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回忆令他感到一阵恍惚,身体仿佛也随着回忆陷入冰冷失血的状态。
怀里的女童虚弱地哭着,温拂茶咬牙回神。
她的手腕上为什么会有割腕的伤痕?是她自己做的还是这府内的什么人?
人割腕,除了寻死便是取血了,她手腕上的伤口很深,刀口利落,这不是一个几岁的女童能做到的。
不是她自己,那便是府中人了。
温拂茶思绪渐清,心里叹气。
师父曾教予他“虎毒不食子”,每一个族群至少不会对族中小辈下手,即使是族群即将灭亡,也罕见杀死幼崽的情况。
转而一想,人族与其他种族差别是极大的,他们能够轻易制衡大多数种族,也能对幼崽下此狠手,他怎么能以其他而论人族?
就妖怪连化形都择人形而优之,所以人族的规矩他又如何参透得完。
这府中事,他也只能揣测几分罢了。
温拂茶拍着女童的背轻声安抚,复杂的情绪深藏眼底。
许是感觉到陌生男人并没有如往常那些人一样直接动手,女童才一点点睁开眼睛。
面前人清润温和的气质像水,女童渐渐地不再害怕了,整个人却是有些呆滞的望着他的脸。
屋内的风声遮掩了战况,没过多久,里面喧嚣的风声停止,门开了。
有金戈之音划过石板,蹭起一丝火星,墨十九踩着飞扬的面粉出来,整个人像是裹着一层霜,脸上常带的不羁淡了三分。
他径直来到两人跟前,挑眉:“里面的问题解决了,小姑娘身上的鬼气看来也解决了。”
“嗯,顺手的事,墨兄,里面那只鬼是怎么回事?”虽然据温拂茶猜测,那只鬼与女童身上的鬼气有很大关系。
“那不是鬼,只是缺失五感又执念深重的残魂。”
“不是鬼?”温拂茶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既然不是鬼,那为什么它会有鬼气?”
“不太清楚。”墨十九摊手,似是漫不经心道:“可能是因为残魂原本的身体快死了吧,听一些前辈说过,濒死又执念深重之人的魂魄会执念过深而强行离体,妄图完成执念。残魂一直缠着她一直缠着这个小姑娘,只能与其本体的执念有关。”
不知是哪个词刺激了女童,她呆呆的眸子一下回神:“娘亲,裳裳的娘亲还在啊。”豆大的眼泪瞬间啪嗒啪嗒落下来,砸了温拂茶满手。
温拂茶:……
他才哄好的幼崽!
只见墨十九解下腰间锦囊,食指拇指拎着,悬在裳裳眼前:“这个里面就是缠着你的残魂,让你终日缠绵病榻的真凶,你知道是谁吗?”
依照往常情况,害人之鬼他顺手灭了也是常有的事,但此残魂既然与他们医治之人有所关联,为方便之后的寻查,他就留了个心眼将其收进了乾坤袋。
不待裳裳回答,院子的大门轰然大开,数位侍卫快速涌进院子里,手持银枪,分散站定。
洪亮的雄音传来,却是带着愤恨:
“是裳裳狠毒的生母。”
只见随之而来的,是一个身着锦服,头戴玉冠的男人,颀长衣袍上祥云暗绣,蟒纹隐现。
那一声之后,男人收起愤恨的情绪,朗笑道:“两位小友,本王有失远迎,实在不好意思。”
他观两人皆是眼清目明,样貌不俗,一丝惊艳掠过眼底。
墨十九将乾坤袋挂回腰间,揖手道:“哪敢让王爷招待。”
身后温拂茶怀里的裳裳也被侍卫抱了去,他跟着行礼,不敢多加观察。
荣王萧明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弟,地位颇高;且据坊间传言,其人好玩乐与美色,诺大的王府里妻妾成群,孩子也有十多个了……
“这是我的小女萧月裳,今日有劳两位费心了,解决了裳裳身上的鬼气,让她能够平安醒来。”荣王言辞间对裳裳很是关切。
倒是对之前萧月裳生母的事只字不提,连墨十九乾坤袋里的残魂都不曾过问半句。
“无碍,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墨十九客气客气。
裳裳被侍卫抱着,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呆滞,对抱自己的侍卫和父亲的声音都没有反应。
荣王看着没什么反应的裳裳,心下难言,但毕竟外人在场,而自己的女儿已经醒过来了,他等得到裳裳彻底恢复的那一天。
小院中部分侍卫正在收拾狼藉,按理说现在任务也完成了,两人也该告辞离去,但是荣王府中奇怪的陈设和萧月裳奇怪的状态让两人直觉其中有事。
荣王姗姗来迟得很巧,但是关心自己女儿的态度做不了假。
墨十九倒是察觉出其中可能有些缘故,但眼前人毕竟是个位高权重的王爷,就算现在荣王笑意盈盈地款待他们,可若是一惹起他的不快,就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他心下揣测,面上含笑地提出告辞。
果然,荣王也未曾挽留,在承诺定会厚礼致谢后便让两名持枪的侍卫送他们离开。
温拂茶从始至终半低着头,眼角余光掠过直挺挺站定的荣王,最后看了眼雕梁画栋、红墙绿瓦的荣王府,瓦片严丝合缝的搭连在一起,莫名的,他想起了那院子里飘荡的白色布条和满地面粉。
直到身后大门关上的那一刹,两人并肩回司的路上,温拂茶垂眸看着墨十九腰上挂着的乾坤袋,忽然问道:“墨兄,你今日抓到的那抹残魂打算怎么处置?”
