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窗外的月亮，格外的红。
都尉承看着那朦胧的门上小窗，外面，陈盼正在和医生说着什么。
窗户推开的声音传来，他望过去，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男子站在窗台上，腰间佩戴着一枚令牌。
“你是谁？”都尉承坐起来，问，“为什么从窗户进来？”
“我是来当你老师的，我看你骨骼清奇，非常适合做我的学生。”迁宇峰面带笑容，他坐到椅子上。
“我班主任就在外面，你赶紧走。”
“他们不会帮你的，你已经被放弃了。”男子指向门口，“不信，你趴那里去听。”
都尉承将信将疑的走过去，趴在门上，外面，正是帝奢说要放弃治疗，而帝天厉和陈盼竟然没有一丝异议。
他连连后退，却正好跌进迁宇峰的怀里。一颗微甜的糖果被塞进嘴里，身体的疲软瞬间消失。
“你的病我治好了，随我走吧。”他带着都尉承飞上窗台。
风咧咧作响，窗帘乱卷，夹带着黑色的羽毛。
离开医院，已经一周。都尉承已经知道，这个带走他的男人，是皇族，是天神的弟子，是天道宫的少宫主，迁宇峰。
这个名字，好耳熟，总觉得在哪里听过。
天光熹微，都尉承起床走到屋外——也许也不能称为屋子——这只是一个有房子装饰的水晶球，他们缩小了身子在宇宙里漫无目的的飘荡。
“怎么，又想外公了吗？”迁宇峰走到都尉承身边，拿出一根胡萝卜给小孩堆的雪人加上鼻子。
“他到底是我外公，你把他打伤了，我做不到漠不关心。”都尉承坐在雪地里，拿着一根木棍在地上画着圈，“老师，你修为那么高，可以带我去看看外公吗？”
“好，小承，你记住，白天你提的任何请求，我都会答应你。”
那时，都尉承还不明白，老师为什么要如此，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调白天。
天空难得的阴云密布，雪像不要钱似地下个不停。庄园门口，帝轻和莫先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迁宇峰施了法术，让他们不会被发现。他拉着都尉承飞上二楼，穿过阳台玻璃。
窗帘半拉着，帝奢躺在床上，胸口的纱布带着明显的血色。出鞘的利剑放在他的身上，虽然光线昏暗，都尉承依然可以看见剑身上数道裂隙。
“我外公会死吗？”
“不会，天道要他回去，他死不了。”
都尉承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想细问，但是帝奢突然猛地咳嗽起来。
“外公……”都尉承想上前帮忙，但是迁宇峰却拉着他躲到阳台外。
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看见莫先生最先飞进来，利索的划开手腕，将血喂给帝奢。外婆也很快进来，她的脸色很是内疚，道：“不然，你把他带走吧。”
“还不到时候，他现在不喜欢魔界。”莫先生俯下身，在帝奢额头亲了一下，“秋郁，这些年你照顾他辛苦了。”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话。”帝轻无奈道，“都尉承的事，还劳烦您帮忙。”
迁宇峰带着都尉承飞到后花园，随手摘了一朵栀子，别在都尉承耳朵上。
“那个莫先生是谁啊？”帝天景坐在秋千上，晃悠着两条小短腿。
“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帝天厉摇着链条，让秋千轻微晃动。
“舅公去哪里了？”督雨洛问。
“舅公去帝都给外公抓药。”
“那哥哥呢，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督雨洛又问。
“你哥哥他，在外面旅游，要过段时间回来。”帝天厉回答，“对了，你们那个笨蛋朋友今天也要来吗？”
“嗯，他说要给我们带芒果吃。”帝天景很生气，“每次都这样，都说了好多次姐姐对芒果过敏。”
都尉承想走过去，但是刚刚迈出一步，就回到了水晶球。
“好了，你也看过家人了。下周就过年了，我们新年那天举行拜师仪式。”
“老师，”都尉承取下栀子花，捏着枝干转着花，“你为什么要收我，我成绩又不好。”
“相信自己，你是新的天命之人，前途无量。”迁宇峰取下腰间的令牌，放到都尉承手中，“你的命运在呼唤你，终有一天，你会明白你的使命。”
都尉承看着令牌，上面印着“少宫主”三个鎏金大字。
拜师前一天，迁宇峰给了都尉承五件拜师礼：最顶级的毒药，即使是神级修士也无法探查到的监听器，就算是毫无修为的凡人也可以驱动的可以规避城市探测的传送仪器，一件隐匿斗篷，还有一把光属性匕首。
他还说，今天晚上外面会很热闹，允许都尉承独自去喜欢的城市参加跨年活动，但是不能被抓回去；而他也有正事处理，晚上会很晚回来。
湖水静谧，岸边的路灯照常亮起，都尉承摘下帽子，看见影子与倒影一同出现。嘉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见突然有个人出现，差点把晚饭打翻。
“你想吓死我啊。”
“我就知道你还待在学院。”都尉承坐到嘉珥身边，“我来找你玩，晚上还要去研究所学习吗？”
