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寂无声，密拢的阴云似乎在密谋什么，蠢蠢欲动，它们窃笑着将威胁的雷光泄出。
‘唰——’
‘轰隆隆——！！’
闪电不语，雷声轰鸣，拥簇的电光瞬间将整个海面照亮。
温拂茶熟悉海中环境后，终于带着水无生姗姗来迟。
他们一踏入这片海域，撞入眼帘的的是猩红的海水，暗沉的红光预示着不详，温拂茶察觉到不远处的动静忙带着**挂件游去。
绵软的粉色水母被拉着高速游动，体态被海水冲击成扭曲倾斜有点扁扁的形状。
这片海水都泛着浓郁的腥气。
发生了什么？
*
“啊啊啊——”
“救命啊照哥，这闪电为什么只劈我啊。”
一道电光闪过，风英化成原形极速躲闪，堪堪擦着尾羽躲过，他尾巴焦了一块，冒着黑烟又接连错过几道雷光。
他全神贯注躲着雷，生怕一个不注意自己就灰飞烟灭了。
“笨蛋，蠢鹰你还不把那条鱼扔给我，这雷劈着你没事，那条鱼可不行！”烽照细小的赤红妖身猛地变大，旋出一对溢着赤色妖力的羽翼展翅而去。
他暗骂一声，本来一开始他们在这片海域发现了一只神智不清的鲛人，按理来说这妖怪就是线索，但两只禽鸟在海里不好动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只鲛从较深的海中捞出来。
之后要回去时已经是晚上了，他们连个落脚的地都没有。
更糟的是，风英这只倒霉呆鹰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上跟装了引雷法器似的，这雷就追着他不要命的劈。
烽照怒吼：“你这家伙还不把那鱼给我。”
风英哭着嗓子：“我我我忙不过来啊！照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就着对话的功夫，雷电越劈越凶，风英躲得异常凶险，搞不好就是烤鸟翅加烤鱼的命运。
啧。
烽照向着那边大喊道：“跟着我飞——跟着我——”
海上狂风骤起，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令风英的可视度大幅降低，世界好似与他隔了一层厚重的雨幕。还好烽照满身裹满红色的妖力，在雨夜中仿佛一盏明灯，不怕找不到方向。
闪电雷鸣渐歇，厚重的云层中闪烁着危险的电光，似乎是在蓄力。
“蠢鹰你快点——”这是机会，不把握住之后会更加危险。
大雨过不了多久会淋湿他们的羽翼，厚重的水会像石头一样向下压着翅膀，到时候就更难脱困了。
要快一点，再快一点。
烽照运着妖力，以最大体型飞在风英的上前方，为他挡住了不少滂沱的雨水。
风英也使劲扇着翅膀，略显纤细却极有韧劲的爪子牢牢抓着鲛人的腰背和尾巴。
他奋力向着上前方挥翅，向上，向前——
“轰轰隆——！！！”
巨大的雷声伴随着暴风雨降临无人之域，带来了几乎举世难见雷暴！
而不知何时，风英已经随着烽照穿过了云层，到达了雷暴之上。
也就是那层云上。
风英差点一口气松下去又掉下去。
“专心点蠢鹰，你还想掉下去变成烤鸟翅吗。”烽照身形缩小许多，飞至他面前。
他的声音疲累许多。
风英本想将鲛人移交给烽照，一抬头却发现烽照鸟背上漂亮的赤色羽毛焦黑一片，甚至露出了泛着黑红的皮肤和骨头。
明显是烽照领着风英向上飞时刻意挡住雷云中的细碎闪电造成的，很有可能烽照还帮他挡下了本该是劈向他的雷。
他一下子就慌了：“照、照哥，你受伤了，看起来好严重！”
在他哇的一下就哭出来之前，烽照声音带着不耐烦的沙哑：“别吵吵，带伤药了没。”
风英声音哽咽：“带了……”
“把这条鲛给我，你到我背上上药。”他简洁干脆命令道，着重单独拎了一句：“不许发出任何声音。”
风英闭了嘴，一双圆溜溜的鸟目愣是眨出了十万分难过的泪意，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地望着他的背，点头。
烽照保持着双翼的扇动频率，远远立于高空。
云层之上明月高悬，月光皎洁，这是云层下所见不到的另一番景象。
这个地方很安全，不会被下方的暴雨雷电所侵袭；同时也很危险他们不能有丝毫懈怠地维持着飞翔。
妖力流转，羽毛很快被烘干，包括在他背上的风英也干爽起来。
“唔、”
“怎、怎么了？”风英一听烽照难受的忍痛声，手里拿着药和刀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完全忘了闭嘴的事了。
“没事，你弄你的，别管我……等等你拿着刀子干什么？”
结果风英用比他更难受的表情：“照哥你毛焦了，要处理伤口得把毛剃了。”
