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14日19:40分。
李复如的头颅在被啃噬的剧痛中掉在地上，他死死地瞪着那个杀死他的电子狗，要把她刻进骨子里，记在脑中。
他一个字都没吐出去，也不求饶，反而不停地叫骂。
死，他才不怕呢。
皮肉骨头被嚼碎混合成一团血糊，李复如最终失去所有生命体征，意识消散失去所有感知。
他真正意义上的死亡了。
9.14日19:45分。
中心城地下城区，不死科技秘密基地。
阴暗潮湿的仓房摆放了百来个睡眠舱，不同于分厂的是舱体内部都有个人体模型，表层覆盖了仿真皮肤。
面部无五官，无毛发，后脑的凹槽接口插入了数根接连线。
突然。
某个睡眠舱运转，舱门灯大亮，舱体内人体模型的手指轻微抽动，面部那层薄薄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想顶破牢笼，面容逐渐生成五官，随着后脑端口不断涌入的数据，五官成型。
无形刻刀雕琢画出一只眼睛的边框，凹陷的深邃眼窝出现，接着是鼻子，耳朵，嘴巴，下颌骨，最后形成一张脸。
人体模型的眼睛缓缓睁开，男人扭动身体，生涩的肢体与神经支配不协调，他僵硬地转动头部，才发现自己在睡眠舱内。
他分不清周围情况，视线转向自己的手，人体模型承受导入数据时需要耗费精力，导致他微微喘息，像长跑后的状态。
“我居然用上备份数据了。”
他声音低哑，带着不甘心。
-
随着他的醒来，负责1号基地的管理员档案中跳出数据导出的信息，她眼睛登时放大。
“什么情况？”
而当她看清信息上标注的“白金会员”后，顿觉大事不妙，立刻放下手里的泡面，拿出管理员秘钥急忙忙赶到1号基地。
1号基地里的用户非富即贵，都是大人物，居然用上了备份数据。管理员行色匆匆带了一队安保人员按照用户的姓名、仓门、睡眠舱号来到了仓房。
管理员推开仓门，多数睡眠舱处于睡眠状态，但其中一个睡眠舱亮起白灯，舱门大开，一条腿搭在舱门上。
管理员抬手示意身后的安保小队保持安静，避免惊吓到尊贵的用户。
她轻轻地靠近，逐渐看清刚从云端导入数据的用户，人体模型才刚成型，男人未着寸缕，身上汗涔涔的。
管理员面色不改，直视他问：“李复如先生，您还好吗，有哪里不舒服吗？”
李复如抬头，一脸茫然，却压低了眼皮：“我什么时候导出数据的。”
管理员确定李复如精神状态稳定后松了口气，挥手让陪同的助理为他披上毛毯。
这位用户使用的项目是——非毁灭式上传。
在肉身不灭的前提下，意识上传至云端当做备份，避免本体意外死亡。他应该是设置了本体死亡后意识下载至待机仿生人体内。
多数用户从云端导出意识数据后，会出现一定的精神崩溃，或许是因为本体意识临死前遭受了可怕的打击。
因此当本体死亡后，备份数据导出到仿生人体内会出现一些排异反应。
管理员接着一条龙操作，用熟练的话术把李复如好生安抚一通，送上基地高楼VIP区静养。
顺利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后续再有问题就和她无关了。
-
李复如穿着VIP特制的真丝病服睡了一夜，醒来时病房里就多了个人，他没好气地瞥了那人一眼。
李复如：“怎么，来看我笑话？”
唐裁一身休闲装，穿着深色宽松牛仔裤，看起来十分年轻，他端着一杯水，靠近病床递给李复如：
“我可是连夜赶来为你庆祝的，鬼门关走一趟多不容易啊。”
两人经常鬼混，联手做出了不少举世闻名的项目，招来许多领导人投资，这次的辐射培育也是其一。
李复如夺过水杯猛灌一口，水液顺着下颌滴到衣领薄被上，他丝毫不顾及，将玻璃杯用力往地上一摔，碎片迸溅：
“少他妈说这些，我最后记忆同步的地点在人工园林那，没想到成了死亡存档点了，真点背，我现在只有园林之前的记忆，之后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到底是谁！谁干的！”
李复如双手揪着头发，心里一股火没地方发泄，只能无能狂怒。
唐裁看着病床上的人恼怒模样慢悠悠来了句：“我记得我们打过通讯，当时你在开那破车，说还有一小时回来。”
“我们约好在衡定见面，本来还想听你聊聊最新进展呢，没想到直接是噩耗啊，还好你知道共享记忆，人没傻。”
李复如毫无印象，他的记忆在地下实验室断点，那是最后的同步记忆数据。
中途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他的□□死亡？
他天天围着那群变异植物毫发无损，结果回程路上突然死了？？
这谁能忍？
“你当时说有群人干扰进度，来头不小，你才选择离开的。”唐裁提醒他。
“我是记得有人进入地下区域，才在实验室里和云端意识共享，同步备份记忆，该死，别让我逮到他！我一定折磨死他！”
李复如越说越烦，双手揉着自己的脸，仿佛要挠出血痕，“如果照你说的话，我离开了园林，甚至开车到了别的地方......”
