果都与他无关。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背后突然传来君红叶的声音:“等等。”

秦渊停下脚步:“后悔了?”

“不是。”君红叶道:“我是想说,我有种方法,能让你马上写完这些卷宗。”

秦渊猛地回过头,对上了君红叶的眼睛。

当晚,君红叶在没打烊的酒馆教他写字,秦渊学习能力能强,很快就学会了写快字写好字的方法,他没忍住问君红叶,为什么要帮他。

君红叶沉默一瞬,他说,他想找到妹妹。

旁人都言君侍郎性情温和,可眉宇之间却总带着挥散不去的忧愁。因为他一直在找自己的亲人,当初被父母扔掉的小妹。

他做刑部侍郎,接近大理寺的人,只是希望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秦渊没有因为他有目的的接近而远离他,反而因为这句话和君红叶成为了真正的朋友。可是他除了知道君红叶有个妹妹以外,什么线索也不知道。

秦渊以为自己在这个时代找到了朋友,没想到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三皇子党与太子党政斗,被三皇子党抓住了小辫子,刑部遭殃,君红叶被诬陷贪污受贿,关入大牢,等待发落。

秦渊得知了这个消息,心急如焚,他不能坐视不理,他想为君红叶洗清冤屈,却在站在宫门那一刻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以后,已经过了三天。圣人怀德,君红叶没有死,却也没有获得清白,而是被抄家后流放塞北,刑期三年。

秦渊不服,他要继续求太子,求皇上还一个公道。体内他几乎要忘记的系统突然开口阻止他。

“你不能去救君红叶。”系统道:“这不是你的任务。”

秦渊面无表情,声音却冷的吓人:“如果我偏要救他呢?”

“像上次一样,你会接着昏迷不醒。”

“原来是你做的!你怎么能这样?”

秦渊再也控制不了脾气,怒斥系统:“君红叶是我的朋友!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他现在有难,你为什么不让我救他?”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下人被秦渊一嗓子吓了一跳:“大,大人……”

秦渊收回视线,问他:“什么事?”

“大人,君侍郎想见你一面。”

牢房里。

秦渊沿着潮湿的墙壁走过一间间牢房,路上他遇到了同僚,他们偷偷看着秦渊,悄悄话乘着空气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秦少卿不是君红叶的朋友吗?怎么连请愿上书都没有?”

“听说这几天秦少卿病了呢,连上朝都没有去。”

“病了?我看是装病吧,现如今人人都对太子党避之不及,这也正常不是?”

“说的也是。”

那些声音一点一点回荡在秦渊脑海里,秦渊恍若失魂,恍惚着跟着狱卒向前走,连前方的路都跟着恍惚了。

狱卒最终停了下来:“大人,犯人就关在里面。”

秦渊站定,望向牢房,君红叶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身上的囚服满是干涸的血痕,整个人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

秦渊感觉自己哑了,此情此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君……君兄……”

听到秦渊的声音,君红叶睁开眼睛,他先是一怔,随后咧了咧嘴角,秦渊猜测他本来是想笑一下的,可是因为伤口太疼,导致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

“秦兄,你来了。”

秦渊蹲下去,和君红叶隔着栏杆平视,他的手紧紧握着铁栅栏,捏的手心发白,昭示着他的决心:“君兄,你等我,我一定帮你洗脱冤屈!”

他怎么会因为系统的话犹豫呢,这不是他,他绝不会受系统的威胁。

谁知接下来君红叶的话却让他再一次愣住了。

“冤屈?我有什么冤屈?”

“什么?”

秦渊懵了一瞬,他似乎没听清君红叶说的话。君红叶这次终于笑了:“你听到了,我说,我没有冤屈,我真的贪污公款了。”

“怎么可能?”秦渊不敢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就是你的证据?”君红叶纵然落在监牢里,表情依旧平和:“你这个少卿做的太天真了,知道我为什么与你交好吗?就是因为能从你身边套出更多消息,方便我贪污啊。”

“可我从没说过有关案件的消息。”

“你不说,不代表你不知道,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讯息。”

君红叶摊手:“不然,齐家少爷的案子你怎么解释?”

齐少爷杀人藏尸,本该秋后问斩,最后却被判了一年监牢之刑。秦渊道:“难道不是死者欲对齐少爷行不轨事,所以他才自卫反击——”

“这个猜测当然有可能。”君红叶先是肯定了他的猜测,随后又摇了摇头:“可这一切都是我授意给齐家老爷做的伪证,若没有我,齐家少爷早就被处死了。”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秦渊本不愿意相信,他甚至想过这是君红叶骗他的,可是齐家少爷的案子太过巧合,他曾有过怀疑,最后还是没有深究,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君红叶搞的鬼。

“当然是,为了报恩啊。”君红叶道:“你猜,我报的是太子的恩,还是三皇子的恩?”

秦渊呼吸急促,喘不上气来。

“你是三皇子的人?”

君红叶坐在干草上,面上无悲无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狱卒走过来,请秦渊离开:“少卿,时间已经到了,走吧。”

秦渊被狱卒挡住,心中酸涩,连舌尖都泛着苦味,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妹妹呢?你说要找妹妹,这件事也是假的吗?”

君红叶把眼睛闭上,不再看秦渊,睫毛却颤动了一瞬。

而秦渊并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一幕,就被狱卒请走了。

“大人,大人?”洛封刀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秦渊幽幽转醒,才发现天已经亮了。

“封刀,我睡了多久。”他从床上坐起来,问洛封刀。

洛封刀道:“辰时了,大人,有人击鼓鸣冤,属下才来请您升堂。”

“嗯?”秦渊立刻起身穿官服:“我马上就去。”

他走出房间,迎面是清晨的阳光,秦渊却莫名想到了那日他走出牢房时感受到的刺骨凉意,君红叶最后自然被流放了塞北。

而他,也被贬到了县里做县令,明明只有一个多月,却好似过了半生。

秦渊想,或许那个妹妹确实根本不存在,一切全是君红叶的把戏。

只有他信了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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