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浪里划水

“怎么才能让高轩哥喜欢我呢……”

顾柔自言自语把心事画成一圈又一圈,海浪随即抹去了她在沙滩上画下的痕迹。

海岸线从远到近站着三个未来的方向,选择其中的一位就是一段不同的人生,对于她来说就只能寄托希望在这一次不得不选的决定。

怎么才能委婉地告诉对方自己并不想和他们聊天呢……

凌高轩忍住了想上去给他一拳的冲动,尽量不敷衍地点了点头,和往常一样听不出感情起伏地说:“天气不错,来转一转。”

“听说凌少要订婚了?”

硬要往枪口上撞,一心想巴结的沈衡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凌高轩心里被揍成二次元生物,还想着上次送的礼是不是不喜欢,下次一定认真挑个好的再送。

这哥们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小心喝了拉肚子!

“没有,你听错了。”

死活就是不认你能拿我怎么办,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见过那么多套路哪一个不是误会来误会去才整出一大堆破事的。凌高轩还准备找机会和天真的顾小姐聊一聊人生,好劝她早些放下不切实际的幻想,怎么可能由着外界以为的就是他们以为的而毁了自己今后的人生。

海风继续吹,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发丝上,犹如一位逆光而行的攀登者,势必要与这个混蛋的世界对着干,凌高轩骄傲地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天际线。

“高轩哥……我哥让我来找你们,一起去玩吧。”

顾柔捏着裙边,鼓足勇气打断了他们。正诧异着凌高轩否认订婚的许多金和沈衡转而看向她,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

“嗯?哦。”

摘了墨镜别在衬衣口袋里,凌高轩潇洒地转身往回走。总之抛下了意图继续搭话的沈衡和不想回应的问题,因为他已经看到室外酒吧的遮阳伞下几只红透的龙虾在等着受宠。

“凌少,来都来了,要不要游一圈?”

龙虾被掏空的七零八碎,汽水瓶也见了底,顾夜欢向一直没敢大吃特吃怕毁人设的凌高轩发出邀请,顺便拉上了早有此意也过来谋害龙虾的许多金和沈衡。

城中四少并排而坐的景象常人难能可见,附近有意无意地凑过来众多对他们浮想联翩的看客。热闹的海滩喧哗着,大家都在等面子最大说一不二的凌少点头。

我只想孤芳自赏,不想下海!

被架到一个群龙之首的位置,凌高轩迫于无形的压力只能答应,视死如归地当场解开衬衣,抱着被看个干净和清白说再见的心态,拨开他们的目光走到沙滩前背着手望向大海。

“轩哥,我记得小时候怎么也游不过你,这次说不定能赢你啊?”

许多金第一个追上他的脚步,在一阵欢呼中撇下外套,活动着肩膀大步走过去。

“可能吧。”

被阳光晒得暖和的海水裹住脚趾,凌高轩瞬间回忆起每一次和他们的比赛好像都是赢的。不过这一次他倒是故意想输,也许可以劝退一些怀着非分之想的少女,让她们转去追另三位。

“高轩哥!加油!”

热情的拉拉队成员顾柔毫不掩饰地大声为凌高轩助威,顿时引起一片跟风的叫好声。当然在场也不乏站队顾少沈少和许少的后援团,此消彼长口号喊得震天响。其他觉得无望赢得女孩芳心的男士只好卑微旁观,暗自揣量自己和他们到底有多少差距。

您就瞧好吧,看我怎么优雅地输给他们。

凌高轩热完身潇洒地叉腰站着,等其他三位都出发拉开一段身位后才不慌不忙游起来。

这就是自由的滋味么?

仿佛变成了一条鱼,徜徉在澄澈空明的海里,光与影绣织的花纹印刻在手臂上。抬头可见天与海之间的分界是蓝的,很蓝。波浪和泡沫翻滚的声音不绝于耳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

糟糕,一个不注意怎么领先这么多?真不愧是我……

触到折返点,恍惚的凌高轩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又超过了在第二位穷追不舍的顾夜欢,甚至把第三第四的沈衡和许多金落下了根本追不上的遥远距离。

不行,得想办法把第一名的荣耀送给他们。

手也不挥了,腿也不蹬了,凌高轩等到第二名的顾夜欢与自己擦肩而过,随意扒拉着往前缓慢地挪,在惋惜声中逐渐被许多金和沈衡追上,这才稍微加点速保持和在他们差不多稍微前一点的位置。他的内心狂喜,欢呼的声音越少越好,总算是亲手把自己拉下了神坛。

“……高轩哥,加油啊。”

在岸边翘首以待的顾柔紧张的快要在沙滩上挖出一座城堡,她满心期待的未婚夫竟然眼看着要输给终身不嫁也瞧不上的凡人们,哪怕是输给亲哥也不能忍受。

看笑话的倒是不嫌事大,他们巴不得高高在上的凌少落魄,随便谁都可以狠狠踩在脚下。

“啊!救命呀!”

扑通一声海里突然多了一个人,众人闻声把视线转过去,吃惊地发现顾柔挣扎在海浪中。

一心想拼个你死我活的参赛选手们完全听不到她的呼救,只顾奋勇向前争夺那触手可及的机会,超越凌高轩这座难以逾越的巅峰是他们毕生的梦想。

反正大家都看出你是装的,假装溺水也选个深一点的地方啊,还没有个萝卜坑深。

悠闲自得划着水的凌高轩倒是听见了,他先是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儿没在水里笑出声。

“哥,救我!”

