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汐一直浑浑噩噩,并没有真正睡着。
她潜意识里记得自己中毒了,也知道身旁总有人在说话,可说的什么,她总是听不清。
但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毒在慢慢解开,她也慢慢陷入沉睡,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三天上午了。
苏怡这几日仍然和任双忙着协助衙门的人查案,因此专门派了个小丫头照顾颜汐。
颜汐睁眼时见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正要开口说话,就发现嗓子干涩得厉害,好在照顾她的小丫头及时进来,见她醒了,连忙扶她坐起来,又倒了杯水。
一杯温水下去,颜汐这才觉得好受了不少。
“颜姐姐感觉怎么样了?你不知道,先前你中了毒半夜发热,看上去可难受了。”小丫头边说边拿了个靠枕给颜汐。
“是吗?”颜汐无力地笑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忍冬。”小丫头年纪不大,活泼可爱,脆生生地答道。
颜汐点点头,正要开口,就见苏怡来了。
“醒了?”苏怡似乎极大地松了口气,露出这几天以来第一个舒心的笑容,“醒了就好,我让任双再来给你看看。”
说罢,颜汐就见她转身离开,回来时又带了一个人,正是那天出现在客栈的白衣女子。
只是她现在换了一袭竹青弹墨锦衣,袖口处用银线暗织了几片竹叶。
颜汐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身衣裳无论是用料还是做工都价值不低,她垂了眸,静静地等着任双的把脉结果。
“不错,毒已经解了,只是体内尚有几分余毒,稍后我给你写张方子,再吃上两副就差不多了。”
任双想了想,见忍冬已经拿了纸笔来,干脆就在这儿写了交给颜汐。
颜汐小心翼翼将其放好,只等墨迹干了收起来。
“好了,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要去找找君上。”任双见此处自己插不上话,况且也确实有事找君凝,便起身告辞。
见任双要离开,颜汐忙起身相送。
任双帮着查案,要去找君凝那定然是有结果了。
她几度张口,想问问结果如何,却没想到任双的话还在她前头。
“对了,你此番经脉受损,不宜急着重修内力,先养好身子再说。”任双说到这里顿了顿,完全没发现颜汐脸色已经变了,“你跟着君上这几年都做什么了?怎么身子弱成这样?”
颜汐没听她后半句,前半句已经让她有些懵了:“重修内力?什么意思?”
她说完一试,果然,那种内力流走全身的感觉已经没有了。
她虽是文臣家的孩子,可内力也是从小修习,未得是有自保能力。如今…
“你中毒之后毒素随着内力侵入经脉,所以…”任双话说一半便不用再说,颜汐也明白了之后的意思。
她愣了半晌,苏怡已经又开始担心她想不开时,她却无奈轻笑一声:“天意如此…”
准备安慰她的苏怡也只好闭了嘴,拍拍她的肩便要离开。
毕竟她们也算是好朋友了。
“我随你一起去吧。”颜汐快速进屋换了身衣裳,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任双早已经过去向君凝汇报这几日的成果,两人到时正赶上她讲发现的新毒。
颜汐见君凝并没有注意到她,她心里有些失落,面上不显,只静静地站在苏怡身旁。
“此毒名为美人泪,它有个好名字。”任双环视一周瞧着几人的表情,见似乎并没人惊讶,她心下了然,将到口边的话咽回去,而是道,“传闻初代芜林国国主与他的原配妻子十分恩爱,不过却惨死于兄弟夺位,他死后由他的弟弟即位,那位国主见嫂嫂美丽迷人便想据为己有。
王后本就因弟弟杀了爱人而对他恨之入骨,如今又见他起了龌龊心思,便以自己的鲜血为代价向巫师讨要了一种见血封喉的毒药,她亲眼看着新国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喝了毒药惨死在自己面前,觉得大仇得报,便按承诺给了巫师自己一半的鲜血。
而她自己,则也饮下剩下的毒药死在爱人墓旁。
因此,这种毒药得名美人泪。”
颜汐有些哂然,这毒药名字倒是贴切,不过这种传奇故事还是听听得了。
她偷眼去看坐在上首的君凝,却见对方动都没动,不说表情,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她于是又看向任双。
“说起来,这种毒药原料珍贵,且中原不产。我上次听说这个毒药问世,还是三年前。”任双说到这里突然变了脸色,“君上可还记得华国宫变?”
君凝被突然一点,似乎也是没想到,愣了愣才道:“自然记得。听说原本定了华国三皇子,余下的几位皇子皇女吵得不可开交,结果年夜饭上这些人集体中毒而亡,皇位最后也便宜了一直默默无闻的大皇女。听说那毒药极其厉害,沾上一点便必死无疑,而且没有解药?”
君凝虽是疑问的话,却是肯定地看着任双。
“解药药材太难寻找,世上基本没有,说成没有解药也差不多。”任双点点头,“下毒之人的手法很高明,将美人泪藏在桌子的夹缝里,我看过了,那张木桌并不结实,只要稍微用力一按便能抖出药粉,陈怀正是吸入了这药粉,而没有直接服下,所以才没有立即死。
许是怕他死得太慢了,下毒之人又在枕头上洒了另外一种毒粉,两种霸道的毒药相碰,将睡梦中的陈怀悄无声息地杀死轻而易举。”
众人听到这里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和陈怀有天大的仇恨,竟然用这种法子来杀他。
颜汐才这么想,就听任双继续道:“咱们这边查出了结果,恐怕背后之人坐不住又有新的动作,君上可要快些了,毕竟这锅不能背不是。”
君凝斜她一眼:“本君背的锅还少吗?”