他知道的，背上变得光秃秃的鸟很像秃毛鸡，不怎么好看，但是照哥是为了他才被雷劈成这样的，他得好好为照哥上药让羽毛长出来。
照哥才不秃。
烽照脸色有些难评，但一张被橘红色绒毛遮挡的鸟脸也看不出什么，他倒是忘了这一茬，不过秃毛什么的只要不是翅膀上的羽毛，其他地方秃不秃他不会太在意。
“行，随你。”
风英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将整片鸟背抹上药。
是的，是整个鸟背。明明是差点被劈断脊骨的痛苦，烽照愣是面不改色，不知道他是真的很能忍还是什么……
风英面上不能说话，心里嘀嘀咕咕，一天多的时间两只妖迫不得已单独相处，少年已经没那么怕烽照了。
不知道为什么烽照有那么一点点看不惯他，但是在真正危急的情况下全是烽照将他当小鸟崽般护在身后。
这是个像哥哥一样的好鸟啊。
几乎没有哥哥的风英想着。
忽然，烽照有些疑惑的声音问他：“蠢鹰，这些闪电为什么一直追着你劈？”
“不不、不知道啊。”风英明显很是畏惧，不敢回想。
他本以为雷电会平等的劈每一个人，从出生被劈到现在，父母被劈死了，他没事，兄弟姐妹被劈傻，他没事。这次本以为烽照也会被劈坏，结果这电就追他一个啊？
想着想着，鼻音又冒出来了。
烽照鸟目微眯，语气笃定：“你知道。”
这只蠢鹰被整片海域的闪电追着打，结果就焦了个尾巴尖，还知道变成又能承受鲛人重量又可以在最大限度灵活躲避的大小，明显之前也有过这种经历。
这东西这么蠢，这么天真，不会真是给雷劈傻了吧？
或许，这家伙是被劈过，但是没事？
烽照低头看着爪中似乎冒着焦香的鲛人，有些担忧。
过了一会又放下心来：鱼没逝，还活着。
感受着背上的少年怕得有些发抖，他换了个话题，反正这只蠢鹰知道防范雷电就行。
“算了，你成精多久了？”
“应该有——”风英掰着手指头算，“五个月了。”
五个月？少年体态的妖禽宝宝？年龄和体态反差太大了吧。
虽然妖的年龄再小也不代表什么，但他这点成精时间确实算得上短。
天赋不错的鸟崽。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上依旧维持着他在风英面前的冷漠倨傲：“五个月，不算小了。之前看你连翅膀都用不顺畅，你爹娘没教你吗？”
他说的是之前风英初到焚风谷时吊着少年向上飞的事情，连他都看得出来，五个月大的雏鹰居然连翅膀都用不熟练，百来丈的树还能飞出汗，说出去还不被其他猛禽前辈笑死。
风英低头，有些不好意思道：“实不相瞒，我有灵智前是会飞的，但成精后得了一种病，导致我很难正常使用翅膀，还好遇到温老板我才能暂时恢复正常。”
“暂时？”
“对啊，我和花姐姐得的是一样的病，还没好呢，我们跟着老板是来东海找药材的。”
“行吧，”再多的烽照也无心多问，感受着身上的痛意锐减，他招呼风英将爪下的鲛人安置到他背上。
“蠢鹰，你检查一下这条鱼，看看被劈坏了没。”
风英闻言有些不满地嘟囔：“照哥我有名字的，我叫风英。”
然后就乖乖检查起这条鲛来。
自始至终，这条鲛人一直是昏厥状态，他们并不清楚其中原因，发现时他就歪着鲛尾悬在海里，还是风英锐利的鹰眼一眼就看见这漆黑到吸光的鲛人，两只妖这才将他捞出。
有时候黑到极致也是显眼之处。
少年原形是鹰，且由于年纪尚小，骨架纤细轻盈，力气却不小。
他扶起鲛人的上半身，撩开渊黑的长发才发现，这条鲛似乎不大。
他的面孔看上去非常稚嫩，只有人族的十二岁左右，面容精致，气质纯美，像是深海的精灵，永远沉睡在海底。
鲛人闭着眼，极长的发挡住若隐若现的苍白皮肤，很薄。错落生长的鳞片分布在上面，显现出鲛妖一族独特的迤逦深邃。尾巴是深不见底的黑，仿佛能吸走周围的光，一眼望去视野都空了一块。
风英脸蛋微微发红，带着有些新奇的目光检查起来，心里一阵嘀咕。
‘……冰凉的体温，不会死了吧！’
‘还好，有呼吸……等等，他耳鳍后面有条缝。’
‘心脏在哪呢……中间？跳的好慢。’
尾巴完整，摸上去没有崎岖不平的烧焦。
这条鲛人没有受伤。
得出这个结论，风英正要告诉烽照，手腕上忽地被冰凉触感所包裹。
那是他刚刚感叹过的鲛人蹼。
少年下意识望去，只见一双黑到极致的兽类竖瞳盯着他，声音清稚中带着沙哑，带着无法辨别的情绪：
“人族……？”
不经意间，瞳孔中映出鲛妖薄唇微张间露出的尖锐密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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