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默醒过来的时候，空调还开着，床角有个加湿器，荣默不记得来的时候有这个东西，所以只能是庆愉。
庆愉不在房间，现在是上午七点三十六分，是个还比较早的时间，天刚蒙蒙亮。荣默拿来遥控器把窗帘拉开，南方冬天会起雾，荣默想或者这不是含着水汽的雾，是雾霾，那种有灰尘颗粒的雾霾。
荣默重新躺回床上，脑袋放空，盯着落地窗外面。时间到了八点，她像机器人一样撑起身体，穿好衣服打开房间门。
张亚在外面站着。
“庆总六点多就去看项目去了，今天我带你出去转转。”
荣默往脖子上套围巾的手顿了顿，“我们不去吗？”
张亚很有分寸，站在门口没有动，保持着半米多的距离，笑的很温柔，“不用，项目那边有人接待，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我没有想去的地方，庆总真这么说？”荣默不信，皱起的眉毛让她看着一点不和善。
手机亮起的消息的庆愉发过来的，真的是让自己出去逛的。
简直是难以置信。
马上准备过年的人们似乎不准备让三环路里头休息休息，堵车堵到荣默犯困，作为一个下属。
荣默不是一个合格的下属。
全国出名的步行街人还不多，还能闲下来逛一逛。荣默有些好奇这些店里的东西，张亚就站在后面看着，其实这地方商业化的都不算风景名胜了，荣默对那些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荣璟笙，喜欢就拿上吧。”
荣默的手在一堆布老虎里停下来，她慢慢转过头看着张亚，张亚站的离自己不远，手揣进了大衣口袋里。
荣默脑袋里一瞬间的错愕，她希望是自己听错了名字。
“荣璟笙，喜欢就拿上啊。”
不是听错，荣璟笙三个字是真的进了自己的耳朵，表情被凝固在脸上，她看着张亚一步步走过来，伸出手把自己刚刚拿起来看的几个布老虎递给店主，四川话很好听。
“这几个，好多钱？”
荣璟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开的，仓促的穿过人群，灰色的砖墙被略在身后，南方冬天叶子还是绿的，她全都忽略掉了。拐角处没有人，荣默闪进去，她没有发现自己摸烟出来的手是抖的。
尼古丁的气味冲进大脑的时候，张亚已经站在身前了，她解开了围巾，有些喘气，“你怎么跑这样快，买两个玩具而已，还是买得起的。”
荣默感觉到背后的燥热，南方的太阳摸在脸上，很舒服，舒服的想让人眯起眼睛。
但她盯着张亚，一句话不说，像一只刚被带回家的猫一样。
“你不用这么防备我，我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荣璟笙了，你们air现场我也去过好几次。”
荣默没有应声，只是继续吸了一口她不喜欢的味道。
张亚看人愣愣的，一个劲儿的只吸烟，伸手就把荣默指尖的东西抽出来，扔在地上，靴子踩上去碾了碾。
“这东西对肺不好，对嗓子也不好。”
荣默的眼神终于认真起来，看着张亚，这个女人让自己想逃跑，怕被认出以前一样的仓皇逃跑。
背后的木门上了锁，挂了正在休息的牌子，但没有地方可以让她逃跑。
无处遁形。
她就这么站在台阶上，些微有些俯视地看着张亚，或许好多年前张亚来看air的演出也是这个角度，抬着头，看着自己，就和现在一样。
但时过境迁这种词的出现就是防备人回顾以前的，那个时候的荣璟笙可以和乐队的所有人一起面对任何的困难；可现在只想逃，哪怕只是逃开一个视线。
张亚终于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劲，面前的人是荣默，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荣璟笙了，她没必要去逼迫她去承认。
张亚还是很温柔，牵起了荣默的手，“没事儿了，走吧，我们还有一段路没逛完呢。”
她想牵起荣景笙的手，石荣姐说收回的动作，依旧站在那里从上而下的看着她，像站在舞台上看台下一样，什么都没变，但什么都变了。
直到身后的木门被打开，探头的是个中年女人，有几根白头发，一口地道的成都话，“今天这么早就外面等到？我们店嫩火了？”