之前荣王的未尽之语,这残魂乃是萧月裳的生母。
人死才为鬼,未死之躯的魂魄出窍,则说明萧月裳的母亲没死。
再加上墨十九之前所说,执念至深,濒死之人,才是她的现状。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的女儿?而荣王对自己妻子的生死一点也不关心,知道乾坤袋装有妻子残魂,却不闻不问。
夫妻一场,竟然至此。
温拂茶不能理解人族之间的弯弯道道,但他至少能问问身旁人,含蓄地问。
墨十九歪在马车里,坐没坐相,他“哈”一声,蹭坐起身子:“当然是带回去等待处理了。”
他刚要继续补充什么,但明显卡了一瞬,默着脸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丢给他。
“哝,自己看吧,不懂得问我。”
温拂茶接住巴掌大的小册子,定睛一看,居然是本《镇邪司镇鬼七十二式》。
里面的字体端方刚正,莫名的,他想起昨天的墨十九,再看看眼前的痞帅不羁的高大司卫,心里飘过一句:不过相隔一夜,差别这么大,难道这是墨兄的什么特殊爱好吗?
翻开书页,所见皆是常见鬼怪的各种经典发生场景事例和解决办法,譬如常常诞生于青楼的艳鬼之流、水边的溺死鬼、长舌的吊死鬼等小鬼的实事和降服办法。越往后,鬼怪越发复杂奇怪和难搞,翻到最后,竟有足足七十二中鬼怪。
若是平时,温拂茶一定会捧着它一整天不放手,但是现在心里有事,他只是匆匆一瞥。
残魂离体……第五十六种情况。
册子里的鬼怪事例似乎是按照不同鬼怪出现的时间攥写的。有关残魂离体一事最早出现在两年前的明河镇邪司管辖范围。明河城地处明启与漠北沙原交界,那里有一个至今未曾归顺明启的游牧民族,时不时地会发生些小规模暴乱。
据说当地有一名聋哑姑娘,生得貌美异常。可惜被沙喇人掠夺了去,半个月的时间就被沙喇人折磨的快死了,沙喇人就将她丢在漠北沙原的戈壁荒沙里。但是没过多久,那些欺辱过那姑娘的沙喇人就渐渐的在半个月里尽数暴毙。
沙喇人不曾相信明启鬼怪,也无防范事宜,之后还是明河镇邪司察觉其中有异样,派人调查,果不其然,聋哑姑娘在那些沙喇人尽数死绝之际,也气绝身亡了。
后续又陆续发生了几起类似的濒死残魂杀人复仇事故,镇邪司将其整理成册,归纳了其中的共同点和解决法子。
濒死且执念至深的人,他们几乎被此执念吊着一口气,虽然残驱无法行动,魂魄却可以强行离体,不能思考,没有神智又带着刻骨的执念,去完成此念想。
残魂刚开始的影响力很小,但随着时间推移,一旦等它耗到当月阴气最盛的那天夜里,若是杀人复仇的执念残魂,在没有意外的情况下十有**会成功,之后那人就会当场断气,执念全消;除此之外那些实在逆天改命的执念,一般是完不成,而一旦过了半月,执念残魂也无法吊着身体的生机,多半也会在某个时刻断气。
最后,整理此事的司卫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能生成残魂离体的人,八成是心性极韧,含冤而死的不甘之人,极少出现穷凶极恶的贪婪分子。
若之后发现有魂魄离体的执念之人,可尽量调查清楚其中缘由,或者找到残魂濒死的身体解救一番,毕竟只是濒死,又不是不能救,找一下,找到了人治好了还能活。
小册子内容算得上详尽,温拂茶脸色古怪又好奇,他问道:“所以我们回去后的处理办法是救人吗?”
此话一出,墨十九假寐的眼皮登时就睁开了,他长臂一捞,将册子抓回手里,抽搐着嘴角:“小茶茶,我们司是没有其他的人吗,为什么我们要去解决这种事情?无聊又麻烦,查荣王的家事搞不好会陷入麻烦事的。”
温拂茶睁着微微泛醇枣色的眼瞳,一张雪白的脸透着无辜,道:“我们不用管这件事吗?”
墨十九枕着手臂又躺了回去:“那当然,今天任务顺利完成,你不累吗?回去看看你的药材多好,这种没有月奉的苦差事就让给其他人去干吧。”
“可是……”温拂茶欲言又止,心下补充道:任务好像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啊,发布任务的人,是千司首。
若无意外不会再改(鞠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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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濒死之人(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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