任双本想跟一句,想到最新得到的消息立马又闭了嘴。
“你方才说你要去华国?”
任双脸色有些难看地点点头:“是,美人泪上一次出现在华国,我想去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君凝见她不愿意说也就不问:“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任双一笑,说完朝君凝抱了抱拳,“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几日多谢君上的款待,告辞!”
君凝微微抬头,颜汐见她看过来,忙低头躲开:“我去送送任姑娘。”
她小步退出去,在门口成功跟上任双。
“多谢任姑娘救命之恩,他日所有在下能帮得上的,姑娘尽管开口。”颜汐忠诚地表达了自己的感激。
任双此时也随和了几分,明明和颜汐差不多的年纪,却颇有一副长辈模样:“不敢当不敢当,我此番前来所作所为包括救你都是受人所托。”
颜汐笑笑没再接话,看着她转身潇洒离开自己这才往回走。
受人所托?
君…君凝吗?
她走到半路正好撞见前去衙门的苏怡,想到君凝说过不让她再去身边跟着,便要求和苏怡一起去。
苏怡见她坚持也不好拒绝,两人带着装好的证明和前几日苏怡审讯得到的供词便往衙门去。
苏怡迟疑半晌还是没忍住:“君上不让你去跟前你还真不去了?连脸都不露了?”
颜汐不去看她,只是轻声道:“君上的命令,我哪敢违背…”
她话中藏了不尽的委屈与无奈,苏怡听得清清楚楚。
“说你笨你还真是,你…”苏怡本想劝两句,猛然想起君凝近日的打算,马上闭了嘴,“也好,你自己也看开些。”
颜汐没发现苏怡的变化,她现在满脑子就只有一个想法:去查一查剩下的真相。
她没进衙门,在外头等着苏怡出来。
“我打算今夜去一趟郡守府中。”她和苏怡边走边道。
“去哪?”苏怡以为自己恍惚了。
“我想再查一查那壶酒。”颜汐一脸坚定,“我不想背这个锅。”
苏怡原本还想再劝劝,可一转头想起颜汐经历的这些,就慢慢闭了嘴。
“我和你一起去,总好有个照应。”
“一起去?君上那边…”颜汐迟疑地看着她。
苏怡摇摇头:“君上特意吩咐这几日不用一直跟着,不用担心。”
听了这话,颜汐才稍微放心些。
到了晚间,两人早就研究过府中的布置的,悄悄来到围墙边。
先前苏怡不是没查过那两壶酒,但郡守交出来的酒壶一眼可见并不是那天所用的。
这不就正好说明了酒壶有问题?
光明正大地查不出来,只能偷偷摸摸了。
颜汐虽然没了内力,但翻道围墙并不成问题。苏怡更不用说。
两人轻轻松松进了院子,正要往前走。
颜汐却突然顿住了。
苏怡回头见她一脸古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了?”
“这里埋了东西。”颜汐慢慢移开,蹲下来仔细看着刚才脚下的土地。
苏怡也过来看,发现这里的泥土确实有些新。
她抽出随身携带的小刀插进土里,果然碰到有东西阻挡了小刀前进的道路。
这个感觉…并不像是小石子。
苏州慢慢用小刀挖开,直挖了有一寸,果然见露出一小片白瓷。
颜汐挑眉,心道果然有问题。
谁没事将碎瓷片埋在院子里?
苏怡越挖出更多的碎片,颜汐更加确定这就是她要找的那个酒壶。
那把酒壶有个小小的瑕疵,把手处并没有完全衔接上,她当时还很疑惑来着。
没想到在这里…
怎么有种太过顺利反而不太好的感觉…
但来不及管那么多,苏怡拿了几片瓷器,又和颜汐将泥土重新盖上,这才悄悄摸摸地离开。
两人谁也没注意到刚才从身后一闪而过的身影。
出了郡守府,两人直奔任双所住的客栈。
任双被人连夜叫起来,本来有些不大高兴,可颜汐就硬生生地看着她变了脸色。
“任…姑娘?”颜汐见她一脸沉色,心也一寸一寸地落。
“这片瓷器上也含微量毒素,与君上所中之毒十分相似。”似乎突然想起两人的身份,任双又忙安慰道,“不过君上内力深厚,那点儿毒对她没什么影响,顶多是会放大酒的作用…”
颜汐听她这么一安慰,脸色更不好了。
没什么作用?
顶多放大酒的作用?
那那夜…
苏怡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她忙拉一把颜汐。
索性任双此刻没什么心情关注她俩,自然也没有发现异常?
“这毒与陈怀的死没什么关系,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告辞!”任双说完,立马跑进屋内拿了包袱。
颜汐眼睁睁地看着她直接从二楼一跃而下,喊都喊不住。
任双跳下来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此刻城门已关,但她也顾不得许多。
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去华国。
“师父…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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