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应川提议去河边走走,严自得对此倒没有意见。
河边风景依然,当然,婆婆也依然,日复一日拦住路人问下一次流星到来。
有人受不了摔下一句世界末日来。
旁边有人发出嘘声,说你咒大家干嘛。
但严自得现在心情很平静,静到滴下几滴水都翻不出什么波澜,这是酒足饭饱后的惯态。
他听闻这话后还笑了一下。
有应川在身边后安有的话倒显得不那么多,他谈话对象也从严自得转到了应川,只不过视线偶尔朝他这里投来几眼,无一例外都被严自得发现。
严自得慢了半拍,垂着眼睛踩他俩的脚印走。
应川做事跟他走路一样,总是毛毛躁躁,这下连脚步频率都比安有快几分,相反安有脚步不快,严自得对比了一下,其实和自己差不多。
本该慢半拍的脚步提了速,以至于走得踢踢踏踏,像是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这念头刚出严自得就恍然大悟,这东西看起来好像是自己。
“老大,这不你爸妈和你哥吗?”
应川先停了脚步,严自得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果然是自己的父母。
此时他的爸爸妈妈正一前一后走着,妈妈的手里推着辆小推车,推车上放着严自乐…的照片。
严自得看了眼时间,下午六点整,这的确是属于他父母的活动时间,只不过以往这个时间他在兼职,当然了,哪怕他不兼职父母也并不会邀请他加入这个家族聚会。
安有很认真地盯了他们几秒,看看夫妻又瞅瞅严自得,他神情变化得很明显,从一开始好奇到后来愈发震惊。
严自得倒是早已习惯大家的吃惊,他对这套说辞早已对答如流:“是的,我父母没有五官,而那张照片就是我的哥哥。”
说完他又后悔,想粉毛不都有这通天的本领,连他身边几个朋友都摸得清,怎么会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可事实是安有的确不知道,他沉吟了片刻才问:“你的哥哥是条狗?”
从小到大严自得最喜欢的就是这个问题,他露出招牌笑:
“对的,我哥是条狗,但是是我养的噢。”
严自乐,严自得的哥哥,父母口头承认的亲哥,一条狗。
但他短短十多年中几乎全是严自得在抚育,从小到大,从生到死。
一个人的哥哥是条狗,严自得想这并不耻辱,相反他觉得严自乐更适合比自己当人,他太聪明,严自得小时候作业还叫他用狗爪帮他做过几次。
可惜狗不能太聪明。
于是严自乐死了。
应川补充道:“他哥哥还会说话呢。”
严自得为严自乐画上句号:“可惜他死了。”
“啊这样。”安有垂下眼睛,严自得在他沉默的片刻进行着逻辑的推演。
下一秒安有应该会说抱歉,所有人在听闻严自乐死讯后说的都是这样的话。
但实际上安有说的却是一个问句。
他问:“你哥有名字吗?”
“没…啊?”严自得又在逻辑上跌了个跟头,粉毛到底怎么如此出其不意。
“有,”严自得尽管奇怪但还是回答,“严自乐,他叫严自乐。”
他紧盯着安有的表情:他眼睑低垂了一下,紧接着眉心稍蹙,嘴角也似乎牵引了一下,仿若在严自得说出这句话后他脸上每块肌肉都因严自乐的名字而跳动。
但严自得却无法挑来一个合适的词来概括——他近距离接触过的表情太少,除了波动大的能用喜怒哀乐套分的其它他一概不懂。
他拥有的只是一种无可名状的感受,安有似乎在思考,又似乎在惋惜…?
这是哀吗?
严自得也下意识模仿起他的表情。
看起来并不是哀。
下一秒安有便抬起眼睛,瞳仁纯澈得仿若镜面,他语气轻快:“噢,那听起来是个好名字,自得其乐。”
“也许吧。”严自得收起表情。
“当然是啦,”安有道,“名字都带着父母最美好的祝愿的,小胖你说是吧。”
应川自然认可:“的确,因为我妈想我像山川那样无欲则刚才取的这个名字。”
“也许。”严自得又重复一遍。
他并不认为父母对自己能抱有多大的祝愿,相反他宁愿相信他们的名字是天赐,如此浑然天成冠以身上。
安有没有再执着,他又将视线投向严自乐,小小的相片里定格下他最严肃的表情。
他像是妥协似得顺了严自得的话。
安有道:“也许吧。”
时间转到七点,天再次骤然沉下,安有担心自己在夜间车技太差,于是回家换了严自得来开。
严自得率先送应川回家,正纠结着自己要不要日行一善把粉毛送走后安有先开了口。
“你直接把车开到你家小区门口就好。”
严自得不想承这个礼物:“没必要,我也不需要你这个赔礼,昨天的够了。”
昨天一词刚出,安有的表情就又变了样,这下严自得能看出来,这叫委屈。
“昨天确实对不起,”安有努力检讨,昏黄车灯打在他脸上像是镀上一层暧昧的光圈。
“我只是觉得你最好不要拿自己开玩笑,严自得你是一个好小子,当然当然!我昨天态度也有问题,但是我是第一……”
光圈里安有的脸似乎变得越来越模糊,传递进耳朵的话语也越来越轻,严自得垂下眼,他没有耐心听完安有一长段独白。
“安有。”
安有顿住,他赶在严自得开口前急急说出最关键的话。
“你可以原谅我吗?”