顾柔见顾夜欢就快摸到终点的标志,又往前走了走到了齐腰深的地方,拍打水面。

“哈,第一啦!”

顾夜欢一把将小旗子扯掉挥了挥,一只手抹掉脸上的海水,转身向后大笑着炫耀。

“哇!你们快来救我啊!”

第一名是没希望了,怎么也不能让凌高轩当最后一名。顾柔想了想又继续游到淹没了肩膀的水里,踮起脚仰面朝上弄出翻江倒海的动静,试图引起争夺第二名的沈衡和许多金注意。

“怎么回事?”

“好像是顾柔的声音……”

许多金和沈衡在终点前停下,看到她的样子大概也猜到了是在演戏给他们看,一笑置之。

“咕噜……”

一个海浪盖过来把她压进水里,来不及反应的顾柔这次是真的呛了水,一时惊慌失措却越挣扎越向下沉,反而被卷向更深的地方。只可惜狼来了的故事深入人心,他们以为她是故意想和未婚夫玩点花样多些肢体接触呢,所以就头也不回放心地奔向终点。

为了不输得太明显被看出来,凌高轩也加速跟上去抢在他们之前结束比赛。可当他们再回首喊顾柔时,才发现她人已经消失不见连个影子都没有,顿时心生不祥急忙游过去寻找。

顾小姐,你不至于傻到命都不要了吧?

凌高轩这下彻底慌了,要是她真的遇到什么意外,自己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

“顾柔!你在哪?”

他发觉只这么看是找不到的,于是憋了一口长气潜入海平面之下,很快就发现不远处捂住鼻子不停向上抓握的顾柔,她的周围泛绕着一圈密密麻麻亮晶晶的气泡。

哪里顾得上非礼勿碰的规矩,凌高轩也没想那么多直接上前,绕到背后一个拦胸抱,拿胳膊夹住肩膀,仰着头拖着她往海滩的方向吃力游着,一路上挨了不少因为不断挣扎而失控的拳打脚踢。

“咳……啊噗!”

被拖到沙滩上虚弱躺着的顾柔吐了他一脸水,眼神里全是面对死亡的恐惧以及愧疚。

“顾柔!你怎么回事?跑海里去干什么?”

见状赶来的顾夜欢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被耗尽力气瘫坐在旁边的凌高轩摆手制止:

“别怪她了,回去休息吧。”

擦了擦脸稍微歇了歇,确认顾柔除了喝海水喝得齁了并无大碍。凌高轩捡起衬衣穿上,自顾自地回酒店房间冲了个澡,到床上躺下望着天花板直到太阳落山。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掐灭她想要嫁给自己的幻想,再这样闹下去会出人命的。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凌高轩随即下了床拉开阳台的玻璃门,倚在栏杆上托着腮沉思。

夜幕降临,停泊在海湾的游轮亮起彩灯,沙滩上的人们逐渐往游轮的方向聚集,等待检查完邀请函依次守序地登上船,倚在栏杆捧着香槟相互暗送秋波。

锃光瓦亮的皮鞋,低调奢华的领带,凌高轩对镜子里的模样很满意。他挤眉弄眼地学着偶像剧里的主角挤出一个勾魂的微笑,心脏又一次受到剧烈的冲击。

决定了,这辈子就自己跟自己过吧。

把顾少给的邀请函小心地装进口袋,临出门前检查完随身的东西又往镜子前闪一下,凌高轩理了理礼服的袖子和衣领,习惯性地嗅了嗅身上似乎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推开门出去了。

沿着红地毯登上游轮,负责接引的服务生将他带到宴会大厅,在这灯火通明的空间里琳琅满目布置着各式点心和美酒,大厅正前方还立着一座高脚杯堆叠成的华丽的香槟塔。

说实话,下午又比赛又救人游泳游得早就饿的能吃下一条鲸鱼,凌高轩端着酒杯尽量避开注意四处游荡,寻思着找点东西垫肚,没成想还没吃到一口又被盯上。

“轩儿,你过来。”

听声音是个大叔,凌高轩在心里诅咒凡是阻碍到他吃东西的人以后吃方便面都没有面,一回头看到对方的脸立刻就怂得比土拨鼠都怂,皮笑肉不笑把嘴角提上去几毫米,走过去。

“爸,什么事?”

“你别总是用这种态度和他说话,轩儿,快来这边坐。”

跟在他爹后面的是他的母亲,颈上的珍珠项链衬得人很富态,看得出来她还特意化了妆。

于是凌高轩就端着酒杯和自己的父母坐在贵宾席,像坐在公园的相亲角一样听着他们对来往的姑娘们评头论足——

“若卿这小姑娘从小就懂事,一定很好相处。”

“我觉得不行,你看她大大咧咧的,以后家里大小事交给她我们不放心。”

“哎,月璃倒是挺可爱的,轩儿应该喜欢这样类型的。”

“不行,我觉得要找一个会照顾人的,洛家的姑娘就挺不错……”

闷头喝酒的凌高轩实在矜持不住,起身托辞要再去拿一杯酒,却被他们一句话定在原地。

“轩儿,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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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绎光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