张亚再次牵起她的时候，把她一步步牵下来，她笑着对开门的那个中年女人说，“闹别扭了，不小心站到这个位置，实在不好意思哈。”
那个中年女人朝张亚摆摆手，“这有什么的。”
荣默就这么任由她牵着，但思绪却是抓不住，荣默在想自己是荣璟笙的时候。
“对不起，我不该叫你那个名字。”张呀走在前面，围巾已经重新被单手围上， “你成为谁是你的事，但我很高兴见证过你们的一段特别闪亮的时间，不止我，很多人，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叫了，今天是我冒犯了。”
荣默被牵的手心出汗，他停下来，太阳正顶头的照过来，她没带墨镜，只觉得太阳晃眼睛，晃的张亚的头发看起来更黑了。
荣默觉得呼出的气都发烫，烫的鼻腔连着肺，都疼。
“我很高兴，有人记得我。”她看着张亚，平静的像是十八岁在医院接受自己的左手轻微残疾的事实一样，“我真的高兴，有人能够认出我，但我，是我自己没有准备好被别人认出我，张亚，我接受不了我的过去了。”
荣默以为接受的会是长篇大论的劝解，但什么都没有。
张亚看起来比她更平静。
“那又怎么样，还是那句话，你成为谁是你的事，没得必要为了别人的几句话就撼动了自己的想法，太不值得了。”张亚牵着她的手没松开，“走吧，我肯定是个合适的地陪。
荣默跟着她身后走，太阳在前面，所有的阴霾都不见了。
荣默就这么跟着张亚玩儿了一天，晚上太冷，张亚又把人送回了酒店。
庆愉正好外调回来，荣默在沙发上看见她的外套。
“顺利吗？”
“还好，明天可以回去了。”
“行，我东西都没拿出来完呢，也太快了吧。”
庆愉明显的有些累，荣默给她倒了杯水，不再打扰她了。
荣默不知道庆愉在想什么，脸上表情看起来不是顺利的样子，但张亚那边也不像，荣默没问，到了第二天要走的时候，快进航站楼的时候。
“等等！荣默！荣默！”
荣默听见有人叫她，回头没想到是张亚，她脚上的高跟鞋在地上一声一声的响，手里还拎着一堆东西。
“可算是赶上了，今天早上去酒店的时候发现你们走了，还好是这个机场，我开车过来都差点超速，要是新机场的话肯定来不及了。”
南方的冬天哈气照样有白雾，张亚把东西塞进荣默手里，“昨天太忙了忘了给你，第一次见面吃饭的时候你有点喝多了，但一直说这个香，带回家去吧。”
张亚把打包好的礼盒递给荣璟笙，看她不接，玩笑道：“名酒之一呢！快拿着呀！”
荣默伸出手接过来，张亚不仅带了酒，还带了标准特产。
“张总，这熊猫背包？”
荣默接过来的时候有些堂皇，这不是小孩子才要的东西吗，张亚真的地主之谊尽的过分好了。
张亚额前的头发落了几根下来，她自然的拨到耳后去。
“这次仓促了，要过年了来旅游的人多，熊猫基地的票满，所以只能买个熊猫背包让你带回去。荣默你下次来，我再带你去吧，去熊猫基地。”
荣默喜欢盯着人的眼睛看，她喜欢张亚的头发，纯黑色的。
“谢谢张总。”她很礼貌的接过来道了谢。
“荣璟……默，遇见你很高兴，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庆愉就在旁边站着，插不上话，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多余站在这里。
“也祝你……提前新年快乐。”
“行了，快进去把，外面好冷呢。”
天阴沉沉的，只在云的间隙里透出亮白色的光隙来，把云分开。
“张总，这种天气在北方是要下雪的，不知道南方会不会也下雪。”
张亚听到雪明显高兴起来，或许南方人听到雪都会莫名的高兴。
“会下雪吗？希望下雪。”张亚想了想，“还是算了，要是下雪你要延飞了，还是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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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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