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母，不是鲛人？
这是墨云修的第一个念头。
店小二紧接着道：“听闻那城主不知道使得什么法子，知道了那妖怪拥有什么不得了的法术，就强迫它施展……当然儿，我、我不知道哈，就是听说儿……”
花玉貌拧眉：“我们又没打算对你做些什么，你抖什么？”
店小二讪讪一笑，心里腹诽：可是您二位表情看起来着实吓人，像是要动手。
“然、然后儿就是东海短暂的繁华景象：比如下海捕捞出珍奇珠宝的数量大增儿，咱这商贸交易成功次数增加，捞着不少好处。最明显的就是当初每户人家的积蓄都增长了至少十余倍，还有、还有……”店小二表情有些扭曲，明显是回忆到不可深思的地方。
他喉结明显动了动：“从那时开始到第一场儿游戏开始，整个东海都没有老人死亡……更诡异的是，新生的孩子到了分娩期却生不下来。”
“当时的我们大多数人并没有察觉，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那些孕妇和卖棺材的，但是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才一个月罢了。”
“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的到了那一天儿，大、大概是下午来着，这天儿就变了。”
“东海海面上这天色儿一下就变了，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天……我们小老百姓本来那天下午好好的，还是大晴天儿呢，但忽然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天也沉、云也沉。风霎时就刮起来了——这不讲理也没有任何预兆，海上就搅起水龙卷来了。”
“简直是来者不善、来势汹汹啊。”店小二越说越渐入佳境，开始手舞足蹈为两人演示。
“那水龙卷成型后高度听那些老人说至少达数百丈，接天通海，是此生难得一见的水龙卷，它气势汹汹上了岸，当时我们小老百姓都怕极了。”店小二顺势抱紧自己的胳膊抖了两下。
“但还好，那水龙卷是一路抄近道奔着城主府去的，当时没多少伤亡。说起这个，那时还有人传言据说那水龙卷上有一条鲛人。”
“再之后，城主府没了，晚上就开始游戏了。”店小二此时面上表情一片冷淡，若说之前的回忆还勾得起他丰沛的情感，那么一谈起游戏开始后，他变得冷漠许多。
但论放冷气，谁又比得过墨云修，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底仿佛是对生命的漠然，对店小二的漠然，剑客语气在他耳中像是淬了冰，瞬间将他的恐惧唤醒。
剑客冷冷道：“接下来的游戏，把你知道的详细说说。”
*
深不可测的海水中，无尽形态各异的游鱼摆尾游曳，斑斓的珊瑚丛接着海面上的微光焕发出格外瑰丽的色彩。
与夜晚中温拂茶看到的景色不同，白天的大海美得令人心颤，也意外的和谐。
温拂茶偏头观察被他领着的粉色柔软的事物，对方似乎很相信跟着他就能找到他的鱼，一言不发随他一起兜圈子。
是的，兜圈子。
温拂茶哪里知道他的鱼在哪里，他本意是找到墨云修先糊弄一下这只妖怪，能把他留下来放眼皮子底下当然再好不过，但又想起天亮后墨云修就不再是鲛人形态，分分钟暴露。
不过他吞服下的鲛珠倒是没有消失，依旧助他保持着水下呼吸的状态，着实是令他感到意外。
但这些都不及目前的境况棘手——他迷路了。
而旁边的水母一漾一漾的，变回本体的他似乎也被封印了嘴巴，无论温拂茶怎么挑起话题愣是蹦不出一个字，就跟着他游，像个**挂件。
温拂茶没办法了，也不要求这个叫水无生的妖怪能来帮他什么，恶狠狠地想：我就不信了，我堂堂稀有无比的药精还能迷多久的路不成。
肯定是他还不熟悉海中环境的缘故！
遂，这一迷路就迷到晚上。
水母粉色的、软软的触须虚虚地牵着他，软着硕大的水母头，似乎有些嫌弃。
*——*
墨云修三人从店小二这里了解到游戏发生后的不少玩家之间的内幕，发现这其中居然还有不少隐形规则。
玩家变成鱼后只能吃掉自身当下变化的鱼的食物链下的食物范围，不可越级食用不属于本食物链的食物，这一条就给每名玩家划出了食用范围，当然，吃了也没什么，但三个应吃掉的目标数量不会完成，所以这场游戏的容错范围很大，可以一直吃到正确的为止。
东海的人几乎大都从事捕鱼活动，但海底数万种类的鱼，他们也不能分辨出自己变成的鱼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这就导致开始的几天，不知节制的玩家惊慌到为了活命、吃掉了多达目标数量数倍的鱼。
其中，包括无法分辨出的变成鱼的人类。
店小二泪流满面，但表情却是悲凉又无情。
游戏一个多月下来，日夜颠倒，每多活一天店小二都会反问自己值得吗，有必要继续下去吗？他可能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掉过自己的亲友，这种认知几乎将当时的他逼疯，日复一日下来，认识的人越来越少，连尸体都留不下来。
