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落下,断断续续连下多日,密集的宅院木楼中有无数人对着大雨发愁。
其中不少人是被迫闲暇的农民,他们对着这明显异常的大雨表现出对粮食长势的忧虑。
这是今年的第三场异常的天象,第一次也是大雨,是在清明那段时间发生的,第二次却是初夏时分的一场小雪。
楼外,一队人马身披厚重的雨笠蓑衣,踏着混泞厚重的泥水向某个方向走去。
隔着厚重的雨幕,不少人看见他们不似常人的粗壮四肢,更是听见了混杂着雨水的铁戈之音。
他们只望了眼,移开视线,多少人脸上带着晦涩不明的意味,关上门窗。
“真是晦气。”有人骂道。
剑光出鞘,眨眼间劈开半截窗子。
那人吓了一跳,连退几步远离窗口,他没想到不过是骂了一句,这人竟直接动手。
拿着剑的人视线隔着雨笠黑纱和雨幕与那人对视,彻骨冰凉:“再敢让我听到一个字,小心你的舌头。”
领头人微微回首:“陆弃,走了。”
陆弃收回长剑,一声清脆的鸣音,剑身霎时入鞘。
他冷哼一声,步履匆匆跟上去。
多少人藏在模糊不清的雨幕里,他们的视线围观着这些肢体异常的人,像是监视,像是审判,又像是普普通通的围观。
那些视线一路追随,直至望不见。
窃窃私语的讨伐声就涌现出来:“缺胳膊少腿的还不让人说了。”
“他们就是嫉妒我们。”
“残缺之人组成的势力还敢这么嚣张,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出了街口,他们拐进一条暗巷,陆弃声音带着不忿:“陆尉,凭什么不让我教训教训他,你知道这些人在私底下怎么污蔑我们的吗。”
同行的几人没有制止陆弃的顶撞,一是因为陆弃是陆尉的胞弟,二是陆弃所为正是他们想做的事情。
陆弃的忍耐并非一天两天了,自从机巧阁的成立让无数残缺之人有了比普通人更为强大的力量,甚至莫名吸引一部分人私下自残,想要以此加入机巧阁,致使机巧阁在普通人眼里就像个邪恶的江湖势力,不被允许接触,非常不受待见。
一连几日的大雨仿佛他的心情,当再次听到一句小声的“晦气”时,深压心底的负面情绪犹如易燃易爆的炸药,直接一剑削了那人的半截窗子。
——但也仅仅只是削掉半截窗罢了,他压得住火气,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此时说出来也只是气不过。
领头人——也就是陆尉,他非常冷静的扫了一眼几人道:“我知道,但嘴是长在他们身上的,我们管不了,难道你要把每个骂我们的人都打一遍?”
陆弃嘴硬道:“我没这么想过。”
陆尉:“好了,暂且不提此事,近乃多事之秋,我们不能为这些事情分心。”
暗巷四周人影寂寥,在暴雨天气下更是显得冰凉无人气,却是进入机巧阁的一条要道。
天色愈暗,雷光隐现,最外围的大门叩首上却有了湿润的水痕。
不必门外的守卫回答,陆尉就猜到有客人在内。
此时,机巧阁阁主正与镇邪司司首相谈甚欢。
至少陆尉到时表面上是如此。
千锦余光一瞥就知道他们等的人到了。
位于下首的陆尉向罗百衣报告:“阁主,对于机械鸟被盗的事,我们查到的线索不多。”
上座的罗百衣坐姿优雅,穿着一身广袖流云的碧衣施施然喝着茶,神态从容。
但千锦却知道,眼前的女人可不仅仅是表现出来的那般温柔无害,她有着不下于自己的狠绝与果断。
罗百衣闻言,语调轻缓:“无碍,把你们查到的都说出来吧。”她眼神向着千锦微微一动,摆明了是要给镇邪司一个交代。
几日前,司首亲率司卫来到机巧阁,言之凿凿他们的人受到机巧阁所制的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的伤害,目前性命垂危,下了拜帖特来讨要一个说法。
此乃先礼后兵。
罗百衣却笃定不可能,反嘴将帽子扣回去:“巧了,我们正巧被偷走了一批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贼喊捉贼来敲诈勒索我们。”
两个女人都不是省事的主,嘴上得理不饶人的同时却也明白此事有些蹊跷,于是也勉强熄了火,和和气气地坐下来谈。
而陆尉等人就是在千锦来之前追查到机械鸟的那几人,他们将那具可疑的尸体以及被盗走的机械鸟带了回来,紧接着又马不停蹄地去追查剩余的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
可线索就像是被这泼天的大雨给冲刷干净了一般,一连几天的调查进度停滞不前,他们只得在那具男尸身上找线索。
有了这么个方向果不其然寻到些零碎的线索。
陆尉沉声道:“我们追查到这人名叫末狗,最近两年才出现在洛桑城,五天前死于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林中,此前他从什么地方来一概不知。末狗身上有些力气,平日里做的是上山打猎的勾当,为人有些……不端,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所以在我看来他倒是有那个胆子来盗窃我们的机械鸟。”
“但是此时还有些许疑点我们未曾查出。”
“末狗此人出现在洛桑城的原因、是何人给他提供的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以及他的具体死因。”
“等等,”千锦出声截停了陆尉的话,“你说末狗此人有胆子行那盗窃之事,后面为何又说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是别人给他的?”