唐裁：“你难道是在衡定遇害的？”
“衡定？”
李复如念了两声，转头拿起床头柜一早送来的高级芯片，放在手背登入自己的账户，“看下我们联系的时间点。”
唐裁依言调出投影查找对话记录：“9月14日18:45。”
李复如突然顿住：“不太对，云端同步备份的最后时间点在18:30，联系你是15分钟后，我在19：45时导出意识数据，假设误差是10分钟，可以推测我是在18：55-19:40之间遇到谋害的。”
李复如咬牙切齿：“这个时间我到不了衡定。”
这就是做违禁项目的弱处了，遇害不敢报警，他们背了无数人命债，轮到自己了却没办法大张旗鼓地查清。
李复如看向唐裁：“出事地点在园林附近，我不觉得自己是意外死亡，一大片荒地能出什么事，除非陨石坠落，一定有人追杀我。”
“杀我必然要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的芯片可能会被拿走强行破除密码。”
唐裁顺着说：“难道是纠察局那些人？不太像，他们没胆子也没证据。”
芯片投影显现，李复如开启定位追踪，但旧芯片未联网无法追踪。
李复如气得锤床，梆梆直响：“定位没激活，难道真是意外死亡？真够离谱的。”
就在李复如即将放弃时，一道红光在芯片投影里重现，红点转瞬即逝。
他顿时面色阴沉，对面倒水的人止住动作。
“怎么，有发现了？”
“定位出现在了衡定。”
-
中心城纠察局。
汤览左手拿着纸质文件，右手在全息投影里点触，步履匆匆地迈进纠察局大门，没走几步就听见同事因意见不合吵了起来，她习惯性地忽视。
一路冲到了8楼——侦查科。
侦查科通道两边贴满了电子锦旗，奖励勋章，大多数名字都是一个人的。
汤览走过长廊，目视尽头的办公室，门口牌子写着“陆桑一”，汤览站定门前，刚才走得匆忙，衣服有些凌乱，她整理好领口抚平简便西服，抬手敲响办公室的门。
“笃笃笃。”
“请进。”一道声音传出。
门被推开，办公室内的落地窗前立着高挑身影，外套丢在沙发上，他只穿了单薄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原本背对着汤览的身影听到门开转过身来。
陆桑一捏了捏眉心，抬手示意她坐下聊，沙发前的茶几上摆着散乱的资料，桌前投影出一段绿色种源的视频。
汤览看了两眼，是辐射区的种植记录，陆桑一没有避讳汤览的举动。
汤览将手里的文件放在他面前桌上：“陆科长，最新的情报。”
陆桑一接过翻了10秒，果然放下文件和汤览聊起来：“你追查这些有一个月吗？”
汤览刚感慨完陆桑一的天赋，冷不防被问住，“啊，有有了吧。”
陆桑一：“说说自己的看法？”
汤览明白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正色道：“形势已经清晰，机器人超出了我们掌控的范围，其中仿生人最为明显，我们已经发现不下20起仿生人程序错乱的事件了。”
“这次调查，”汤览停顿一下，“我发现它们开始形成势力和组织了，某些地区出现了大大小小的隐藏战役，分辨不出是和人类还是机器对战，如果不加以制止，很难想象未来的情形。”
陆桑一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手指无意识摩挲。
汤览摸不准他的意思，只好问：“陆科长觉得呢？”
他这才回神：“嗯，你分析的很对，有查到和“觉醒者”有关的情报吗？”
就等这出，汤览清了清嗓子：“没有。”
陆桑一：“......下楼左拐，提交辞职报告吧。”
汤览噗嗤一笑：“陆科长您还是会开玩笑的嘛，关于觉醒者我和其他组员相继处理了几个突破程序底线的仿生人，他们说自己属于低级觉醒，只是有了情感，并没有伤害人类的意思。”
陆桑一细细品味那几个字：“分级别……”
汤览：“不止如此，我们还发现了他们的据点。”
陆桑一：“什么意思？”
汤览：“他们似乎有自己的云端网络。”
他一点就通，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汤览说的话意味着什么：“假使你说的能全部证实，那这牵扯出的尾巴，恐怕能扯出一只巨兽。”
汤览：“危机迫在眉睫。”
云端网络指意识体云端，反正就是□□死了，但意识在电脑里，又指数字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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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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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追踪定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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