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之下有一条水流湍急的地下河，藤蔓将原乐牢牢裹成茧状，在河流中上下浮沉。
阴冷的河水从藤枝的缝隙中渗入，打湿了原乐的下摆和胸口衣襟，他耐不住冷微微颤抖。
感受到修为低微带来的差距，不过只是一层毒瘴，就屏蔽了原乐与剑之间的感应，不管怎么凝神召唤，只能够模糊感知到无名的大致方位。
旁边似有另一灵体，原乐猜测是被薛林英所拾。
大概半柱香的功夫，上下颠簸的漂浮感失去，藤蔓将原乐带上了岸，藤蔓退下之后，原乐这才瞧见了现在所处之地。
毒瘴笼罩在山崖半山之上，本就照射不进的崖低更加昏暗，原乐能够察觉瘴气正一点一点地侵蚀进经络，连忙运气在周身围起一层结界。
原乐手脚并用地爬上河滩，在嶙峋的石壁角落发现了一个洞口，怕是离开的妖物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没细想便一头扎进洞穴之中。
“谁！”
洞穴深处传来异响，难不成这里并不是天然的避难所，早已成为了其他猛兽的巢穴。
原乐暗悔他应该先探清蓄势再做打算的，丢下一句话扭头就朝着洞外跑。
“哎！别跑，小心脚下碎石！”
原乐仓惶之下没看清楚脚下高低不平的地面，脚下踩空身体因着惯性下意识地朝前扑去。
双手护着头，却没有感觉到本该有的碰撞感。
有人拦着原乐的腰右手一拨搂紧怀里，松了口气：“我就说让你看路吧，这里光线昏暗多是落石，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说话的人称自己白鸿，襄安人士，也是和原乐一样，因为和师兄弟们走散了，在找寻同门的路中，不幸被掳。
白鸿说：“我在这儿待了都有五天，你还是我遇到的第一个人。”
“五天？”原乐疑惑，虚境开启不过半天的时间，好笑地问他：“是这儿的毒瘴让你分不清时辰了吗？”
白鸿摇了摇头，他就知道原乐会这么问：“虚境和我们所处的时间流速不一致，每个弟子进入的时间不同，在里头待着的天数也会有所差异。”
“走的时候师姐被拦住说了好些话，我们一行人进来晚了，所以才会被埋伏在底下的人偷袭。”
“算算时间，我合该是和你前后的顺序进来的才对。”
原乐回忆，似乎的确有一拨人在他们前头进来。
“那些早我们几炷香进来的参赛弟子，在这里少说几个月，多的已经待了一年至多。”
原乐心下大骇：“如果真如你所说，岂不是等到我们出去的时候，都已经在这儿留了有十几年？”
白鸿笑了笑：“奇怪，临行时难道你们师尊什么都没有嘱咐过嘛？虚境试炼就是因为这里不同外界的时间与环境才会让这么多人趋之若鹜，在这里修炼不受天命桎梏，就算你只不过是筑基期，在这里待上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五百年都不会死。”
原乐了然地点头：“取之不尽的灵草，用之不竭的灵石、灵脉，确实是个破镜的好地方。”
白鸿叹息：“可那也得有命不是，你说像我们俩一入境就被妖物捉了个正着，还没准备起飞就被揪着翅膀，也太倒霉了些。”
原乐听白鸿语气里掩不住的低沉，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你不是说已经将遇难信息传给了你师兄弟，他们定是在赶来的路上，更何况还有我师姐，我们不会有事的。”
“那、那、那是，我们师门向来同心结力，一定不会放弃我不管的。”
原乐揶揄道他：“既然你这么自信，怎么还结巴了起来。”
白鸿捂着发烫的脸颊，向一旁挪了挪屁股，几不可闻地吐图吞吐吐道：“秦姑娘，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我害臊啊……”
要不是此时只有一颗夜明珠照明，洞内光线昏暗看不真切，原乐真想戳瞎他两只眼睛，男女都分不清，要他们还有何用？
但这就不能够怪白鸿小修士了，原乐在师兄弟们之间，怎么说也是七尺有余达到了合格线，可在白鸿面前偏生还差着一个头。
更别说原乐此时穿着薛林英的罗裙，声线低柔长相清秀，此类种种结合为一，可不就让白鸿错觉地将原乐认错。
“别这样叫我。”
原乐皱眉，湿衣服在已经阴干，但这潮露露的触觉着实让人不舒服，他也懒得解释这身衣服的来头，要不然越描越黑。
“你还是叫我秦川罢。”
白鸿小修士嗫喏道：“……秦川？”
早五天被那妖藤捉住，先行而来的白鸿还是得到了些原乐不知道的情报，就譬如说妖藤每天和人、兽一般昼行夜伏，掐算着妖藤来的时间就知道是什么时辰。但不知道为何，妖藤把他们丢在这里就不见踪影，而这个洞穴又似乎是专为他们所设。
妖藤对他们置之不理，对于这个洞穴也十分忌惮，白鸿在这几□□着里头走过几趟，想要找寻是否还有其他出口，可越是往里头走，见到的是越来越多的白骨。血肉早已消化成灰，只剩下一堆白骨，身上的衣饰稍碰化作齑粉。