陆尉顿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据我们调查末狗再洛桑这两年的生活轨迹来看,他大部分的钱财都来源于打猎,而且卖的又都是些兔子、鹿等这些动物,钱财上并不是特别宽裕。”
在场的人顺着陆尉的解释往下思考,忽然就明悟了。
“原来如此,末狗此人,在取财之道上只会打猎,但打的猎物又都是些生性弱小相对容易抓捕的猎物,所以他并没有那个能力和头脑赶来偷窃机巧阁的那么大一批东西。”
陆尉神色间满是赞同:“千司首所言甚是,我们放置机械鸟等造物的地方极其隐蔽,机关重重,且有专人看守。不瞒各位,这次我们机巧阁遭遇的盗窃有些严重,别说将看守人打致不同程度的伤残,单凭盗窃走一大批机械鸟和折头鬼傀儡,就不像末狗一个人能做到的事情。”
说到运输大量物体这个方面,在场至少有三人及以上立马想到了乾坤袋一物。
若是……末狗拥有乾坤袋的话,那么移动那批机械鸟就不成问题了。
但同理,他们立马否定了这个观点:末狗不可能有那个实力解决看守的人。如果他真有那个实力,绝不会做一个籍籍无名的猎户。
那么,他的身后定有另一个甚至一批神秘背景的人为他提供作案工具。
如果真的如此,那些人的实力定然不可小觑,因为他们除了查出末狗的部分线索外,这些人的存在他们竟然只能靠着虚无缥缈的线索推理出来。
陆尉也想到了乾坤袋这一点,道:“虽然近几年出了乾坤袋这一可储存移动大批量物体的袋子,但是此物价格昂贵,末狗一个猎户显然不可能拥有,而且我们也未曾从末狗身上搜出这种东西来。”
如此一来,末狗身后有一个盗窃机巧阁的势力几乎可以盖棺定论。
陆尉接着道:“剩下的线索只有末狗的死因这一点。”他斟酌着,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我们请了专门的仵作来验尸,检查出末狗是死于中毒。”
“中毒?”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有些诧异。
陈三七几乎是本能意识到有些不对劲,那只机械鸟带走了拂茶的血,那瓶子里大概率也会是血才对,但为何会是毒……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可惜墨十九没有跟过来,否则以他的头脑可能会抓住什么蛛丝马迹。
“是的,当时我们也在追查窃贼,到时末狗已经中毒身亡。当时他的手边摔了一个专门用来适配机械鸟鸟肚的瓶子,这种瓶子的设定,一般是用来收集机械鸟通过从鸟喙获得的物品。”
“我们通过瓶子里和鸟喙处剩余的痕迹,判断出了那就是末狗不惜得罪机巧阁也要获得的东西,也是致他于死地的东西——一瓶毒血。”
不少人的表情变得奇怪起来,末狗折腾半天得到的东西居然把自己毒死了?这是什么品种的蠢货?
居然都不检查一下瓶子里的东西就敢直接往嘴里倒,真是赶着给阎王爷送命。
机巧阁的人理所当然地将末狗的死归结于到他自己身上,想着大概率是瓶中的东西被人调包成毒,但是以千锦为首的几人眼神透着快要掩藏不住的古怪。
外人不清楚,难道他们还不知道吗,末狗费尽心机的目标是温拂茶的血,当时这一点让他们诧异的同时不敢妄下判断。但现在可不同了,凶手得到他的血第一反应居然是喝掉……
这一行为让他们不得不联想到前几日千锦对他们说的“可以治病救人的血”。
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让和温拂茶生活轨迹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向他的血动了歪心思?
其中的谜团太多,他们难以分辨。
不过,在以上事情中,镇邪司的人最震惊的却是毒血一事。
前段时间出现药血之体也就罢了,没想到温拂茶的血居然可以毒死人,最奇特的是他本人虽有不适,但也没死这一点。
几人面上犹如磐石不动,心里谁知道是惊叹连连。
在千锦身旁,离她最近的司卫听到“毒血”一词后,一直低垂着的头抬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用几不可闻的声音感叹:“毒而不死,竟然真的是……”
他宽大的斗篷中倾泻出斑驳的发色来,整个人就像一道褪色的影子,但他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鲜艳到极点的鹦鹉,未曾学人语说话。
如无意外不会再改(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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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机巧阁(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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