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局之上,人人都要戴三分面具,尽管裴纪也心里已经紧张了起来,表面上,他仍是客客气气地和孙总打了招呼。
孙总是个“二道贩子”,简单点说,就是广告商和艺人中间的渠道商,手握资源无数。或许是因为这个,他在圈子内极受追捧,多的是想尽办法往上贴的人,时间一长,孙总身上便多了几分“土霸主”的蛮狠劲——说一不二,有时毫不讲道理,对裴纪也,他志在必得。
不过,裴纪也生得美,这是连黑粉都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的事实。在他身上,孙总多了几分耐性,但这事拖到现在也有小半年了,显然,孙总已经按捺不住。
他带着两杯酒过来,硬生生往裴纪也手里塞了一杯,要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裴纪也不喝就是不识相,便只好相陪。
一番觥筹交错后,裴纪也不免上了头。
“抱歉孙总,我想去个洗手间。”
“诶,才喝多少,去什么厕所,是不是想赖酒?不行,你把这里的都喝掉我再放你走。”
……
多少有些缠人。
裴纪也头晕脑胀,用已经不甚灵光的大脑思索着该如何脱身,就在这时,周围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
原来,有位大导近日获得了国外的影视奖项提名,实现了多年来“0”的突破,算是离梦想更近了一步。今晚的酒会,名义上就是给他庆祝。这会儿,发起人请来了舞团暖场,场地中央成了一个临时的“舞台”。
年轻的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作一团,裴纪也被人群踉跄着挤到了旁边。他刚刚站稳,就感觉到一只热热的大掌从后腰处抚了上来。
裴纪也悚然一惊,猝然回头,只见到极近处,姓孙的那张年过半百的老脸带着醉意笑成了一朵花,正要往他身上凑。
“孙总!”
他急急后退,慌忙间撞进了别人的怀里。裴纪也正要确认是谁,就见到靳路云从他身边跃了出去,挥起拳头就要往孙总脸上招呼。
“别——”
裴纪也被他吓了一跳,赶忙拉住他,靳路云的胳膊却已甩到了人家身上。他们本就身处人群中。醉心歌舞的人们一时不察,摔倒的摔倒,尖叫的尖叫,顿时,场地这半边的角落乱成了一锅粥。
孙总本就年纪不小,又喝得半醉,在混乱中被人群冲开。裴纪也趁机拉着靳路云退了出来:“你别冲动啊!”
“他要占你便宜!”靳路云横眉竖眼,一脸怒容。
这样的靳路云让裴纪也感到些许陌生,但对方毕竟是为自己出头,他心里只有感谢的:“犯不着和孙总作对,他手上资源一堆,得罪了他,以后你怎么混?他想潜规则我这事儿,得有好几个月了,是我一直没接他话,估计他等不及了才趁今天下手。”
靳路云撇嘴:“嘁,他算个什么东西。”
“就算你不在乎,也不用为了我得罪人。”咱们反正非亲非故——后面这话裴纪也没说,有点打人脸,只安抚他道,“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的,总之先谢谢你。”
他谢绝了靳路云要送他的话,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等方才走开社交的赵延出来,随后一同离开。
“你实话告诉我,赵延,”回去的车上,裴纪也难得严肃,“今天这事你知不知道?”
“真不知道,我哪能想到孙总这么猴急?既然这样,下次有他在的场子我会安排你避开的。”赵延开着车,朝后视镜瞥了几眼,“诶,你手机在响。”
裴纪也开的震动,难为赵延耳朵那么灵。他总觉得赵延是在逃避话题,奈何没找到证据,只好暂且搁置。他翻找了好一阵,才想起手机被他放在了哪个兜,摸出来的时候电话刚断,但下一个马上又打了进来。
【未接来电:14】
【来电人:hx】
……霍骁?
他连忙将电话接了起来:“霍骁!”
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以及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电话那头却停顿了片刻,过了两秒,霍骁才压着声音开口:“你在哪里?”
语气如冰,是生气的征兆,裴纪也满腔的欣喜被泼了盆冷水,冻得他浑身发抖,却是越发委屈了:“刚从会所出来……这边有个影视圈的酒局,我刚才——”
“你昨晚没回家。”霍骁打断了他。
裴纪也噎了一下,说不出话。
“工作结束没回家,你去哪儿了?”
裴纪也沉默了几秒,他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却有一种钝痛在心底蔓延,一下一下,砸得他呼吸困难。
“你开了一天的会。”好半天,他才提起力气,慢慢说,“开了一天的会,你本可以继续工作,也可以选择回家休息,却非要来挑我的刺……霍骁,什么都不能让你打电话给我,我没回家却可以,是吗?”
霍骁语气不虞:“记好自己的本分,纪也。”
“我以为我已经很守本——”裴纪也话音一顿,整个人颓丧下去,“对,你说得对,我最近是有一点痴心妄想了……啊,你问昨天……昨天我演唱会结束,本来想请靳路云吃顿饭,他来当我演唱会嘉宾,我一直都没好好谢谢人家……但是回去的路上我不小心睡着了,他借了我一个房间——你放心,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又是靳路云?”霍骁冷笑一声,“裴纪也,你不觉得你最近跟他往来的频率有点高吗?”