后来当他打定主意减少吃鱼的数量，尽量食草生的食物后，又一条规则被发现并传播出来——草生植物中也有人
玩家每次变成的鱼完全随机，每晚食物链范围完全随机，大头是鱼，但可别忘了，他们变化的范围是‘海物’。
‘海物’包括占大头的鱼，也包括海草等植物，这类玩家虽然少却不是没有。
正好在店小二下定决心的当天晚上，他变成了一丛很不起眼的海藻，在变化后的瞬间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这让他忍不住松了口气，但与极其容易完成的任务相反的是另一个任务——活下去。
变成海藻的他无法移动，不仅要担惊受怕玩家会一口将他吃掉，还要预防那些没有心智的小鱼。
它们会像蚂蚁、蝗虫般扫过海草，躲避数量庞大的小小海鱼是一件比躲避大型鱼类还要困难的事情，因为他无法移动，很难躲避。
于是他只能将自己卷成小小的一卷，伸进埋藏根部的碎沙砾中，让海水卷起的微小碎石压住他，藏住他。
忐忑不安，但他终究活过了那一晚，但下一次游戏中每一个目标他都必须反复斟酌，更加小心。
他永远不知道入口的是食物还是人，他们根本分辨不出来！
又一条规则传开：游戏以来吃过一次的食物在第二次食用不会显示任务完成，也就是说，每晚随机变成某个种类的鱼后，就算某一种类的食物在他的食谱中，一旦之前的某一晚上吃过一次，不管是不是误食，接下来的游戏中都不可再次将其吃掉。
这条消息对玩家来说，尤其是游戏开始几天就疯狂捕食的玩家来说犹如晴天霹雳，本来捕食就是试错的一环，为了确认变成该鱼类的食谱范围，结果食错目标还不算，还要堵上玩家之后的活路。
一次性的食物，这算什么！？这不是纯粹想让他们死？
店小二越到后面情绪越失控，他几乎将这三十三次游戏中所受的惊恐、害怕和疯狂的情绪在二人面前释放出来。
为什么白天不释放出来？
因为白天是用来休息的，每个人为了活下来都拼尽了全力，本来人就越来越少了，他再发疯又能改变得了什么？
他是个人，首先是个人。
所以他想起自家还算坚固宽敞的客栈，依旧做起了游戏开始前的生意，区别是客栈的老板大哥再也回不来了，他还是收着钱为多少流离失所却在游戏中存活下来的人准备房间。
好像这样，他就能骗自己还生活在之前轻松惬意的日子里，这场仿佛永远结束不了的游戏会马上结束。
万一就是下一秒呢？
店小二痛哭：“如果这一切都是鲛人带来的，他为什么要将所有人拖进游戏；如果这一切是城主惹的祸，为什么他死后依然要让我们来承担结果；如果我们有罪，请告诉我们，而不是将我们蒙在鼓里接受这没有归期的惩罚。”
“我也不想吃人，当我们反应过来时，所有人都成了凶手，我们都不想这样。”
墨云修和花玉貌依然沉默，他们看着店小二，看着这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痛哭流涕，与岸边魂不守舍形如走尸的活人很像了。
两人这才发现，眼前的青年是真的想活，他渴望乐观地活下去，像迎着疾风的劲草，他在这批渐渐没有活气的人中沦落得慢极了，但即便如此，青年还是绝望地慢慢枯萎下去。
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解决问题，这片东海即将死去。
夜晚终将降临。
第三十四次游戏，开始了。
当晚，海水到时间后如往常一般涨到令人窒息的高度，上次退去的海啸几乎将东海能够露出海面的山头尽数拍碎，一眼望去，除了海面上漂浮着的碎木，竟是没有多少海鸟们的立足之地。
墨云修望着被乌云掩盖的月亮，心中不安。他忽地想起自第一次起一直存活到现在的玩家都有一个很显眼却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到今早为止，他们大都累计完成了九十九个目标，吃掉了超过数以百计的食物。
而这是，所有玩家脑海里响起熟悉的声音，但内容却发生了变化。
多了一条新的的游戏规则：“海神的洗礼：每天夜晚，海水会漫上东海海岸，淹没一切村落城镇，人族将会暂时随机变作一种海洋生物，生物链形成后，在天亮前必须吃掉至少三种食物并成功存活到天亮者，游戏胜利，存活者夜幕时顺延参加下一场游戏。”
“自该场游戏开始，不限食用正确的食物种类，当食用至第一百、两百、三百时，根据食用食物的强度强化人族身体，逐渐鲛人化。当玩家食用完第五百种食物时，完成鲛人化，脱离游戏。”
搞事情搞事情[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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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章 东海鲛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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