“本来要去的。我听帝天厉说了你的事，你现在怎么样？”
“我现在很好，我的老师治好了我的病。”
“你的老师是谁，竟然可以闯进我们学校？”嘉珥问。
“是迁宇峰，他是……”都尉承想要好好介绍一下自己的老师，但是却看见嘉珥惊得瞪大双眼，手里的筷子也落到地上，“怎么了吗？”
“你怎么能和他在一起！”嘉珥惊呼，“迁宇峰殿下千年前被敌人控制，在帝国为非作歹，百乐星事件他就是幕后黑手！”
怪不得，怪不得觉得他的名字熟悉，都尉承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竟然认了仇人作老师。
“还有，你身上，是毁灭之翼吧……”嘉珥顿了顿，“他可能是冲着你来的。”
“……我知道了，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扰你了。”
“你回哪里，唉！”嘉珥没有得到答案，就看见都尉承在自己眼前消失，只能大声道，“你不要乱来，他很厉害的你打不过！”
水晶球里很安静，都尉承穿着斗篷，将监听器放到迁宇峰床头的花瓶里，而后回到自己房间，将斗篷挂好，假装睡觉。
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窗外的天空看不出时间。
“少爷，急匆匆给我们叫回来干什么，我们玩得好好的。”
耳机里传来声音。
“就是就是，马上就要跨年了。”
“一群笨蛋，既然是过年，当然是总结一下这些年我们的功劳了，那个小子已经到手，不会出什么差错了！”
“小幽灵说得对，那个孩子已经逃不了了，他给再多宝物也没用，你们盯住那个女孩，如果可以，把她也带过来。”这是迁宇峰的声音
“既然要论功行赏，那应该我先说，毕竟我跟着他们那么多年。”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
都尉承攥紧被子，原来是这样，原来妈妈他们的死，小姨隐瞒毁灭之翼和她的死，让自己生病，他们还撕裂小姨的灵魂，让外公外婆不得不在危险的秘境四处寻找！连帝天厉突然的恶意，也是他们在背后一手操作……
都尉承将谈话保存好，等天明，趁迁宇峰准备早餐，他披上斗篷拿出监听器，又溜回房间，做最后的准备。
拜师礼正午开始。迁宇峰坐在沙发上，面带微笑看着都尉承：“我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这是我昨天在集市上买的，是新品，都是茶，这个更好喝。”都尉承打开一瓶茉莉蜜茶，倒在茶杯里。
“那好，反正只是个仪式。”迁宇峰接过杯子，一饮而下。
“好喝吗？”
“嗯。”迁宇峰起身，拉着都尉承来到餐厅，“我们吃午饭吧，等吃完，我们就去见你的师姐们。”
“嗯。”
都尉承没有坐下来，他看见迁宇峰的手在颤抖。
“你在茶里下了毒。”他的语气平静。
“是涂在杯子里面。”都尉承走到迁宇峰面前，拿出匕首插进男人的胸膛。
他把他压倒在地，拔出匕首又捅了好几刀：“这个毒药果然厉害。”
“都尉承，”迁宇峰脸上没有一丝怒气，反而带着愧疚，“你做的很好。”
“你闭嘴，去死吧！”都尉承举起匕首，锋利的刀刃刺穿头颅，钉在木板上。
他起身，喝了一大口茉莉蜜茶。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当然要准备自己爱喝的饮料嘉奖自己。
随后，他施法让一场大火从尸体处开始焚烧，大火逐渐吞噬了一切。在玻璃顶碎裂之时，他启动传送仪器，回到了家门口。
“哥哥，你回来啦！”身后，督雨洛和帝天景刚刚从兴趣班被帝天厉接回来，与他们一同的还有一个男孩。那是弟弟妹妹这学期转来的新同学，橘秀。
“你没事吧？”帝天厉问。
“我没事。”都尉承看着帝天厉，虽然他的认知被歪曲，但是他做的事可是出于他真实的情绪和想法。想到这，他拿出监听器，丢给帝天厉，快步离开：“我从来都不欠你！”
“我知道，是我欠你。你要去哪里？”帝天厉抓住都尉承的手。
“去警察局，自首。”
面对黑色的翅膀，警察们还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受邀参加警局会议的第四支族族长却认出这是传说中的毁灭之翼。
“这孩子必须关押起来，如果他失去理智，必会造成重大事故！”
新年的第一天，他是在狱里度过的。
第二天一早，到了允许探监的时间，妹妹来了。
他开始很惊喜，但是看见妹妹阴郁的神情，心里又没有了底。
“哥哥，我讨厌你，就是因为你是毁灭之翼的宿主，那个通缉犯才会找我们家麻烦……”
恶毒的咒骂从妹妹嘴里说出来，都尉承觉得自己入坠冰窖。对，还是因为自己，如果自己没有出生，这些事情都不会发生！
心如刀绞，意识越来越模糊，他听不清督雨洛在说什么。
“外公！”
这一声唤回了都尉承的意识，他看见自己握着一把断剑，插进了帝奢的胸口。
“外公，我……”都尉承不知所措。
“小承，快跑！”帝轻被族长拿枪抵着，督雨洛缩在外婆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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