霍骁忙碌了一整天,忙得头疼,好不容易歇下来,想到下午裴纪也发来的请求,难得兴起,关心了一下他有没有回家。
两人不见面的时候,裴纪也一般住他自己那里,不过霍骁担心他的安全,一直保有门禁的监控权限。
结果不查不知道,一查,这人昨天根本没有回家。
正巧这时手机微博发来了推送,高挂着裴纪也的名字,他就点了进去。霍骁不常用这个软件,但因为夫人是明星,所以还是让助理给自己弄了一个小号,偶尔用来浏览新闻。
微博上信息繁杂,特别喜欢根据用户关注的明星推送一些花边消息,这回给霍骁推的就是裴、靳二人的CP粉根据演唱会流传出来的边角料做的嗑糖CUT,霍骁猝不及防,被迫看了半分钟自家老婆和别人的“秀恩爱”片段。
霍骁额角青筋直跳,只觉得头更痛了,便打了电话过来。
接连十四个,一直到第十五个才被接起,他哪还能有好脸色,只说,“去松山等我。”
又是松山别庄。
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去圆,裴纪也没把孩子打掉,怕霍骁动作太大,只能找借口推脱。他已经不想再去争辩每每出点什么事霍骁就让他去松山“受罚”了,但他希望孩子能平安。
可霍骁是不会听的,他态度强硬,到最后,裴纪也只好应下来。
他放下电话,整个人已经没了先前的严肃,缩在座椅中,像条丧家之犬。
赵延隔着后视镜看了他好几次。
到最后,他只是轻声开口:“去松山别庄吧。”
赵延把他放到松山别庄就欲言又止地走了,每次霍骁都要折腾很久,至少今晚,裴纪也不需要他接送。
别人的劝阻、警告,裴纪也当然看得见,他在深夜的风里站了一会儿,上京分明入了夏,不知为何,松山的夜风却吹得人好冷,最终,他还是转身走进了屋子里。
不曾留恋屋外的风景,自然也就没有回头。
……
说来也怪,分明是霍骁让裴纪也过来的,他本人却很久都没有回来。裴纪也两天没回家,又被那个恶心的老头摸了腰,浑身上下都不舒服,便上楼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
洗完,他换了身宽松舒适的睡衣,拿了本书到一楼客厅里,点了盏小小的香薰蜡烛。
沙发旁装着专用的阅读灯,偶尔霍骁不在的时候,他很喜欢在这里看书。这是他唯一清静、自在的时光,没有一个歇斯底里的母亲会来抢夺他的乐趣,也没有其他人打搅,可以慢慢地读一些他爱看的悲惨小说——最近,他在看《悲惨世界》,尽管这是中学生读物,但他中学时是没有机会看的。
气氛祥和,屋中温暖,紧绷了好久的裴纪也就这样渐渐睡着了。
良久,摇曳的烛光等到了大门的开启,空荡已久的松山别庄终于迎回了它的主人。
安静的美人散发着浴液的清香,斜靠在沙发上沉睡,烛光暖黄,看起来颇为岁月静好。这大约是每个男人都不会拒绝的场景,霍骁天大的怒火、积日的疲惫,在进门看到这一幕时洗刷一空,他下意识地放轻手脚,松了松衣领。
他该上楼洗澡了。
深夜,就该是休憩放松的时间。
……
不多时,去而复返的霍骁拥住了他的夫人、恋人、情人,或者是结婚证上的另一半。身份在他看来并不是很重要的问题,但他的确有权肆意地亲吻对方。裴纪也很快就被他闹醒。他的手劲很大,几乎要将裴纪也的手腕捏碎,这种疼痛很快让美人发出了让他满意的哀叫。
然而猎物的求饶声并不能得到猎手的同情,只能得到更残酷的对待。裴纪也觉得自己就是失去了船舵的小舟,只能随波逐浪地漂浮。除了求饶,他没有别的选择。
霍骁冷笑一声,一把掐住他下颚。
“怎么,去跟小情人玩了两天,连我的都不想要了?”
“我没有……”委屈和钝痛刺得裴纪也维持不住表情,他低低地啜泣起来,“他不是我情人……霍骁,求求你,放过我……”
“呵,他要真是你情人,你又怎么会跟我承认?裴纪也,你最好记得你是别人的太——咳,是我的玩物。玩物就要有玩物的样子,别三心二意地偷吃,记好了,是谁赏你的现在的日子。我唯一授权你做的事情就是开价,其他的,你想都不要想。”霍骁按住他,居高临下,发着狠劲,“怎么了,手术不是做了?你再拒绝我,我可就要怀疑这事的真实性了。”
“……”裴纪也咬住唇,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眼泪顺着长长的羽睫从眼角滑下,他放松了身体,转而改为迎接的姿态。霍骁是不讲道理的,他讲的不是裴纪也的道理,裴纪也只能顺从,并默默祈祷,希望他们的孩子足够坚强。
他那躺在病床上的父母,他幼小的孩子,还有他无处安放的爱情……这一切都要仰仗霍骁的垂帘,他无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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