严自得:“我没有怪过你。”
嗯嗯,请不要戳穿我,人在愤怒时候总会毫无缘由恨一下所有人,但安有确实是个好小子,严自得开始后悔不该把日记里那句话涂黑。
安有的存在让他存活,尽管这并非严自得本意,但也误打误撞完成了在严自乐死掉时严自得最大的心愿。
他希望有人像他渴求严自乐活下去那样祈求他的存在。
安有做到了,尽管他或许充满预谋、充满利益。
“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严自得坦率道,“我们之前从未见过面,为什么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出现在我的世界?”
严自得直接点破今日所有的疑惑:“你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第一天认识应川的样子,你也十分清楚我的动向和情况,你看起来非常了解我——”
但又并不彻底。
最关键的父母没有了解,却熟知了自己的朋友、老板和生活作息。
“这太奇怪了,安有。”严自得问他,“你到底需要什么?”
安有缄默了好一会儿,严自得耐心从来不够,正当他决定放弃时安有终于开了口。
“我需要你。”
严自得:?
安有接上后面两个字:“…活着。”
接下来的自白如排山倒海那样像他袭来。
“好吧我坦诚了其实我身上有个系统说你是这个世界的天龙之子只有你存在世界才不会毁灭所以我才要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严自得:“…你有没有去医院看过?”
他开始后悔今天给孟老板给出如此肯定的回复。
安有哼一声:“你爱信不信。”
严自得还真不信,毕竟刚刚安有说这话时全程盯着自己的眼睛,神情如此诚恳——
别的表情严自得可能不熟,但这表情他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这不他每次说胡话时必用的表情之一吗?
得双目极其诚恳盯着对方,最好再伴有一点手舞足蹈,最关键的是语气要快,快到对方到最后脑子里只留下几个重点词。
这不全是刚刚安有朝自己使的招数?
严自得叹一口气:“少爷你放心,后面我大概率不会去死了,准备去死也很累的,我没有这个精力了。”
这话诚心,两次被安有阻拦,到现在严自得只觉那死亡门槛高之又高,不仅得选一个颇具特色的死法,还得要提防安有的阻扰,他想自己如若有这样的毅力估计老早就已升天。
再说了,他也并非是要去死,只是他活得有些疲惫而已。
安有抓住漏洞:“大概率的意思就是可能还存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严自得,我要保护你。”
严自得斩钉截铁:“我严自得对天发誓我如果再准备去死就断子绝孙我哥变狗。”
“…但你哥已经是狗了。”安有反驳,话到后面声音也越来越小,“你也大概率会断子绝孙。”
严自得冷飕飕瞥他:“别咒我。”
安有不语,但眼睛偏直勾勾盯住严自得。
严自得率先败阵:“粉毛别瞪你那大眼睛,但说真的,我没精力去策划死亡了,你也没必要成天往我这里跑,或者是四处来打探我的讯息。”
安有看起来很听话,他垂下眼睛,依旧不发一言。
严自得不想再多逗留,该说的话他全都说出,得不到解答的他不再纠结,他有些疲乏,也许因为今天散了步,亦或者昨天睡得不够。
但总归,他不想再进行这场无厘头的对话。
他动了身,手指抚上车门把手,正当要拉开时安有终于出了声。
“严自得。”
严自得心一紧。
“其实我喜欢你。”
严自得浑身僵住。
“我想追你。”
严圈拨打110:喂警察吗我好像遇到杀猪盘了,莫名其妙被追真的很吓人啊啊啊
明天下午六点见!
请和窝多玩!感谢大家营养液哇咔咔努力成长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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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被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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