修士为辟谷，也可靠汲水撑过一个月，白鸿猜测那些白骨应该是活生生被饿死的。
原乐听他细细道来，他警惕地望向黑不可见的洞穴深处，心中像是有什么重物压着让他喘不过气，似乎里头有着不为人知厉害寻常的东西在等着他们。
原乐摇了摇头，希望一切只不过是他们的错觉。
白鸿说他在宗门的时候就热爱鼓捣些旁门左道，收集奇珍异馐，因此随身携带许多肉食和灵蔬。
有了他在，最起码这几个月饿死是不会又问题的。
白鸿当仁不让地去河边洗刷着食材，他摩拳擦掌撸起袖子，发誓定要让原乐感受到宾至如归的感受。
原乐心想，在这里，还是算了吧。
趁着白鸿在洞口料理食物的空荡，原乐拿起夜明珠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口处洞高不过三四米，但是往里头走，洞壁越来越宽阔，到了最后，抵达一处空旷的高地，四周静地只剩下原乐的脚步声。
高举夜明珠，原乐缓缓输入真元，在灵力的加持下，夜明珠的光芒越来越亮，照亮的范围也从原先的数十米直至百米，莹莹白光直达洞顶。
“秦川？”
白鸿叫声骤然响起，原乐猛然收回灵力，方才大亮的夜明珠此时又恢复了原先的微弱光芒。
“我已经备好饭菜，你准备好了可以出来了。”
原乐眨了眨眼睛，让自己快速适应昏暗的洞内，他朝着身后深深地看了眼，闭眼答道：“马上就来。”
白鸿已经摆好碗筷，又从芥子袋内拿出一壶陈年酒酿，小心翼翼地斟满一杯，推至原乐面前。
此情此景，如若不是身陷囹囫，还真是金液蓬莱美酒作伴，不免怅然。
“你的袋子里都藏了些什么？有酒有菜，就差搏拊琴瑟，不会连这也有吧？”
白鸿一拍手掌，“这个还真的有，要不我拿出来为你弹奏一曲？”
原乐摆摆手，笑道：“那就不必了，太麻烦。”
看白鸿意犹未尽的模样，似乎在后悔没有显露一把的样子。
转而，白鸿又打起精神，向他推销：“别光顾着说话，饿了吧，快尝尝我家的陈酿味道怎么样，这是用映日莲花间的露水酿制，口味醇厚，回味通体生香，十日不散。”
原乐接过，有些不好意思：“如此贵重的佳酿，给我这个不懂酒的人，未免太过于可惜。”
白鸿不容原乐如此贬低自己，他微笑着，清澈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原乐，“不可惜。”
原乐被白鸿哄着灌了好几杯酒，白鸿见状提议扶他到洞内休息。
白鸿搂住原乐，嘴里嘀咕着小心别被石头绊倒，说着往洞内走去，可就在两人即将入洞之时。
原乐猛然睁眼，调动全身真元集与掌心，朝着白鸿胸口拍去。
白鸿一时不慎，躲闪不及只得受下原乐这一掌，踉跄后退入了洞内。
昏暗的洞内看不清楚此时白鸿的神情，他赫赫低笑两声：“你是怎么发现的？”
原乐摊开手掌，他在方才交战的片刻将白鸿的纳物囊夺得，打开后里头丁零当啷掉落下十几块虎雕玉佩，玉佩已经失去了灵力，混浊发暗。
“只能怪你不够仔细。”原乐从袖中拿出一块已经破碎成两半的玉佩，“善后的时候没将那些人身上的都收拾干净。”
这块破碎成半的玉佩正是从那堆白骨下的灰烬中挖掘而出。
白鸿半张脸隐在黑暗之中，显得他原本白净俊朗的面容恐怖可憎，他勾起唇：“唉，的确怪我。”
他并不是早五日抵达，应当说白鸿才是第一个被妖藤掳至崖低的人。
接着来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全都死在了他的手里。
白鸿感叹地摇了摇头：“如果你不是发现地这么早，我还想多与你温存两日。”
呸，原乐心想，他还正要感谢自己眼神好，在灰烬中发现了那抹绿光，存着疑虑没有喝下白鸿递给他的酒。
“不过也不打紧，我不嫌弃你脾气烈。”白鸿一抹脸，不再伪装露出了原本嚣张邪气的模样，“这里只有我们两人，我们有大把的时间磨合，等到我腻了，我再取你玉佩。”
白鸿话说得太满，原乐摇头：“谁说这儿只有我们两人？”
话音未落，白鸿脸色突变。
原乐纵身一跃，右手探出喝道：“剑来！”
早在一旁蹲守的薛林英与原乐并行，执剑朝白鸿刺去。
白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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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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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修真界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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